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过了那扇铁门,双脚落地以后,四下张望,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旷野。
刘小川拄着拐子,把地上的铁门抱了起来,西风一吹,真叫一个冷。
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上次S军区某只炮兵部队进行军事演习的地方,那时候人山人海,装甲车、火箭炮车、坦克车威风凛凛,摆满了空地。
那时候,襄州城还没破呢,刘小川以为锐哥儿姐妹葬身火海,秦红玉亦已牺牲,整个人像是失尸走肉一般,身上尤插着两杆羽箭,在不远处某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指挥中心,他找到了范建国。
“你答应过我一件事,现在我求你来了!”
西风吹得越来越紧,把刘小川整个人从思绪当中拉扯了回来,踢了踢脚下的黄沙碎石,大喊道:“有人不!妈的!我要怎么回市区啊!”
军事演习的地方在S市六环北边好几十公里的一个荒地,演习的前些天就被划为了军事禁区,到前两天为止,才解除了限制。
身上也没有手机,柱着拐子往南走了半个小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刘小川暗骂自己睿智,回到军营里面牵了一匹马过来,呦嗬一声,就这样骑着马往S市跑去了。
“这小伙子穿得跟古代人似的,演戏吗?”
“他还骑着马呢!”
“滴滴滴!”
这是后面的车子按喇叭的声音,那只可怜的军马受了不小的惊吓,差点没往车上撞去。
自从上了某条公路,车辆就多了起来,不少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看他。再这么走下去,明天S市日报上面的头条就要被自己占走了,刘小川把坐骑送回了梁代,换了件衣服,这才拦了辆搭便车回S市。
“啪!”
外科老主任的眼镜被他颤抖的手指给碰落到了桌上,他看着眼前憨笑的年轻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你的骨折,是摔的?”
“是章秋生那老狗弄的!妈的!马有方一个,何朝阳两个,章秋生三个,我这双脚招谁惹谁了?”
刘小川心里忿忿地想着,这位老主任也说了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天意如此,那就躺着吧。
想能在床上躺足三个月,刘小川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答道:“是摔的,从床上摔下来的。”
外科老主任看着手上的片子,皱起了眉头:“真的是摔的?你是睡多高的床,能摔成这样?”
刘小川打了哈哈,含糊其辞:“可能是我记错了。老医生,能治吗?多久能好啊?”
“差点就没治了!”老主任气道:“都折了这么多天了,怎么现在才来医院?好家伙!你还能下地走路?不疼吗?”
“疼啊!嘶!别碰别碰!”刘小川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俺家离得远,听说S市的医院好,坐了三天的车,今天才到呢。”
老主任又问道:“那你的……箭伤呢?”
“箭伤”这两个字,他说得极为吃力,坐诊了几十年,老主任是破天荒的碰到这样一个病人,他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拍戏伤的!这道具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玩意整的,搞这么逼真干嘛?老主任,您看,这一不小心,就扎进了肉里。”
“拍戏伤的?这是什么剧组?”
老主任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正好傍晚换班的时候没什么其他病人,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刘小川心里一阵发虚,摆手道:“不知名的小剧组,诶,工伤而已,赔一大笔钱了。”
手术很成功。
两支带倒钩的箭头连着残余的七八厘米长的箭杆,从他的体内取出来,被放到了墨绿色的消毒单上,主刀医师“啧啧”称奇,几个护士也凑上头去,有人念道:“庆历二十一年兵器司铸,嘿!你这剧组还真考究。”
做完这一场手术,赶场子去骨科,结果正如刘小川所料,至少两个月不能再下床了,看继看康复状况,严重的话得躺一年半载也说不准。
“医生!医生!我要去上厕所!”
整整半天没尿过尿了,如果不是美丽的护士姐姐呆在边上,刘小川干脆就尿到病床上了。
“医生!我要上一趟街,就一趟!”没有什么都行,就是没有手机不行!干巴巴地躺在床上,谁能受得了?
骨科庄医生看刘小川聒噪无比,心里有点不耐,看在这位病号住的是豪华单间,也就不想多跟他计较,耐着性子柔声道:“这位病人,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上厕所都不行?”
“不行!你没有家属吗?叫家属来帮忙啊。”
“家属不在,离得远呢。”
“在哪?”
“扬州。”
庄医生给逗笑了,“动车坐来S市,不是才一两个小时嘛?”
刘小川打个哈哈,心道:“坐动车没用,坐时光机才有用呢。”
往床下滚去,庄医生脸一黑,道:“这位病人,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你执意不遵医嘱,落下什么病根,可不要回头来医闹啊!”
“我脚不着地,总可以吧?”刘小川早把竹杖扔了,之前在医院门口的药店里买了对铝合金拐杖,用起来还挺顺溜。
两杖往地上一点,双脚悬空,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庄医生和边上的两位小护士吓得目瞪口呆,真是活见鬼了!这人断腿之前,是杂技团里的师傅吗!
在他们震惊的目光,刘小川朝他们一笑,两只拐杖在地上交替着前进,稳稳当当地朝厕所走去了。
舒舒服服地撒了一泡尿,在沿途楼道里所有人的注目下,刘小川走到了楼下,一路赚足了回头率。
短短不过十多分钟,不知道多少人的手机里面,都存了自己的帅照,哈!就跟明星似的。
买了手机,补办了卡,开机画面刚过,就是连串的信息,从那次回S市向和顺农业采购十万石白米,充作济北舵的军粮开始,一直到今天,累积的短信“叮咚叮咚”狂乱,就像弹钢琴似的。
刘小川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范小凤的,字里行间,透着焦躁的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