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面的茶楼刚坐下,熊岳以为钱培英要跟他说购买蔡家宅子的事,是要开口跟他说,可钱培英开口说:“熊岳,你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聪明,手下的两名干将积极配合你,把这件事总算了结了,也不见得都堵上了所有人的嘴,但他们现在翻不起大浪,孙正良对我有些想法,他们看我现在有点太护着你。你要想办法积极的化解着方方面面的矛盾和压力,,虽然我能够照顾你,但是,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你和党工你和保密局,联系的那个人,现在处境怎么样?”
熊岳说:“我和保密局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只是了解一些内部情况,这件事,钱站长,跟我没有关系,完全是山上土匪出来干的。震三江曾经是莫干山上坐第三把交椅的人,大当家的是震三江的亲叔叔,他的叔叔没结过婚,就这么一个侄子,把震三江当他的亲儿子看待。他们做了多少案子,杀了杭州一带的多少户大户人家,也许保密局那里没有统计。”
钱培英说:“你这个小子,跟我也不说实话。行,那就永远这么说下去,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出我的猜测的,别人这么说,我会坚决打击他。不过,这件事儿闹的可够大的,保密局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也要多提防一些。说说那个宅子是什么情况?”
熊岳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蔡夫人透露的,蔡夫人已经知道是我们保密局的人要买下这个宅子,她是坚决不卖给我们,她现在对保密局的人恨之入骨。孙正良到蔡府对蔡夫人反复表白,赔不是,博得蔡夫人的信任,这件事能不能是孙正良透露的呢?”
钱培英刚要替孙正良说话,马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说:“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他孙正良怎么能知道?他怎么能对蔡夫人说保密局要买她家的宅子。你是以什么身份到蔡府去的?”
熊岳说:“我是不会说出我的身份,我也是乔装打扮,根本就不会认识我。我买通了蔡府的管家,蔡家这个宅子就是万管家祖上的财产,被蔡连福搞到了手。万管家说,他这个宅子坚决不卖给我们。站长,你说怎么办?”
钱培英想了想说:“那就这样,你把钱准备好,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就很不相信,蔡老板死了,他的家人还敢跟我们叫板?虽然蔡老板是从我们保密局放了之后被杀的,但毕竟是死在他家里,要想找我们保密局的麻烦,这是痴心妄想。”
熊岳说:“那好,钱我已经准备好。我明天就把2万大洋的汇票给你。”
钱培英点了点头说:“熊岳呀,你到杭州站时间不长,你可是大大的破费了。不过没关系,堤内损失堤外补,总是有办法。那就这样,你回去休息,这几天你也是忙坏了。”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熊岳刚进家门,老张就急急忙忙走了过来说:“我说大公子,这几天你到哪去了?老爷和夫人总问我你回来没有?可是你没回来我也没法跟他们说啊。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好了,家里人都在惦记着。”
熊岳笑着说:“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忙,还能出什么事儿?”
老张认真的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前些日子蔡老板和他们那些家丁都被杀了,好好的宅子被一把火烧掉,这几天从余杭到杭州城里又有那么三两家,都是大户人家呀,这不也都杀的杀,放火的放火?夫人害怕呀。你赶紧去看看夫人,夫人这几天天天吃斋念佛,就怕熊家出事。”
熊岳笑着说:“那好,我现在就去夫人的房间,看到我就不会害怕了。”
虽然这么说,但熊岳心里知道,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绝不会知道杭州城里那几个大户人家的被抢,被烧被杀都跟他熊岳有关系,但他自己并不是杀人放火的人,同样作为大户人家,父母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还没走到父母的住处,就看到一条小路上走过来一个身材俏丽的女孩的身影,这不是小妹熊杰吗?熊杰看到了哥哥,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扭头就走,熊岳紧走了几步,拦住了小妹的去路说:“小妹,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跟哥哥连句话都不说?哥哥又没有得罪你。”
熊杰说:“你自然是没有得罪我,可是我看你不顺眼,我就不想跟你说话。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并不是我放心了,而是爸爸妈妈看到你就放心了,我才放心的。对不起,我要回去睡觉。”
熊岳拉了一下熊杰的手,熊杰赶紧拨开说:“熊岳,你从东洋回来,我对你抱的希望最大,我总以为你是指点我人生道路的人,你出过国,见过世面,可你又是一个最让我失望的人,所以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
熊杰又要走,熊岳说:“小妹,原谅哥哥没有做好你人生的导师。不过,有些话现在说不清楚,你自己有你自己的选择,你知道什么是真理,我为你高兴。”
熊杰冷哼一声说:“真理?你们追求的是真理吗?你们追求的是光明吗?你们还谈什么真理和光明,你们无非就是想着个人的利益,想着集团的利益,根本想不到国家的利益和民族的利益,以后我希望你不要把真理和这个字说的嘴上,因为你不配说这两个字。”熊杰推开她面前的熊岳,大步的回到住处。
熊岳摇了摇头,微微的叹息,这些女学生们正是求知若渴,追求光明的时候,但是光明何在她们并不清楚,也许只是心中有一点朦胧的追求,但熊岳没法为他指点迷津。
公孙傲梅还在佛像前,还在观音菩萨像前说着什么,熊岳走了进来,在公孙傲梅的身后轻声说:“妈妈,我回来了,你整天求观音菩萨保佑我,我的福大命大,不会出事儿的。”
公孙傲梅猛的转过身,看到站在面前的的确是儿子熊岳,嘴里又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对熊岳说:“你说你这个岳儿,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知道我是多么惦记你吗?杭州城里有多乱啊,我们身边的蔡老板都死了,又死了两三个,这些人打的都是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呀,我们家一旦出事怎么办?你既然从东洋回来,就应该安安生生的待在家里,咱们家那么大一摊生意,还不够你忙活的吗?”
公孙傲梅把熊岳按在沙发上,说:“本来让你跟崔家的丽云小姐谈婚论嫁,可你把人家丽云得罪了,丽云走了,你知道吗?”
熊岳一愣,马上想到和丽云最后一次见面丽云所说的那些话,他马上问:“丽云走了,去了哪里?”
公孙傲梅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听说丽云离家出走,不辞而别,昨天晚上崔夫人给咱们家打来电话,还在找你,问你见没见到丽云,我们连你都找不到,我们到哪去见丽云小姐?我只好回答说,丽云小姐已经好长时间没到我们家来了。”
丽云走了,难道离开了杭州,去奔向她心中的光明的?丽云真的走了吗?熊岳在心里为丽云感到高兴,但这话不能说出来,他笑着对母亲说:“妈,丽云也是个大姑娘,都大学毕业了,也许到外面去找工作呢。”
公孙傲没生气的说:“就凭他们崔家还用到外面找工作,杭州这个地界还呆不下她一个丽云小姐?就凭崔专员的地位和名望,在杭州城里的岗位可劲儿挑,可这个人却没了,现在崔家乱作一团,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安慰安慰呀?”熊岳想,丽云是崔家现在唯一孩子,崔家的大公子在美国留学,丽云出走,他们崔家一定会乱作一团,但这个电话他没法打,他也不能打,他打了之后他说啥?
熊岳说:“妈,你也别着急,明天休息,我专程到崔家去拜访一下,当面安慰安慰崔专员和崔夫人。你让我娶丽云当妻子,丽云好是好,可从小到大我们都是以兄妹相称,她跟我的妹妹没什么区别,跟这样的人谈婚论嫁找不到感觉的,所以你就不要为这件事后悔了。”
公孙傲梅对熊岳的话不满意,也看出来这就是托词,但人已经走了,说也没用,也就不再埋怨,说:“现在我就是后悔也没有用,但是你必须给我尽快的讨个媳妇回来,至少在家里有人陪着我呀。你爸爸就不用说了,你那两个妹妹哪有心情陪着我,那熊伟当什么空军之后就不再回家,谈上恋爱也不说跟我说一声,你说我这个当妈妈的还有什么用。”
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尽快成家,自己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就是图个人丁兴旺,可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什么自由恋爱,她这当妈的干着急。
公孙傲梅说着就擦开了眼泪,熊岳马上转移了话题,毕竟家里有个能让母亲大人抱上下一代的人,马上笑着说:“妈,你不知道,熊伟和康世俊正在准备东西,这两天要回来专程拜访您和爸爸呢。康世俊这个人我看不错,虽然是平民家的子弟,但是身上没有那些毛病。我看早点定下来,成了家后就你就可以抱上外孙了。”
公孙傲梅并没被熊岳的话所动,外孙毕竟不是里孙,自己的孙子才是自己的后代。她说:“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大了,都不想在家呆着,我们年纪是越来越大了,你们不在家也行,可你生出个孩子陪着我们呢?你的孩子才是姓熊的。都说儿孙绕膝,含饴弄孙,你一晃儿都26岁了,小伟也是20多岁的大姑娘,也都该结婚成家了,可你们什么时候正经八百的跟家长谈过这件事?你们都不希望我整天吃斋拜佛,可是不吃斋拜佛,我又能干什么?哎,算了,说这话你也听不进去。你去见见你父亲吧,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什么,当个商会会长,连做梦都是笑的,现在这人一个个都变了。”
公孙傲梅拿起一本经书看了起来,熊岳只好去见楚云天。
旁边就是熊楚天的房间,其实并不像公孙傲梅说的那样,熊楚天也觉得自己这个为了当上商会会长付出的代价太大。跟蔡连福虽然不合,但他并不想让蔡连福死掉,而且死得这么惨,现在才知道是莫干山上那些土匪干的,他的心才轻松一些,对自己儿子的作为还是不甚了然。
熊岳在保密局日子不长,却花了不少钱,当然,这点钱对他们熊家来说不算什么,为了熊家的安全和地位,该花的必须花,现在他也看明白了,对那些主宰他们命运的人来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现在让他有些担心的是,熊岳在保密局这样?地方长期下去有什么意义,除了杀人放火,对敌对分子严刑拷打,就没有别的。
为了在保密局奠定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就拿出六十多根金条,昨天又是二十多根,又是两万大洋,这些也跟自己能当上商会会长有关,现在看到花了这么多金条和大洋,无论自己这个商会会长,还是熊岳这个保密局的处长,都像是对他们熊家设下的一个坑似的。
熊岳轻轻走了进来,对熊楚天说:“父亲,休息了吗?”
熊楚天睁开眼睛,说:“我知道你回来了,就等着你过来。这几天杭州城里还在杭州城外,都出了一些大事,我想应该不会跟蔡老板被杀有关,那个保密局又出了一个热闹的事儿。有人搞了个偷梁换柱的把戏,用了个假凶犯当做真正的死刑犯被处决,我总觉得这些事都跟我们家有关系似的。”
熊岳马上安慰说:“父亲,你这么想完全是发生了幻觉,这些事儿想跟我们有关系,我们都联系不上。莫干山上的那伙土匪,个个杀人如麻,我们躲都躲不及父亲,还是不要想了。”
熊楚天说:“我说岳儿,蔡家大院如果他们不想卖,也就不要硬把它买下来,蔡连福虽然是我竞争商会会长的对手,但过去还是相安无事的,这次他死的这么惨,如果再逼着他的夫人离开杭州,怎么也是于身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