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的尸体也被拖了回来,从她身上搜出一瓷瓶的药,老太监看过,认出了这是“软骨散”。
此药极为珍贵,难以配制,通常五年十年才能练出一瓶,无色无味,混在空气里,一旦被人吸入,如果中毒之人身怀内功,就会经脉逆转,整个人动弹不得。
又查看了梅娘的伤口,乃是额上中了暗器,一颗似铁非铁的小圆锥形暗器打穿了她的头颅,最终卡在了后脑骨里。
老太监把剖出的暗器拿在手里,眉头紧蹙,道:“刘大人,那时候你有看到,是谁打的暗器吗?”
小公主在老太监的背后,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一脸坏笑。
刘小川心道:“就是你身后的这个人干的!”
不过说出来老太监必定不信,只得胡诌道:“没有啊……啊不对,好像黑夜当中,就着天上闪电,有一个人影飘过,打扮得跟太一道人有点像!”
太一道人的师傅,应该也是个道士吧?
老太监点了点头,道:“不错,天下间能有这种功夫的,除了混元太一功,不可能有其他人!难道李天师李真人还在世?”
想了半天,又吩咐将梅娘的尸体送去京师,顺便附上自己的请罪文书,公主虽然没出事,毕竟是受了惊吓,老太监心里颇为自责,连带着迁怒刘不川,埋怨这人拖拖拉拉,三天的路程走了半个月,才给魏贼可趁之机。
刘小川有公主这个挡箭牌,自然不把老太监放在眼里。说起现在这三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微妙,刘小川怕老太监,老太监听公主的,公主又听刘小川的,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面上倒也和和气气。
吃了这一堑,老太监跟赶驴似的,天天催着刘小川赶路,刘小川苦不堪言,包子都得边走边吃。
紧赶慢赶,当天傍晚就到了大梁都城,江都。
老太监带着刘小川到京城驿馆,给刘小川安顿一番。驿馆的小卒忙出来迎接公主,听说扬州都督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殷情无比,将刘小川的住房打扫得一尘不梁。
刘小川放好那一大箱行李,便跟着老太监去宫里面圣。驿馆在城北,靠近城门,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想是为了方便官员出行。
一路走来,刘小川一双贼眼四下里观望,看着古时候的江都,比起扬州城来,又大了许多,单单城墙就比扬州高了半丈有余。
江都城里极是热闹,人来人往,酒肆林立,繁华无比,不愧是一国之都。
经过秦淮两岸的时候,刘小川驻足桥上,这地方,现代的时候厂里组织旅游,他也去过,就是坐着大巴车来转了一趟,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真个是古色古香,两岸的妓院沿河排列,一望无际,空气中都弥散着脂粉的味道。
刘小川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首诗来,大约占了他所会背的诗词的五分之一,偏偏如此应景,呤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
念到“后庭花”三个字的时候,忽地“嘿嘿嘿”地笑了两声,一脸猥琐,让人不忍直视。
老太监和小公主呆了呆,没想到这位刘大人竟然还有诗才。
老太监苦笑两身,心里想着:“前朝之亡,大梁不以为鉴,如今似他所说,一派脂粉,纸面太平,难道我大梁朝竟会重蹈覆辙?”
“刘大人,这《后庭花》是一首曲子吗?我怎么没有听过。”
刘小川听到公主叫他,回过头来一看,倒把公主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人嘴里念着忧国忧民的佳作,脸上的神色这么……唔,虽然很猥琐,还是挺好看的。
“是吗?原来《后庭花》是首曲子,我都不知道呢。”刘小川挠了挠头,颇觉丢人,看来脸皮还不够厚啊。
这时便看到桥对面跑来一群小宦官,到了近前,跪道:“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吴老公公、扬州都督。”
老太监道:“起来吧,你们怎么出宫了?”
为首的小太监正是之前来给刘小川宣旨的李健,在老太监面前,不敢斜视,道:“启禀吴公公,太后有命,着公主即刻回宫,不得有误!”
老太监奇道:“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禀公公,西羌的使者来了。”
“轰”的一声雷响,打在刘小川的耳边,命运的镣铐,真的要提前落到小公主的身上了!
老太监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看了公主两眼,可怜静怡公主还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从此要为了大梁江山,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西羌的使者?他们来见母后干嘛?”
刘小川心里渐渐不好受了起来。
自颜立行上书以来,联羌抗魏就形成了共识。两国结盟,为表诚意,不是互换质子,就是结为姻亲。皇帝陛下只有静怡公主这么一个妹妹,大梁朝并没有皇子可以为质,那么公主远嫁,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难怪太一道人贵为北魏国师,竟然亲自跑到大梁,半路设下埋伏,想要取公主性命,宫女冒充公主远嫁,比起货真价实的大梁天女,诚意上可打了太多的折扣,羌人未必乐意。
魏帝雄才伟略,颜立行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魏兵一到,若没有羌人牵制,大梁朝岌岌可危。在原本的历史上,要不是魏帝阵前驾崩,恐怕皇帝陛下要扣上一个“哀宗末帝”的名号。
没有人回答静怡公主的问题,老太监道:“走,我们速速入宫。”
到了宫门口,验过身份,值门将军打开大门,在众多小太监的簇拥下,三人走到了内殿,尚贤殿里灯火通明,皇帝陛下和皇太后没有歇下,门口值勤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宣,静怡公主、扬州都督刘小川,觐见!”
刘小川跟在静怡公主屁股后面,由老太监领着,进了尚贤殿。
尚贤殿虽然不够富丽堂皇,比起现代的燕京故宫,也只稍逊了几分。一溜金的龙椅上面坐着一个少年,身着五爪金龙袍,脸上没什么血色,年纪大概在十四岁,比一般的同龄人要矮小瘦弱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