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创世纪典 （上）

　　其实得到永恒生命的家伙, 是没资格抱怨这是诅咒的。――千寻

　　有力量就是任性。因为心中有底，所以才能澹然面对一切。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只是一半的话语, 能做到这一点都是有前提的，那个前提是底气。可惜用来做心灵鸡汤的时候, 很多话都去掉了一半――最重要的部分。

　　千寻甚至不记得更久以前自己是普通人怎么过来的了。时间在澹化她的记忆，可人的根本，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天界是个很美好的地方，这里彷佛与一切的负面无缘。连千寻都被这份纯净影响，觉得心中一松，彷佛那么久以来，终于有个地方, 能让她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休息。

　　哪怕只是暂时, 可是这个暂时，也抵得上至少作为人几辈子的时光了。

　　偶尔千寻也会文艺地想，果然快不快乐，主要还是看个人的心态。人要自己活得辛苦, 不管是什么缘由, 那么不管得到多少，他还是辛苦一辈子。

　　千寻是在创世纪典前百年走马上任副官的。不得不说在天界这个环境，干活还真的是要靠自觉。要摸鱼很简单，只是没天使会这么做。问题到这里就来了――不摸鱼，用来运作庞大天界的职务又过于少了。

　　所以千寻一点都不奇怪被赋予了职责的天使一年到头忙得觉都不睡都很正常。尤其是炽天使们，职位多大，责任多重在天界是彻底的名副其实。反正没有浑水摸鱼的就对了。在这种情况下, 连千寻都不得不打起精神，至少完成身为副官该做的事情来。

　　说真的，当年被钦点为加百列的副官的时候，可是惊掉了一大批天使的下巴。不是说对千寻心存恶意，只是单纯地不明白加百列在有更好的选择下，怎么选了千寻呢。这问题千寻还真没法答，大概只有‘全知全能’的父神才能回答这个问题。然而那位父神通常是不见天使的，炽天使汇报工作偶尔百年还能见上父神一面，连加百列这样的四翼带职天使，都无法登上九重天――那里的神威到底是太重。

　　“赫尔，怎么还在这里呢。之前不是说好去休息一下吗？”

　　这么温柔的声音，埋头处理公务的千寻不用抬头都知道能够随意进入有着副官结界办公室的天使是谁。

　　“马上。”千寻应了声，结果下一秒，手上的羽毛笔就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抽走了。

　　千寻看着那双手，不得不承认加百列的那双手让她都差点以为那么多年后发掘了她不为人知的癖好――例如手控之类的……

　　但是加百列的那双手，实在是太漂亮了啊。

　　千寻盯着那双手闪了下神，才抬起头看向容貌似乎随着岁月变得愈加光彩照人的天使长，有点无奈，“殿下……”

　　“公务是处理不完的。尤其是第一重天的。”加百列的口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实际上他再温和，依旧遮掩不了他该强势的时候的气势，想起从创世之书中得到的信息，哪怕千寻都觉得加百列是个很迷的天使，或者说就以后的命运发展，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天使赢家。

　　不过加百列哪怕再牛掰，看着千寻也不可能想到她心中在捉摸着自己既定的未来，以为自家对公务颇有能力的副官还在想着那些文件，情不自禁就想多说几句，“如今不比创世初期，凡间种族的繁衍都已经成型；魔界那边似乎也蠢蠢欲动……”说到这里，这位被誉为天界最温柔的天使长，实际上是个真?战斗天使的加百列微微蹙眉，镇守第一重天的天使长某种意义上就好像是天界最重要的防线，所以加百列的能力毋庸置疑，另一种更直白的说法是，第一重天的天使长，用四翼来镇守，才是大出其他炽天使长的意料之外的，可是这是父神的旨意，所以只会肯定加百列，又或者有些惊讶，但绝不会怀疑这个决定。

　　六翼炽天使们心中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加百列绝不可能永远会是四翼，为他加翼，绝对只是时间。

　　可这些其他天使都不知道，也没多想都到这个程度。千寻会知道纯粹是因为她自身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加成了预知，才能百分百肯定加百列的未来罢了。但第一重天对天使的重要性她其实是没有认知的，反而停留在天使的力量和守护的重天成正比这个难得的错误意识上。

　　“创世纪典之后就要安排天使下到凡间。我们能安排的时间不多。”千寻对于总是想叫她去休息的长官也有点无奈。加百列是好意，但对千寻来说这些布置非常简单，而且千寻本质上是个很爱宅的家伙，流浪漂泊总归是无奈之举，有条件宅她还真的愿意和公务相亲相爱一下。至少还能走神什么的……

　　“天使下凡……有人选吗。”提到这个问题，就算是好脾气如加百列，都露出了有点不情愿的神色。倒不是他对其他种族有偏见，实在是天使是过于纯粹的生灵，魔界不提，就算是凡间，对天使这样的种族来说浊气也很重。加百列觉得不管派谁去对方都会不舒服一阵子吧。偏偏路西菲尔那边传达下来的父神的意思是天使不能独居一偶，也是要和其他种族来往的意思。“我之前有在第一重天特意感受了一下凡间的气息，不说别的，哪怕是空气都没有天界纯净。恐怕没有天使喜欢下到凡间受这个罪。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快的选定礼物，安排快去快回比较好。”

　　“……”千寻被加百列这样耿直的说法噎了下，忽然懂了为何以后凡间的生灵都不喜欢天使，羡慕嫉妒恨啊，不说和神明离这么近，受尽偏爱，天使自己的态度也很有问题啊。连加百列都说出这样的话，哪怕他是实话实说也是在为天使考虑，可别的种族不这么想啊。仔细想想吧，凡间的种族不说热情好客，至少会意思意思做表面功夫，看加百列的想法，表面功夫估计是不懂的，满脑子都只想回天界去凡间扔个礼物意完成任务的姿态这么明显……换位思考要是千寻是任何一个种族都会觉得卧草不想来你就别来啊，这样很讨打啊喂！

　　可是偏偏千寻还不能用凡间生灵的角度和加百列说你这样不行，要把其他种族得罪光……要是她这么说了，不说加百列会不会起疑心，估计还会很莫名其妙：管他们干嘛。

　　天使这一族被神明和规则设定的太耿直，不适合交际，也是心累。

　　好在加百列总算还是加了一句，“只是毕竟是第一次下去到凡间和其他种族交际，完全不顾其他种族似乎也有些不妥，天使的身后是父神，怎样也不能失了礼数。”本来是来劝说千寻和他一起出个门逛个天使的集市，不想目的没达成，反而自己也被重新绕进了公务，加百列也有点苦恼，“上位天使非特殊情况肯定不会下到凡间。要找个力量不弱，也要知进退，能衡量的天使去啊……”

　　人选一下子就缩小到了不到数十人。

　　凡间到底是个陌生的领域，加百列都有点拿不准。但这事儿是第一重天管辖的事情，他不可能这样的事情都跑去找炽天使们问。

　　千寻状似不经意地提出，“要不我做领队，带一批天使下去，这样既不失礼数，您也放心一些。”

　　“第一重天的副官去，会不会太过谨慎了。”不怪加百列这样的反应，千寻对于第一重天管理者的地位显然有明显的误区，加百列可没，所以他提出了另一个方法，“或者让梅塔特隆殿下的副官拉贵尔去？”

　　“……”千寻懵了一下，第六重天的副官？这样不是太过谨慎？来不及细想，加百列为了避免最后两个人又重新回到公务的海洋，干脆一锤定音而后不由分说就把千寻拉出了办公室。

　　“就这样吧，拉贵尔带上其他八位天使，也算是表现出我们天界于凡间光明属性生物结交的诚意了。”

　　不……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本是想着趁这个机会下一次凡间探探深浅的千寻一脸难以言喻，第一次的机会就这样pass了真的好吗？

　　不过……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

　　千寻眸色不定。如今天界不了解凡间是绝对的。因为下到凡间可能出现的弊端远远不是加百列等人以为的空气不洁，让天使不适的问题。天使太过纯净了，所以才更容易被污染。如今魔界的结界还打不开所以堕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然而……

　　她看了眼小圣堂的方向，恐怕路西菲尔也不知道小圣堂被创造出来的真正用途，还以为这是一个用来给小天使增加光明之力的地方罢了。

　　这一次下到凡间，他们就会明白了。小圣堂是名副其实的――净化之地。

　　而天界天使开始沾染杂质，开始有一些负面情绪，一路走向堕落，也会从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