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田洋子(4)
就像此刻,世界末日的地下,我与那个叫陶冶的中国男人,疯狂地享受最后的缠绵。
我不会忘记我的丈夫玉田英司,他将变成恶鬼永远跟随着我,也许就飘浮在我的头顶,看着我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天夜里,莫星儿被人强bao了。出于一个女人的同情心,我给她清洗擦拭了身体,但她拒绝更换原来那身白衣。清晨时分,她固执地一个人走了。我对莫星儿也感到了害怕。
下午,所有的电力供应都中断了,整个商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陶冶陪伴着我们,搬到空气相对干净的八楼。我抓着他的手,努力不去想象自己死亡的景象。
入夜——虽然早就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我们再也没有回避,只要等到正太睡着,我就把自己交给陶冶。
每一次都那么疯狂,那么愉悦,这是我结婚八年来,从没有过的经历。
可惜,我们都活不了多久了。
凌晨时分,我用微型手电照着陶冶的身体,我是多么喜欢这个身体啊,能给我带来安全与快乐的身体。我发现他的肩头一块可怕的伤疤,他说是小时候被狗咬伤的,但我怎么看都不像是狗牙的痕迹。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是一个无论在身体还是心灵上,都受过伤的男人,或男孩。
当我沉沉地在黑暗中睡去,不知隔了多久,忽然听到某个刺耳的声音?
我立即警觉地跳起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但是陶冶并不在我的身边,就连正太也不见了!我慌忙抓起手电筒冲出去,那个声音就从楼下传来,居然是日语的“救命”!
“正太!”
我也尖叫了一声,飞奔着从逃生通道跑到七楼。天哪,到处都是一团漆黑,正太你在哪里啊?终于,我听到了某些奇怪的声音。循着声音冲过去,在一间大概是卖汽车与飞机模型的店里,手电照出了两个人影。
下面一个小孩无意是正太,上面则是一个成年男人,浑身都是灰土碎渣,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正在掐正太的脖子!
我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尖刀——昨晚陶冶给我防身用的,他说这里的动物非常危险。
然后,我对准那个人的后背刺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当鲜血溅满我的双手,他终于被我杀死了,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除了我的丈夫以外,我又杀了第二个人。
这又能算得了什么?我是为了保护儿子,何况在世界末日每个人终将死去,我只是为了让可怜的正太,能再多活一会儿而已。
来不及分辨被我杀死的人是谁?我先把正太从地上抱起来,我不想责怪这孩子到处乱跑,怪只怪我自己没有看住他。我连声说着“对不起”,却把死人还残留温度的血,抹到了儿子的脸上。
同时,楼下传来一阵骇人的枪声——哪来的枪?
我飞快地把正太抱回到八楼,替他擦去所有的血迹,互相搂着蜷缩在角落里。
十几分钟后,陶冶摇摇晃晃地回来,我没有问他哪里来的枪声?他也没有回答。
而我也没有说出刚才杀人的经过。
整整一天,我们三人都在绝望中等待。偶尔看到几次周旋与丁紫,他们浑身上下装满武器,杀气腾腾地经过楼上。我能确定莫星儿还活着,但她不搭理我们。至于吴教授与罗先生以及他的狗,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晚上九点,楼上传来明显的震动!
我盯着正太的眼睛,就像每次灾祸来临之际,都能感受到他的某种变化!
难道……我又惊又喜,却又恐惧,吻着陶冶的耳朵说:“如果,能活着逃出去,我就和正太一起跟你生活!”
他感激地点点头,拉着我和正太的手,一口气冲到了九楼。
前头还有几个人在跑,我们跟在后面,冲进电影院的散场通道。陶冶径直冲到前面去探路,没想到天花板掉了下来。我用全身护住正太,所有重量压在我身上。
终于,当我要窒息时,天使来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和正太是第一批被救到地面的幸存者,成为了无数镜头的焦点。
晚上,睡在隔离病房,我还在想念陶冶,想念压抑许久的疯狂,想念在地下的七天七夜里,与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带给我的每一秒钟的激动,真想现在就紧紧抱着他!
孤枕难眠……
第二天,那个叫叶萧的警官来审问过我,但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任何秘密的。
我不想让自己背负杀人的罪孽,更不想让警察知道其他残酷的死亡。因为正太在地下经历过这一切——我不想让这些成为他未来人生的负担。
几个小时前,正太的爷爷奶奶从日本飞来看我们了。他们的出现让我尴尬,我的丈夫还登记在失踪人口中,所以法律上他仍然活着,他们也依旧是我的公公婆婆。我仍然非常有礼貌地接待他们,并且说在地下一切正常,大家都很团结度过了艰难。
然而,正太的爷爷激动地说:“正太!你的爸爸没有死!他很快就会回来!”
刹那间,我的心里被石化了,却还要伪装出惊喜的笑容!
公公婆婆告诉我,最近日本警方在一家医院找到一个失去记忆的病人。一年前,人们在海啸退去后的海滩上发现他还活着。但是他的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无法确认他的身份。而且他被发现的地点,距离玉田英司出事的医院相隔遥远。直到几天之前,他的身份终于得到了确认,正太的爷爷奶奶也去看望过他,毫无疑义他就是正太的爸爸。
正太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玩爷爷从日本带来的玩具。而我装作极度高兴的样子,简直要把眼泪水滴下来了。
正太的爷爷告诉我:英司正在逐渐康复之中,但医生也无法断定他何时能恢复记忆,可能需要等待十年,也可能明天就突然全都想起来了。
公公婆婆离开医院以后,我浑身冰凉地倒在床上——我必须要带着正太回日本,照顾失去记忆可能要疗养一辈子的丈夫。
我的丈夫一旦恢复记忆,就会想起一年前的医院屋顶上,我松开手让他掉下去的一瞬。
他知道我是故意的。
看着儿子苍白如死人的脸,我绝望了——宁愿正太已获救,而我还留在世界末日。
说得没错:一切都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