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明说完转身向里面的房间走去,崔夫人看了熊岳一眼,哼了一声,也离开了大厅。熊岳知道这是对他不满,他把话说清楚,让崔家心里有个底,也只能这样了。
丽云姑娘一路北行,山高水长,十分凶险,也不知有没有人护送,当时也没有来得及问这些,现在来看有深深的遗憾,也许遗憾就是永远的遗憾。熊伟雄也可以欣慰的是,自从抗战以来,国统区的学生和文化界,知识分子界,几十万计人弃暗投明,丽云此去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危险。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祈祷。。
回到家,老张告诉熊岳,让他到老爷房间去一趟,熊岳来到了熊楚天的房间,熊楚天的神色凝重,问:“岳儿,你跟我说实话,蔡胖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熊岳心里一愣,就知道孙正良说的那番话已经让爸爸怀疑蔡胖子的死绝不简单,爸爸是何许人?那可是商界的老油条,判断事物绝对精准,今天在孙正良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但孙正良的话已经让他怀疑这期杀人的大案绝不是那么轻松。
绝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父亲,这样对父亲也有好处,这件事就他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钱培英也完全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熊岳装着愣了一下神儿,问:“爸爸,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已经知道是莫干山上的那些土匪杀了蔡老板和那个女人吗?发生这样的惨案,就是这些江洋大盗干的,你放心,你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呢。”
熊楚天摇了摇头说:“头几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折腾来折腾去,蔡老板怎么死的这么巧?在会长竞选的头一天晚上,你们保密局就把他放了,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把他放了?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可是他又突然死了,死在谁的手里?为什么这么巧?”
熊岳说:“放了蔡老板我不知情,后来我才知道是孙正良偷偷摸摸的给他放了。后来我才知道,孙正良利用了我们,暂时把蔡老板抓起来,是为了保护他,同时也在观察着我们家的表现,可这个时候他已经得知熊伟和康副官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的心理深受,再加上我提升处长岗位,对他的又是个刺激,他在我们家,不再抱有任何的好感,放了蔡胖子,让蔡胖子绝地反击,对我们痛下杀手。孙正良通过这件事,我发现这个人十分险恶,这也是我跟他闹掰了的原因。”
熊楚天说:“是啊,是啊,这是个蛇蝎心肠的人,有些人是养不活的,他反过头来就在你的心上捅一刀。所以我就怀疑,蔡老板在当天晚上就被杀了,这怎么就这么巧?我也相信是莫干山上的土匪干的,跟我们家没关系,可是我现在不这么看,岳儿,你可以不跟我说,你是保密局的人,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但你不要以为你爸爸是一个昏聩的人,这些事情都在我的眼前发生,难道我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熊岳真的佩服他的父亲,这件事可以瞒得过所有的人,居然没有瞒过他的父亲,但熊岳绝不想透露任何蛛丝马迹,就说:“爸爸,你可以动脑子,但真实情况是不容改变的,莫干山上的那伙土匪就是靠砸大户生存的,在当天晚上蔡老板被杀,也许就是机缘巧合吧。”
熊楚天冷冷一笑说:“好一个机缘巧合呀,我在商场上混了一辈子,从来不相信机缘巧合的事,凡是好的生意,往往都有陷阱,凡是在你头上遇到的好事儿,都有种种机关设计,何况蔡老板这么一个杭州城的大商人?
熊岳说:“是的父亲您说的非常对。以后孩儿一定多多的注意。可是杀了蔡老板的我觉得的确是莫干山上的土匪干的。”
熊楚天说:“既然你不想说,也就不需要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再也不要提起。蔡老板就是莫干山的土匪干的。”
熊岳非常认真的说:“正是莫干山上的土匪干的,跟我们熊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熊楚天点了点头,对熊岳这种坚定的态度,十分赞赏,说:“对,就是这样,跟我们熊家一点关系没有,这是蔡老板自作自受,也算是他死得其所,我也犯不着为他同情什么。如果让他得手,我们全家也很可能也是同样的下场。还有就是,从孙正良说的那番话,我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有的时候越是在你身边呆过的人,对你造成的危险就会越大。”
熊岳说:“都怪孩儿当初交友不慎,交了这样的朋友,让父亲为此操心,孩儿深表难过。”
熊楚天说:“人是会变的,孙正良过去还是个好孩子,人很聪明,但是在这大时代里,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他如果不是只盯着我们熊家,他倒是一个很能干的人,现在我们得罪了这个人,还真的要多多的提防啊。”
熊岳点头说:“孩儿以后会更加注意,毕竟我们在一起共事,现在好在钱培英对我还不错。这也是让孙正良心里很不舒服的一个方面。”
熊楚天说:“2万大洋大的兑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带上。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出什么事儿都不足为怪,所以打点好钱培英还是有必要的。这点钱对我们熊家也不算什么。”
熊岳说:“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这都因为我们在蔡老板这件事上搞的很被动,所以才让钱培英拿捏住了我们。”
熊楚天说:“这件事情也不需要让你大妹知道。你这个大妹现在是坚定的党国利益保卫者。我虽然不想投靠任何一边,你们都是我的儿女,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好了,你下去吧。”
第二天熊岳到局里上班,得知在昨天夜里和今天早晨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由于对被审的乔凤凯一言不发,孙正良气愤到了极点,居然开枪打死了乔凤凯,打死一个被关押的捣乱分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足以证明孙正良已经疯狂到了极点,这在熊岳的心里,又对孙正良记下了一笔血债。
第二件依然跟孙正良有关,就在刚才,孙正良在钱培英的办公室留下了一封辞职书,然后扬长而去。这让钱培英恼羞成怒,然后召集的会议宣布了这个消息。胡处长重新回到处长的岗位上,孙正良的辞职正合胡组长的心愿,孙正良这个人,他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终于离开了,胡处长又觉得自己重新焕发了青春,又领导起他的行动处。
大家都散了,熊岳留了下来。钱培英的脸色很难看,说:“我是非常器重正良的,可是他说走就走了,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对我满肚子的埋怨。你看看,这人就是翻脸比翻书都快,转眼就成了仇家。熊岳,你可不能这么干呢。”
熊岳马上说:“钱站长你放心,您如此器重我,我怎么能不识抬举。这是2万大洋的兑票,还望钱站长收好。“
钱培英扫了那2万大洋的中央银行的兑票,脸色稍微开朗了一些:“干我们这行的,有些时候也是实出无奈。我对孙正良始终是保护的,可他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心,你说这不是在自己的身边养了一条狼吗。”
熊岳说:“钱站长也别太伤心了,正良是个能干的人,到哪都能发挥他的才能,现在他在这里干的也很郁闷,也许过些日子想明白了还会回来呢。”
钱培英说:“这样,蔡家那个宅子,我本来让想让正良派他的行动队收回来,当然钱还是要付的,他们不是不卖给我们保密局吗?我非要买下来不可。你这样,我给你十几个弟兄,带上你的人马上出发,保密局那边我已经布置好了,他们不会出动的。对于这样敬酒不吃罚酒的人,我们保密局可从来不惯着他。”
熊岳说:“对蔡夫人怎么处理?”
钱培英说:“让你那个于涤非出头,我在派两三个女特工,直接把蔡夫人送回宁波老家,我就不相信,一个女人还能硬得过我们。把这钱交到她手里,不卖也得卖。对了,把房契全部交出来,吓唬吓唬她。她就什么都不是了。行动队的人太多,我分出来一组给你们,给你使用,以后就是你的人。”
熊岳说:“好的,我马上就去办,钱我就拿着,对蔡家采取强硬的措施。”
回到联络处,就看到了童阿奎和于涤非做一个胜利的手势,但熊岳却觉得孙正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辞职之后干什么?有什么新的打算?是离开杭州还是继续在杭州?这都是个未知数。他摆了摆手,转移话题说:“行动处的第一组的人归我们,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十几个人了。阿奎,你把这些人管起来,带上这些人我们现在去蔡府。”
购买蔡家宅子的事儿,始终没跟童阿奎说过,童阿奎愣了一下说:“到蔡府?到蔡府去干什么?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熊岳正式宣布:“上海警备区杨虎司令看中了蔡连福那个宅子,让我们保密局偷偷的给他买下来,但现在偷偷买下来看来是不行的,蔡连福的老婆对我们有很深的怨恨,放出话来说,坚决不卖给我们保密局,这样我们就要采取强行的措施。杨虎看中的东西,还没有他得不到的。行动处一组过来的人总共12个,现在把这12个人分成两个组,第1组的组长童阿奎,你带领7个人包围蔡家大院,于涤非你是第2组的组长,带领5个人跟我进入蔡家大院,如果蔡老板的老婆不老实,就强行给她送宁波的娘家去,反正上面发话了我们要把蔡家大院收回。所谓的收回,就是这个蔡家大院过去不属于蔡连福的,我们还是要给钱的。”
童阿奎笑着说:“看来孙正良这么一走,我们联络处也兵强马壮了。什么时候行动?”
熊岳说:“现在就行动。”
童阿奎表示不解的说:“干这样的事儿,应该他们行动队的人出头,这个跟我们联络处没有什么关系。”
于涤非用报纸在童阿奎的肩膀上打了一下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这么啰嗦?站长分配我们联络处做这件事儿,自然有它的道理,再说已经把行动队的一部分人给了我们联络处,这不就说明问题了?”
童阿奎说:“好,上峰安排的任务,那我们就坚决执行。”
孙正良一走,对联络处还有另一件好处,那就是把过去孙正良那辆车子也给了联络处,联络处就有两辆车,再加上一辆大卡车,情报现在比一天前真可谓兵强马壮,孙正良的那辆车直接就给童阿奎用,童阿奎觉得自己抖起来了,有了自己的车,有了自己手下的人,自打跟上这行越干,他的日子可是今非昔比呀。
于涤非坐在熊岳的车里,对熊岳说:“昨天是你们熊家大喜的日子,听说有人搅了你们的局,把你们大好的酒席搞得一塌糊涂。可是我看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熊岳说:“我发现我什么事情你都了如指掌,你是专门跟踪我呢,还是有什么眼线及时把我的情况向你汇报啊?”
于涤非笑着说:“处长,你不要这么敏感,不管我是不是关心你,但你在我的视线里绝不会有任何的坏处。孙正良这么一走,在保密局里你的日子好过一些,但接下来的情况怎么个变化,现在还看不出来。”
对于于涤非,熊岳总感到这个女人虽然跟自己一心一意的,但在背后确有她自身的秘密,就像自己的一个影子,在不经意间就会冒出一些让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害怕的话来,但这样的话语也只是跟自己说,他相信于涤非不想伤害自己,但这丫头总是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非常在意,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那就只能说这个女人对自己过于关心,也许出乎于情,但于涤非对自己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这让熊岳感觉既无可奈何,又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