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盛广平送回粮站,车子返回了杭州,天已经大亮,车子开到了大世界酒楼,熊岳说在这里吃早餐,童阿奎才觉得自己肚子咕咕的叫。他似乎已经猜测到熊岳的心中是怎么想,是什么让熊岳改变了想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熊岳对莫干山上那些土匪更感兴趣。
吃完了早餐,熊岳说:“今天我们要到局里正式上班了,你们两个要紧紧盯着孙正良和葛均义在背后到底都做了什么。钱站长让孙正良有什么事情直接向他汇报,这个小子诡计多端,我们必须加紧防范。”
童阿奎说:“处长,我要不要派我的眼线盯着孙正良?这个人是个很难缠的人,一旦被他盯着,一般的人都是很难解脱,他和你别看是发小,你们有着很深的纠葛,他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以他的名义把蔡胖子抓了起来,现在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弄得两头不讨好,有可能他要狗急跳墙,非要把你弄出来不可。”
熊岳想了想说:“童大哥,这件事你可以做,但是必须要派两个可靠的人。这样,我给你拨点活动经费,完全由你自己掌握。”
童阿奎说:“处长,我们从蔡胖子那里得到的那可是一笔巨款,拿出一部分办事也是完全应该的。我还是那句话,保住了你也就保住了我们,保不住你,那我们也就前功尽弃了,也有可能被某些人干掉。”
于涤非说:“处长,我觉得老童说的没错。我们从蔡胖子那里得到的可是一大笔巨款,几十根金条你说那能办多大的事儿,我们那次干掉蔡胖子,一点都没感到做错了什么,但我们一定不能留下后患,所以我们拿出了一部分所得处理这个问题,也完全是应该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三个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到现在为止,不单单是你的事儿,也是我们的事情。刚才我拿出来那两根金条,也算是我的奉献。”
童阿奎诚恳地说:“我比于小姐得的还多一些,我理应拿出来更多,我要把它变现,然后打点周围的人,派两个可靠的人,这几天紧紧盯着孙正良。你们回局里吧,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熊岳不想就在这样的小问题上纠缠,就说:“那好,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需要的时候,你们尽管吱声。老童那里抓紧去做,坚决不能留下后患。”
童阿奎下了车,熊岳向局里开去,熊岳说:“于涤非,我郑重的问你一句话,我们那天看到了震三江我们本来可以抓到的,凭你那两下子,不会输给震三江,至少你能开枪打死他的,可是你突然脚崴了,可是当天晚上你的脚又好了,如果真的脚崴了,好的不会这么快吧?你过去跟震三江不会有什么来往吧?”
于涤非看着熊岳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的处长,你说什么呢?过去他是莫干山上的土匪,我是军统特工人员,现在他是红党的地下党员,我是保密局的特工人员,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我什么时候能跟他有什么联系?你这么问我,我突然想要问你了,我们本来说的好好的,把杀蔡胖子胖子这个案子按的震三江身上,你见了他一面,突然又改主意了,不知道你跟震三江说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约定。”
熊岳感到于涤非说的不是真话。干特工这一行,想让他说句真话简直是太不容易了,每个特工人员的肚子里都装着无数的秘密,于涤非也绝不例外,熊岳判断,那次于涤非的表现绝不正常,但人家不说,熊岳也没法问下去。
熊岳说:“我看震三江这个人还真是个汉子,他过去是土匪出身,自从加入了红党的地下组织,干了很多好事,杀了八十多个汉奸和内部的叛徒。当然,我并不是同情他,我觉得我这么做对人家有失公平,所以,我们还要换个思路。”
于涤非说:“处长既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相信你心里一定有数。不管怎么说,你做出的这个决定我坚决支持。”
局里已经把联络处的办公室准备好,虽然人手不多,也算是保密局杭州站下面的一个重要的机构。本来成立联络处要搞一个仪式,但站长钱培英被几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也就草草的正式挂牌,宣告正式办公。熊岳自己有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但多少也算是自己的一个私密的空间,熊岳对这一切还算是满意。
熊岳到钱培英的办公室看了看,钱培英没在,葛均义和孙正良也都没在局里,只有胡连科在行动处处长的办公室坐着,抽着烟,喝着茶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熊岳,马上出了办公室,招呼道:“熊处长,到我办公室坐一坐,我这办公室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气了,我这个处长现在都快成了一个挂牌的处长。”
熊岳走了进来,胡连科给熊岳倒上杯茶水,想了想说:“都说为了你们熊家,才把蔡老板抓起来的,现在蔡老板平白无故的就被人弄死,你们熊家有点儿逃脱不了干系。看来不赶紧找到杀害蔡老板的凶手,你们熊家还真要惹上麻烦。”
熊岳有些紧张的说:“胡处长,这话从何说起?不错,抓蔡胖子有点跟我们家有关系,但即使跟我们家有关系,我们家有什么权力随随便便就把杭州市这么一个大老板给抓起来?就拿我来说,我那时虽然是特勤一科的科长,但我可没有那个权力。”
胡处长说:“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是保密局出手抓的蔡胖子,你是新人,有些事不知道,或者不了解,有的时候抓起来一个人也是为了保护他,在这期间你父亲虽然当上了杭州商会的会长,但随便给你安个罪名,你就是当上一天,当上几天,说把你拿下就把你拿下,而且直接把你关进大狱里,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而且发生过很多次,胖子如果不死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咸鱼翻身,替代你父亲当上商会会长,而且还不用选举了。这里的猫腻很多呀,熊处长,你还年轻。”
难道孙正良这么做,并不是在帮他,而是时刻准备利用蔡胖子的身份绝地反击,一举打垮他们熊家?但蔡胖子死了,让他现在束手无措,但也给自己挖了个陷阱,他必须要把这个井填平,度过这个难关。
熊岳马上说:“谢谢胡前辈的指点。”
胡连科说:“不必介意,不必介意,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觉得凭你们熊家的势力,不会轻易就被扳倒,但是该提防还是有提防啊。”
熊岳站起身说:“那我就不打扰前辈了。”
胡连科说:“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老胡帮忙,我也可以为你们熊家做点小事,效犬马之劳。”
不能不说蔡胖子的死,打乱了孙正良的计划,但同时也让孙正良重新抓到了一个把柄,那就是孙正良固执地怀疑蔡胖子的死是他干的,他现在做的就是要就是在找到当天晚上杀人放火的证据,熊岳的心一阵阵的颤抖。对于蔡胖子,让他活着是个问题,三把把他杀死了,现在又出现新的问题,他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
有人轻轻的敲门,然后响起一阵高跟鞋击打着地面的声音,熊岳抬起头,看到钱培英的秘书何小姐走了进来,何小姐说:“熊处长,钱站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钱培英的情绪很不好,熊岳一眼就看出钱培英矛盾的心态。钱培英摆了摆手,让熊岳坐下,何小姐把把门关上后走了出去,钱培英说:“我想问你的事,蔡老板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大世界喝酒,你到底喝了几个小时的酒?据说,你从下午就在那里喝酒,晚上还在那里喝酒,这之间你从大世界出去了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熊岳说:“当天在大世界喝了第一次酒后我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觉。又约了童阿奎于涤非回到了大世界喝酒,因为这两个人是我选择的下属,他们是老特工人员,有些事情我要向他们请教。至于别的,我想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钱培英说:“童阿奎到归元寺烧了三柱高香,他的确是到归元寺去了,这个有证明,可他到归元寺呆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熊岳怕就怕这个细节出现问题,孙正良又一次抓到了他的要害,要想调查童阿奎在归元寺呆了多长时间是很容易的,他从桐乡放了火的现场直接赶到了归元室,做了一个他们没在蔡府的证明后,赶紧回到了杭州城里,在归元寺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这样童阿奎以及他们三个人完全有时间在从杭州到桐乡做了这次大案。
熊岳说:“童阿奎借我的车,前后的时间是两个小时,至于他在归元寺烧香用了多长时间,那我就不知道了。”
钱培英猛的站了起来,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说:“熊岳,你不要给我自作聪明。你要知道你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我钱培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即使我不听孙正良的,我轻易的分析一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们熊家出手大方,用六十根金条买了我那些有名的字画,我那些字画也都是名家的,值那么多钱。我有意栽培你,是说明你们熊家有地位,你也是个人才,但不要认为我会被什么东西蒙混过关。熊岳,你到底想怎么样?”
熊岳冷静地说:“钱站长,不管你怎么说,蔡胖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把真正的凶手给你找到。”
钱培英冷笑一声说:“你在我这里就不要嘴硬了,如果我不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想法,也许你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了。我让你来,是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钱培英坐了下来,口气也不那么强悍。熊岳从钱培英缓和的口气中听出其中的意思,说:“钱站长,不管怎么说,我感谢钱站长对我的栽培,也十分感谢钱站长对我们熊家的格外照顾。如果需要我们熊家做点什么,还望钱站长明示。”
钱培英说:“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杨虎,要在杭州买一个宅子,据说蔡老板这个宅子是杭州有名的老宅,当然,我们使点手段就可以把它弄下来,但蔡老板死在我们手里,怎么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我让人打探一下,买下那个宅子需要2万大洋,当然,这2万大洋我也是出得起。”
钱培英说:“先说说蔡老板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吧。也许你也听说保密局把震三江抓起来了。昨天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想没想过,跟保密局把蔡老板的死,和震三江捏在一起?这是个机会,局里的事情,我来摆平。”
熊岳说:“钱站长,蔡老板的死跟震三江毫无关系,我们不需要怎么做。我今天掌握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蔡老板很可能是莫干山下来的土匪杀的。我一定会找到确凿的证据向钱站长交待。蔡老板那个老宅我去过,那个老宅真的不错,这事钱站长就交给我来办。”
钱培英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熊岳说:“你是说你掌握了莫干山下来的土匪杀了蔡老板的证据?”
熊岳说:“钱站长,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把到底谁杀了蔡老板搞得清清楚楚,也给你一个交代,让你不至于这么犯难。当然,蔡老板那个宅子另当别论,我也会把它处理好。”
钱培英说:“你找个时间跟你那个发小好好谈谈,你和正良都是我年轻得力的干将,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正良是个认真的人,但也不是没有毛病。他看中了你们熊家的大小姐,这件事你回家,跟父母多谈谈。一个姑娘家,哪能自己谈情说爱。再说,马师长的一个副官,也不比我们的孙处长强吗。一个能干的人,得不到他心爱的女人,有的时候他会把事情做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