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抓起蔡胖子只是孙正良对他的一个缓兵之计?或者是看他拿出什么东西来来报答他?目前几乎所有部门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利用自己的地位中饱私囊,熊岳送过孙正良五根金条,但是对扶持父亲担任杭州商会会长这件事相比,送给孙正良五根金条,就显得吝啬些,这只是他没有想的太细,也由于这些日子,他在保密局自身难保,受到杨大光的怀疑和打压,让他一时间疲于应付。
到底是谁放掉的蔡连福?是不是孙正良演了一出捉放曹的把戏,当着自己的面把蔡连福抓了起来,看着自己并没就范,暗中又把蔡连福给放了,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他以为抓起了蔡胖子就万事大吉,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蔡胖子有对熊家绝地反击的能力,难道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来的?这么一想,他又一次下了决心,必须要把蔡胖子干掉,决不能在横出枝节。
熊岳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自己就这个问题想的太单纯,太幼稚,太浅薄,保密局每个人都心怀叵测,眼睛盯着别人,唯恐别人的利益超过自己,他熊岳本身就是被别人盯住的人,熊家财大气粗,这也是让人嫉妒的。这些人表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很可能就是你的对手,杨大光就是其中一个,孙正良也绝不那么简单,熊伟拒绝了孙正良,跟孙正良这点特殊关系就彻底结束,而发小那点交情根本就靠不住,从对乔凤凯下的手来看,熊岳深知这是个根本就不是讲感情的人。
看着于涤非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他看出于涤非这个女子真不简单,几句话就拨开他眼前的云雾,让他看得透彻了,他身边每一个人还真就不能小看。
忽然,从蔡家大院里传来一阵枪声,接着就是一些操着各种口音人的叫嚣声:“千万别让这小子跑了。”
大院里已经交火了,熊岳马上觉得事情严重了,但这并不意外,有了被抓的经历,蔡胖子一定会有很多人保护着,他担心童阿奎的安危,这毕竟不是正大光明都行动,很可能把他们推向灾难。
熊岳说:“千万不能让老童出事啊。”
于涤非已经打开车门,奔下车,对熊岳急切地说:“你守住这个路口,我赶紧去后门去增援他。”于涤非俏丽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夜色里。
熊岳立刻从车里跳了下去,奔到胡同口的侧面,看着不远处蔡家大院里的大门,但大院里发生的战斗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听到一发发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同时还伴有密集的子弹声。熊岳判断,那个单发的清脆的枪声,是从童阿奎的枪口打出的,那一阵密集的子弹,是蔡家大院里的那些家丁发射出来的,一发枪响,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哀嚎声。
虽然熊岳在红都莫斯科经过了各种训练,但眼前的这种真枪实弹的战斗,他毕竟经历的还太少,几天前对印刷厂的枪战带着几分阴谋,他担心的不是印刷厂那些地下党员,而是担心从后背向他射出的冷枪,而此刻的情景跟那次完全不一样。
枪声慢慢的变成稀疏下来,从大院的后门也传来一阵阵的枪声,想必有人从后门往出逃,于涤非的枪发挥了作用。但正门却始终死气沉沉,没有人从这里出来。但他不能离开这里,必须要耐心的等待。
忽然,他听到一阵轻轻的开门声,从里面蹑手蹑脚走出一个胖胖的男人,身边有一个娇小身材的女人,前面有一个年轻人带路,那年轻人小声说:“老爷,那些杀手都被吸引在后面,这里是安全的。”
这时传来蔡连福的声音:“小杜,这么秘密的事怎么让人知道了,还有人来杀我?赶紧走。”
小杜说:“蔡老板,这情况不对呀,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出来了?是不是你的家人透露了消息?”
蔡连福气呼呼的说:“我的家人根本不知道我出来。”
那小杜说:“你身边这个女人……”
蔡连福骂道说:“胡说八道,我身边这个女人,是我的心肝宝贝,怎么会出卖我?难道你让我跑出这里吗?”
小杜说:“我已经在路边安排好了黄包车,我马上就让他过来。”小杜吹了一个口哨。
熊岳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来是造成从后门溜走的假象,结果蔡胖子却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走出来,看来,童阿葵的判断完全正确。枪在后面打响,让蔡胖子从前面出来,把人交给他,是打死还是怎么样,完全由熊岳处理,真是个既胆大又心细的人,即使打死的蔡胖子,也完全是他家的事儿,跟他们做手下的没关系。
从前面跑过来一辆黄包车,小杜搀扶着已经走不了路的蔡胖子上了黄包车,那个女子也跟着上去,小杜说:“赶紧走。”
年轻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枪声,从后面射出的子弹刚好打在车轮上,车轮扑哧一声瘪了。小杜回身啪啪啪开出三枪,这时大院里的枪声已经停下来,大院里的人显然都被童阿奎给一锅端了。
既然子弹已经射出,熊岳也就来不得半点犹豫,举枪就把小杜开枪打倒,从身后开枪的居然是于涤非。于涤非走过来,说:“蔡老板,我们奉孙处长的命令,在此恭候你,看来,你们这是想逃脱呀,蔡老板,你的女儿通匪,你还想逍遥法外吗?”
蔡胖子声音颤抖的说:“你们是孙正良手下的?我的女儿绝对没有通匪,她是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的,你们纯粹是造谣污蔑,把我蔡某人往死里整,你们到底拿熊家多少好处?如果是通匪,熊家那才是真正的通匪,我对那个从东洋回来的熊岳就有最大的怀疑,结果他还去了你们的保密局,真是太可笑了。熊家先下了手,我连争辩的权利也没有。”
于涤非:“你不要说熊家的事,熊家有事会由我们来处理,你女儿没有土匪你为什么跑掉?我们不管别的,我们只负责追捕从监狱跑了的人。”
蔡连福大声叫道:“完全是熊家陷害我,因为我有他楚云天勾结日本人的证据,跟日本高层做生意,他从东洋回来的儿子也绝对值得怀疑,你们把我放了,我一定给你们找到你们最需要的证据,保证你既升官又发财。”
于涤非不慌不忙的说:“你为了当杭州商会的会长,如此陷害熊家,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地道,熊家的大公子,那可是我们保密局的。我们新任保密局联络处的处长,钱站长非常看好的才子,如果熊公子有什么怀疑的地方,钱站长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打他的耳光吗?所以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你说到底是谁把你放了?”
蔡连福连连作揖说:“这个我就不能说,你行行好,放我出去,我这个大院的树底下还藏着一箱金条,都是你的。你回去跟葛处长,甚至是钱站长说,他们熊家绝对跟北边儿的红色政权有勾搭,熊家的大公子的确是到东洋留学,但他到了东阳之后,至少得有一两年没有下落,他去了哪里你们查过吗?他们熊家有钱,买通各路关系,可他这个人是绝对值得怀疑的。”
熊岳心想,真的不能让你活着,好在有惊无险,又落在我的手上,但蔡连福说的这一切也是对于涤非说的。熊岳刚要举枪,于涤非微微一笑说:“我说蔡连福,你不要狗急跳墙,到处乱咬人,你那些金条当然是带不走的,不过,你想从这里逃出去怕也逃不出去了,我们只能听我们孙处长的命令,他让我们拿下你这个项上人头,在杭州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就说是蔡家的女儿跟北边的政权有联系,这就是下场。我说老大,这个脑袋是你拿下呢,还是交给我?”
熊岳走了过来,用一种让人听不出来的奇怪的音调说:“还是我来吧,虽然我们跟蔡老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我们不能辜负党国对我们的信任,我们都是有责任的,党国的名声都是让这些人败坏的,李小姐,就不麻烦你动手了。”
熊岳既然不说自己的真名,他也管于涤非叫李小姐。
忽然,蔡胖子的小老婆大叫起来说:“你们杀老板跟我可没关系,我可是被他活生生绑架到这里的,我没办法,他财财大势粗啊,你们可不要杀我呀,我给你们磕头了。”
蔡连福叹了口气说:“你们想杀我,我也没有办法,这个女人你们能放就放了吧,但我这个大院儿和大树下面的金条绝不能让给这个女人,我宁可交给你们这些杀我的人。这些都是命啊,如果我不跟熊家竞争这个商会会长,我还当我的蔡老板,还是杭州地界有名望的家族,我知道这都是熊家非要把我弄死,你们说我女儿通供,这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于涤非说:“蔡老板,你看到没有,就这样的女人你还把她当个宝一样供着。不过,你也算杭州城有名望的人,你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这个女人赶紧下车,省得溅你满身的血。”
那个女人像逃命似的,下了车就奔跑起来。
突然,于涤非紧紧抓住蔡连福的脖领子,勒得紧紧的,说:“现在就你自己,你说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是葛均义亲自放的你吗?”
蔡连福叹息一声说:“如果不是你们内部有人帮我,我怎么能出的来?他们熊家花得起金条,我蔡某人就花不起金条吗?当然,他们熊家先下手为强,先把我抓了起来,这样我就要做出更大的付出。既然你这么问我,我说出去你可千万给我瞒着点,虽然我活不成,但我还要对我们蔡家上百口的人负责哟。”
蔡连福刚要说出背后的人是谁,只见倒在地上的小杜从枪口里啪啪就打出来两粒子弹,正中蔡连福的心口,蔡连福哼唧一声,沉重的身躯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小老婆哇呀呀的叫唤起来。于涤非飞速奔到小杜的面前说:“你为什么打死蔡老板?”
小杜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说:“没办法,他多嘴了,虽然我是蔡连福的贴身保镖,我也是保密局的人,但我真正的上司是不能说的……我……我也不能再让他说下去,麻烦你给我一枪,让我现在就死掉。”
熊岳深深的惊讶,蔡胖子身边的贴身保镖居然是保密局的人。于涤非拉起倒在地上的小杜,刚要问什么,小杜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在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枪,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涤非气呼呼的把小杜扔在地上说:“熊处长,你为什么不帮我?这可是你们熊家的事儿?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的蔡老板吗?”
熊岳看到蔡连福已经死掉,他的心完全放了下来,这里的事过于复杂,对于涤非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悠然的说:“既然人家不想说,我们不知道也罢。于小姐,你为我们家付出了汗马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
于涤非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让他们闭上嘴,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我和老童这可是为你们熊家卖命啊。
熊岳说:“可别忘了,那棵大树下面还藏着一箱的金条啊。蔡连福在杭州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在什么地方藏一些金条并不意外。杭州城里的蔡家大院儿,我们就不必打扰了,但这里今天就是我们说了算。这个女人,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那女人看到蔡老板死了,也在惦记着大院里的那一箱的金条,她半推半就的被蔡胖子弄到这里当他小老婆,养在这里,虽然平时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也没少给她金条珠宝,但蔡连福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任何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