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柳红颜仍然坐在她小院的秋千上，看着头顶上那四角的天空。自从自己自投罗网来到迟府以后，她就时常这么坐在秋千上，手上拿本书，有时看看书，有时看看天空。
苏玉偶尔也会过来，也不做什么，只是静静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他面前的石桌总会叠上一堆折子。有时候柳红颜闲着没事也会问问，最近可是又发生了啥。
不管面前到底摆了多少折子，只要是柳红颜问，他就会停下来回答。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没去秦地的时候，但是两个人都明白，一切早就回不去了，始终有一根刺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阿斐要大婚了，你可要去看看。”今日费闻斐来的时候，手上没有抱任何的折子，而只是拿了本书。柳红颜瞟了一眼，看那封面，好像是《昊景之治》。
“费闻斐竟然要结婚了？”
这么说着，很少动弹的柳红颜竟然从秋千上下来，直接走到苏玉的面前，她依然穿着一身红衣。
苏玉看着她欢喜的样子，觉得要结婚的倒不像是费闻斐，而是自己面前这个小丫头。
“娶的是太后幼弟安乐公的女儿，姑娘温柔娴静，是个良配。”他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丫头很少会这么开心，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他自己倒也觉得心情愉悦。
柳红颜听了苏玉的形容，在脑海里开始勾画费闻斐夫人的样子，不过，一想到那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碰上整天叨叨不停的费闻斐，心里就觉得很有意思。
“姑娘生得好看吗？”比起性格，柳红颜这一位颜控还是更想知道对方容貌如何。
苏玉道：“是长安城里同龄女子里拔尖的美人。”
柳红颜道：“那么与我相比，谁比较好看？”
虽然和苏玉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但她却很相信苏玉的判断。不过，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碰上个好看的，自然要和自己比较比较。
苏玉脸上的笑意愈浓，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一边笑着，他一边说：“那位姑娘容貌比你好看，但你性情比她好。”
这算是很中肯的话，不过却并非柳红颜想听到的那一个。唉，苏玉就是苏玉，连说句话骗骗我都不会。
柳红颜又走回自己的秋千那，一屁股坐下，动作连贯潇洒。本来是空着的秋千，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即使柳红颜没有摆起来，秋千自己也在摇晃。而苏玉将目光又转回到书上，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柳红颜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光看这一页，就已经看了小半个上午了。”
她这算是善意的提醒了，苏玉听后就是一愣。这么看着，自己手中好像是拿了本书，书上这一页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翻动。
“嗯。”苏玉只是回了个嗯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大婚你会过去吗？”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柳红颜就有些很想说话，或许是因为苏玉今天没有带折子过来，又或许是因为今天是苏玉主动开口。
苏玉干脆也不看书了，把带来的那本书放下，用很温和的目光看着柳红颜。
“我不过去了，你自己去玩玩。”
看着他这样的温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关心柳红颜。可是只有柳红颜自己知道，面前这个温和看着自己的男人，最后想要的却是自己的命。
她又不是傻子，自从心被人偷走以后，这几年里她是越来越怕冷，也越来越容易觉得疲惫。
而这群人现在能对自己这么好，也只是为了那颗不知所踪的心。
“你为什么不去呢？”她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出来。费闻斐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柳红颜通过苏玉，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那一位话唠，竟然是“莫解意”的头领，非但如此，这几年犯下好几件血案，个个都是满门抄家。
苏玉道：“没什么好去的，我和他师徒一场，既欣赏他的成就，他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可是作为老师，我却并不希望他成为这样的人，宁可他还如当年即使斗鸡走狗，却心怀热血。”
柳红颜道：“苏玉，我有时真不懂你，说你钻营，你却又太过理想，说你理想，你却比任何人都现实。”
苏玉好像是累了，一向坐的笔直站的笔直的人，这会竟然趴在石桌上，显得病恹恹的样子。
他说：“你了解先帝吗？”
柳红颜想了想，她在焉乔府上的时候，看过不少史书。关于先帝，她也了解一些。
柳红颜道：“有眼光，有决心，也有柔情。”
能从那么多人里一眼相中苏玉，两人成就王图霸业，说明他有眼光；南征北战多少年，先帝却从不放弃，说明他有决心；而和太后的那段良缘，虽然多在野史或者话本子里，但是从其中也能看出他的柔情。
苏玉道：“先帝就是一个既理想又现实的人，可以用自己心爱的女人当探子，也可以把天下全权交给她。”
他这话其实很奇怪，明明起的开头是先帝是一个既理想又现实的人，里头的内容却只关于一个女人。
柳红颜道：“你很欣赏他？”
苏玉道：“我尊敬他，他不伟大，却最像一个理想的人。”
柳红颜听到苏玉这句话，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她说道：“一听就比较麻烦，你为我准备一份礼物，我到时好送给费闻斐。”
苏玉道：“好。”
……
这一日长安城里很热闹，因为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要迎娶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新娘要从安乐公府被接到镇国公府。对于一般的平头百姓来说，这样的大喜事算是平凡无奇生活里一点色彩，所以不管是认不认识，家家户户全都出来在街上看这大喜事。
而在一众看客之中，有一个人十分扎眼。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衣料是上好的锦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她嘴上抹了鲜红的口脂，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她的眼睛很有神采，里面仿佛有流转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