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在她的眼里,宇文曜一直是衣着华丽、姿态高贵的王爷,从来不曾见到他如此狼狈不堪。先前虽然他几次病倒受伤,可是毕竟也有人助他治疗,她也不曾多加费心。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自己断了自己的活路,怎能令她不气恼?
“我为何要这么做?哈哈……”宇文曜笑得不无嘲讽,屋里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御医在秋尘雨到来之前便已经撤去,此刻屋子里除了宇文赫尔、杨毅之外,别无他人。在场的人,可以说都是与宇文曜极为熟悉之人。虽然先前宇文曜曾经无数次地以嘲讽的口吻说话,可是这一次的口气,却是从所未有的森然与冷漠。
“你……笑什么?”宇文曜的放肆大笑,让秋尘雨的心七上八下,极为不安。就连望向宇文曜的眼神,似乎也缺少了往日的凌厉和逼迫。
宇文曜轻轻地将慕容雪放回床上,动作之轻盈,好像是收藏自己最珍爱的宝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碰碎似的。末了,他甚至还细心地拉过被子给慕容雪盖好,似是担心她会冻到一般。
最后,他方才缓缓地下床,转过身冷冷地望着秋尘雨和宇文赫尔。
那样的森然陌生的眼神,让秋尘雨和宇文赫尔皆是打了一个寒战。特别是宇文赫尔,竟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像是有一块棉花堵在了他的胸口,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宇文曜缓缓地扬起手指着宇文赫尔,冷眸点点眯起,愤恨之意溢于言表,“如果不是你将我软禁了三日,我怎么会中了他人的圈套,成为害死雪儿的罪魁祸首?”
是他害死了雪儿,他愿意以性命作代价,只愿她能够原谅他的罪过,让他能够伴随在她的左右。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朕……”宇文赫尔面对着宇文曜如此森厉的指责,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虽然他并不明白宇文曜为何说如若三日之前来见慕容雪的时候,慕容雪便不会出事。可是隐隐的,他便感觉到这件事有些蹊跷。
更何况,在得知慕容雪死去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因为慕容雪的死,埋葬了他曾经做过的意见极为自私的事情。
在那一刻,他甚至完全忽视了,慕容雪的存在对于宇唐国的意义所在。
“还有你,”宇文曜冷笑一声,扬起的手指转向秋尘雨,“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屈服于你了吗?哈哈——你错了,你休想如愿!”
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以慕容雪的死来提醒他,他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罢了!她以为一切当真都会如她所愿吗?
不,她错了!
她有着倾尽天下的权力,他不过是她手掌心的一只小虫子。她以为,可以掌握他的一切,却忽视了他也有选择的权利。
至少,他有选择死亡的权力,他有选择陪着她同生共死的权利。
“你……”秋尘雨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望着一侧面有愧色的宇文赫尔,“皇上,您可否让臣妾与曜儿单独相处一会儿?臣妾有些话想要对曜儿说!”
宇文赫尔心知自己再留下来只会惹得宇文曜愈发愤怒,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好好开导他一番。朕现下立刻去寻鬼医前来替曜儿解毒。”
杨毅深深地瞅了宇文曜一眼,视线最后转向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慕容雪,眼底浮现一抹悲伤,终究还是扬手轻轻地滑过眼角,转身沉默不语地离去。
他的悲伤,终归没有宇文曜的悲伤那么浓。
如果将她留下来陪着宇文曜会让他不再那么绝望,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只能将她留下来,让她好生陪着宇文曜。
她在最后生死关头都对宇文曜不离不弃,想必也是希望能够与宇文曜生死与共吧!
等到杨毅和宇文赫尔并肩离去,秋尘雨这才转过身冷脸望着宇文曜:“你想死?”
她千辛万苦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竟然换来他的以死相胁!
“你总不能将一切都完全掌控了吧?”宇文曜高高挑起眉,眯眼冷翘着秋尘雨,狭长的眸子中带着挑衅的意味,嘲讽的口吻几乎是气的秋尘雨几欲发疯。
“你到底想要怎样?”秋尘雨怒极,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抑着自己满心的怒火。如若是她的部下胆敢忤逆她,她定然是不会轻易饶恕。可是这次挑衅忤逆她的人,却偏偏是她这么久一直以来重视栽培的人。
宇文曜冷冷地瞅着她,一道嘲讽的笑意自嘴角缓缓流曳而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是什么事都能够由你掌控的!”
秋尘雨怒极反笑,娇艳的红唇上扬呈现一道妩媚的弧度,“你什么都不要?那也好!等你中毒死后,本宫便会派人将你的尸骨送往东方最高的山峰去;而慕容雪的尸骨嘛,本宫会将它送往西方最深的海洋里。就算是死,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而且这般,就算是下辈子投胎,你们也休想去到一起!”
宇文曜的脸色立即大变,他万万没有料到秋尘雨竟会如此歹毒。然而,她终归只是父皇的妃子罢,又岂能动得他的尸骨?
而且,如若杨毅的话不假,慕容雪当真是他的妹子的话,那怎么说也是宇唐国的郡主。既然是郡主,她的尸骨秋尘雨又如何动得了?
宇文曜的话语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是在心里腹诽罢了。可是没有料到,秋尘雨却扬起白嫩的手指刷了刷自己的唇,“你以为本宫拿你无可奈何么?只要本宫说出将你的尸骨送往东方最高山峰是你母妃的遗愿,你以为你父皇会不同意么?”
宇文赫尔对羽妃心存愧疚,而且当初秋尘雨是羽妃的心腹,羽妃在临死前,曾经召唤过她。只要她说那一切都是羽妃的意思,只怕宇文赫尔只会照办无误。
“你这个狠心歹毒的女人!”宇文曜气得咬牙切齿。
不可置否,秋尘雨当真是了解他,只要他一个皱眉,她便知晓他在算计着什么。
“多谢夸奖!”秋尘雨笑得好不妩媚,“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着你了!如若你在听本宫说完这一切之后,你还是一心赴死的话,这唯一的一颗解药,你便将它扔了吧!”
纤长白皙的手入怀,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丹珠递到宇文曜的面前,高深莫测的笑容,却叫宇文曜原本欲要伸手拂落丹珠的举动僵硬在了半空中。
“你想说什么?”秋尘雨的表情让宇文曜觉得太过于凝重与高深。在宇文曜的印象中,秋尘雨从来都是一个妩媚婀娜的女人,凝重与高深莫测,从来与她不会沾边。
是因为他如此决绝的举动叫她明白了她并非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她才会显露出如此异常的一面吗?
宇文曜心知这般绝非可能。秋尘雨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的手段多得数不胜数,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而失常呢?
秋尘雨扬起装扮得极为精致的面庞讥诮地瞅了他一眼,雍容地转了个身,大红金凤绸裙划出一弧飘飘的优雅,不疾不徐走到房间正中的的象牙靠椅上坐下,姿态高傲得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宇文曜强忍着满心的不耐,愤懑的目光直追着她转。她不开口,他却不愿再主动询问。暗自地,他决心如若她再这般故作姿态,他将不会再给她时间浪费,因为他不愿让慕容雪等他等得太久。
“你一直以为,是本宫处心积虑想要扶你登基为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象牙椅上,秋尘雨眼角飞扬,浅笑着说道。
“难道不是吗?”宇文曜冷笑着,口吻是无尽的嘲讽。
莫非她忘记了,这么多年来是谁耳提面命地告诉他一定要登基为帝,是谁在他的父皇耳边吹着枕头风,成天掂量着要改立太子?
“这么多年来,本宫的确是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你,时刻做好登基为帝的打算与准备。”为了能够帮助他等级为帝,她一手建立了暗卫势力,都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总之,不管宇文赫尔是否愿意将皇位传给他,她都是一定要扶助他登基为帝的。
这是她的承诺,曾经亏欠过羽妃的承诺。
“哼!”宇文曜报以回答的,不过是一记冷哼。如若她这般都不叫处心积虑,那可真是可笑了!
她以为他当真那般无知,不知道她所布置的一切么?
当初当宇文靖与慕容雪等人因为他悄然离开的缘故而被怒极的宇文赫尔关进大牢之时,是谁暗中派人刺杀宇文靖和慕容雪的?
又是谁在宇唐国境内制造了各种所谓的“天启”,告诉世人他宇文曜才是命定天子,而宇文靖不过是一个懦弱无用之徒的谣言?
她在千方百计地制造一切对他有利的谣言传闻,他便绞尽脑汁地去得罪朝中权贵,为所欲为地做着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残暴无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