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戎城,越来越冷了,前些时候,还飘过一个多时辰的雪,只是雪停日出后,便不见檐上街头积雪片片。只是冷意,寒人。
楚言托着下巴,依着窗看外头。从他那呆呆然的眼哞里可以猜带,此刻,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外头的景致上,而是念想着别的什么事情,或许,她是在想念纳兰风了。
叶子服推门进来,许是因为他的动作轻柔,许是因为楚言想事想的太过深入,反正,楚言并没有转头来看。
叶子服看着楚言的背影,嘴角扬了扬,那笑里,带着几分玩味意。他挪动脚步向楚言靠近,步子刻意的轻柔起来。
叶子服在楚言身后站定,他低头看她。他发现,她的头发真美,就像黑色的丝绸,滑亮无比。而因为靠的近,她那淡淡的体香,也缕缕钻进他的鼻间,她的香,不间杂任何一种他所闻过的、别的女人身上刻意洒上的外香,味儿淡,却让他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极贪婪的。
也正是这个深呼吸,惊的楚言回过神来,她速度的转过身,额头不偏不倚的撞到叶子服的下巴上。“砰------”的一声。
“啊呦-----”楚言捂着下巴,皱起了眉,撞的必然是很疼的,她的眼里,居然蒙上了一层水气。“你站我后头做什么啊?”她责怪的声音里,哭腔拖的很是明显。
[她必然是撞的极疼的,都要哭了吧!]叶子服看着楚言大眼睛里强含不落的眼泪,心想。[不过这模样,到是有意思极了,和她为了与我保持距离而生的那种有礼的疏离相比,好多了。这样才更有血有肉,一如那时候,不避讳的为我伤口上药一样]。
楚言不习惯叶子服丝笑非笑看着她却又不言语的样子。她忙的从他身旁绕开,话题也转了开去,“你不是说去为戎小姐买礼物么?都备妥了?等会我就要出门了,和戎小姐约好的时辰即到了呢!”
二天前,楚言在叶子服的安排下,在千丝馆遇见了叶子服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戎施施。那个妩媚如狐,性子骄暴的女子,初触她时,楚言几乎断定,眼前这个女子,必然是将叶子服忘到九天去了。可恰是相反,当楚言在她耳旁轻语出“叶子服”三字的时候,楚言看到了这女子狐眼中的那份激动,继而是一行清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抓住楚言的肩,在她耳畔道,“帮我挡一下我的丫鬟,别让她们看出了我的失态,她们,是派来监视我的。”
那方帕子,成了戎施施的,借这个因头,楚言也和她走近了,当然,这个因头,只是给那丫鬟看到,实际上,真正让戎施施在意的,是叶子服这个名字。
二日里,戎施施和叶子服以楚言为线,传递着多年的相思,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并不是通过字条,更不是直接的口信,而是一支支的羽毛,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叶子服也好,戎施施也好,每每见到羽毛,都脸带微笑,但是楚言注意到了,除却了微笑外,更多的,是眼眸里的思索意。
楚言因为作媒介,知道的更多了,施施姑娘确实被他父亲许了人家,她夫家,就是这戎城城主的座上宾,一个外族人,关于这个人的详细的事情,戎施施却没有再说。她只说自己大婚在前,曾逃过几次,她父亲为怕她真的跑了,连累全家,就将她送到城主那,还派人步步盯着,直等到吉日到后,锣鼓欢庆。她本是屈服了,却不想,又燃起了希望。
叶子服将一只锦盒递给楚言,“这便是我要你带给她的礼物!”
“有些分量,看来这一次,不是羽毛了!”楚言笑着将东西收进袖袋中,笑语着,她这几天的玩笑话越来越多了,看叶子服的神情,也带着几分痴迷。
“是只簪子!”
“只是,难道你觉得,你和施施小姐,还有希望么?她,还有半个月,就大婚了!你,打算怎么办?”楚言看到,她的话出口,叶子服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叶子服看向楚言,问她,“如果换一下,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哈!哪里来的如果,根本就没有如果,所以我不知道!”楚言扇了扇手,“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出门了,为你当那媒人去!哈!”
叶子服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言走出屋门去。楚言这二日和他说话的次数明显比以往多了,他是注意到的。
戎城的中心,城主的居所。虽比不上皇宫,却也金碧辉煌,仆侍如云。
城主戎迪斜依在高位之上,虽然是坐着,可依旧能看出他的身躯很是高大,只是皮肤苍白了些,带给人很不健康的病感。他的近侧,是个狂发如狮,正用大杯子喝酒的男子,肌肉寸寸,皆给人极强的爆发感,动作粗鲁过头。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我们现在只等着武器,等这东风一起,秦国狗皇帝的命,也就算到头了。到时候,那大秦天下,珍宝,美女,骏马,我们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了!哈哈哈哈!”男子说的兴起,又灌下一大杯子的酒,溢出的酒将他胸前的衣襟湿却大半。
戎迪似乎被他的这番话说动了,直坐身,也端起酒杯来浅抿。
“只是最近,我总感觉慌,不安的很,想来是要出大事。前阵子,不是有刺客来行刺于你么,我怕是秦那边得了消息,特意遣了人来了,他们顾虑到你扎巴王子的身份,不敢明面上杀你,可是这暗下的被他们得了手,我们这大半年的计划,就瞬间完了,到时候别说别的小国不肯出兵,怕是你那父王,也不会放过我啊!到时候我弄的里外不是人,我……”戎迪一想到大秦,手神经质的颤抖起来,他有野心,想要占据大秦的江山,却又害怕的要死,怕失败,怕杀头,怕怕怕。
“切------”扎巴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杀我,来的那群人哪个不是被老子的拳头打成肉泥的?”他挥挥拳头,骄傲满满,“再派人来,哈哈,难道他们真当我们是傻的,现在我的骑卫队都已经进城了,这里护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哈哈,我到是希望有人能飞进来,拳头也他MD的痒了好几天了。”
戎笛看了扎巴一眼,没有再说话,他承认,[扎巴说的是对的,现在,确实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他的府邸的,从大秦来戎城的为商客,可是都派人盯着,没有什么异常。想来,上一次秦军损失了那一队三十人后,有些怕了吧!恩,一定是怕了,那些死掉的人里头,好象有三位是秦的绝顶高手呢,据说还有一名是某将军的独子。秦人一定是被吓到了。他们也是人,自然也是会害怕的。而且秦的历史过了那么长久,是到衰亡的时候了啊,历史交替,这都是书本上说的啊,无数个历史的证明啊!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对了,关于和施施姑娘接触的那个人,查清楚了?”扎巴将杯子一掷,身向后靠,打了个饱嗝后问戎迪。
戎迪看了扎巴一眼,点头道,“都查过了,是个女扮男装来戎城贩货的,是和一个姓徐的一起的,这姓徐的到不是简单的人,不过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女人和姓徐的关系不大。看来施施姑娘说的是真话,她和那个女人,确实只是投缘而识,女人嘛,都是这样的!”顿了顿,戎迪道,“扎巴王子那么小心施施姑娘做什么,人不是你亲自带来的么?”
“呵呵!”扎巴笑着站起来,戎施施二个月前,潜在秦地的族人送他的,那人,扎巴到是信的过的,不过女人么,他扎巴一向不肯轻信,毕竟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翻覆云雨,自己那个消魂时候,可不能抵挡谋算,尤其来自自己身下女人的谋算。戎施施才跟他二个月,他自然要警惕些。
“这么快走了?”
“男人的需要!”扎巴答着,也不回头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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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后,戎城的温度就又降低了些。这里的铺子关门歇业都很早,所以天稍黑,街上就冷萧萧的了。
昏黄的灯盏下,楚言呆呆然的盯着桌上的屋梁影子,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几天,她似乎很容易就坐着出神了。在她的右手旁侧,放着一个竹罗,放着剪刀,针线,还有一件蓝色的衣裳。
“啊嚏------”楚言打了个喷嚏,随后站起身来向窗外看,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街上黑压压一片,只有夜走的人提着灯笼亮起,鬼火一样的飘着。
叶子服还没有回来。一想到这里,楚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神色中,夹带着一些惊慌,是的,惊慌。她微微思索一下,站起身,开门轻唤小二。楚言嘱咐小二,等她的仆人一进客栈,就远远的知会她知道。小二笑着接过楚言递与的银子,点头为好。
楚言转身进了屋,手一横,额头枕着手臂,轻睡下去。
叶子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他依旧是驼背假面的掩饰着他的真容,却是不知道他这般晚,在外头都忙什么去了。小二的想法比较的简单,他以为这不老实的仆人必然是偷香去了,小二一面遐想,一面朗声唤了声“啊呦-----客官这般晚回啊?”
叶子服并不理会小二,直上了楼。他想,她应该已经睡下了,这般晚了。他想让她安静的睡一觉,因为很快,她就将不得安生了。可是,叶子服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屋子里的灯亮着,昏黄昏黄的,却也暖融融的。她的倒影就映在纸糊的门上,手上下翻飞,似正缝补着什么,她偶然站头身来侧头看看窗外。
这个画面让叶子服觉得很熟悉,只是,一时间他不愿意承认。
[他是在等我么?]这个念头一起,叶子服的心暖了起来,昏黄的灯色,也越发的让他感觉暖融融了。不是没有人等他,那个偌大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奴才为等他回来一夜不合眼,但是,他们的等和她的等,毕竟是不一样的啊!她可不是他的奴才,她只是……一个路人,一个他利用来戎城杀人的卒子。
叶子服伸手退开门,他的瞳仁在落到那衣物上的时,紧的一缩,这衣物,是他扔掉的,因为腋小破了个洞。
她在为他缝补!灯下,模样认真!
这个画面,叶子服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和他娘亲在屋里为他和他弟弟缝补衣物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认真,一样的柔和,一样纤细的身子,一样安详的神情……
叶子服一时间有些看的呆了。心里悄然的,有什么东西在拱起来。
“你才回来!”楚言并没有惊讶于叶子服看她的眼神,她笑着放下手里的活,道,“饿不饿,我让小二弄些吃的给你!先别在那傻站着啊,外头冷的很,坐下来用热水暖暖手先!”她边说,边伸手倒水。
杯子上立时飘起热气来。
“恩,到是不饿!”叶子服淡淡一笑,终究动了,他走上前,手指绕着杯子,眼睛盯看着放在桌上的衣服,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也没有心思安睡!好了,现在你回来了,我的心也就塌实了,既然你不饿,我就先歇息了!”楚言打着哈欠,走了二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楞神看她的叶子服,嫣然一笑,手指着桌上的衣裳,“那衣裳我已经缝补好了,你可以换一换了!”说罢,楚言径直向内房走,帷幔放下。
[她,在等我!]看着轻摇的帷幔,叶子服的嘴角渐渐上扬,心也温暖了起来,真真心心等他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不,已经没有了。他伸手拿起桌上那件衣裳,笑意更柔和了些,可惜很快,他的笑就又消散了,他看这帷幔,心里叹息着,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被自己利用的女人,等施施那边一得手,她就是替罪的羔羊,而他,就能轻松的离开戎城了。谁也不会怀疑一个丑陋的下人的。
是的,叶子服这次来,并不是为了什么心爱的青梅竹马,而是为了杀掉扎巴,这个一手挑起周遍数族背叛大秦的野心勃勃的家伙。在这前,大秦已经派出很多人暗杀过他的了,可惜,扎巴是个很小心的人,小心到就连睡在她身边的女人,也要手脚相缚。杀扎巴,在朝廷上被视为“难啃的骨头”,但叶子服却自请命而来。
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扎巴来的。叶园,不过是个歇脚点,他,甚至根本就不姓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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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徐藤已从他商友那归来,并整好行物,准备着离开戎城返回大秦去了。
楚言也是非常想要离开这里的,但是叶子服却不肯,他说,今晚上施施就会给她结果了,他一定要有了结果才走。他也恳求,恳求楚言留下来,如果她走了,他这个仆人,如何能留?
楚言认真的盯着叶子服的眼,良久才垂睫,无奈的、轻轻的应了声“好吧!”
徐藤在听楚言说要再留一天的时候,表现的很是惊讶和不解,徐藤很快的表示,将会一路和道上的人打好招呼,楚言他们到时候不会遇上麻烦,徐藤甚至问都没有问楚言的意思,就让葛阳留了下来,说是保护他们。
看着徐藤一行的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楚言无力的晃了下身子,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此时的手心中,全部是汗---------因为害怕和无助而生起的惧意。
“我想去街上走走,你陪我去吧!”楚言侧身对叶子服说,而后她笑眯眯的又看向葛阳,“葛大哥应该不去了吧!这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葛大哥先行回客栈歇息下吧!”她说绝了葛阳要随行的托词。
葛阳看了眼叶子服,应了下来。
楚言上街,除了停下来问过一匹马的价格和脚力外,大都时候都是走马观花的看,很少停下来问个仔细。叶子服在她身后紧随着,俨然一副忠心仆人样。
“你觉得那匹马怎么样?”楚言并没有回头,但是她确实是在问叶子服的意见。
“健壮,有神,皮毛光亮,从牙齿上看,正值好年,是匹上等良驹,价格出的也不过分!”叶子服轻声回道,他心里在琢磨,她怎么突然就对马有兴趣了?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是啊,可惜我并不会骑马!只是喜欢马的眼神,清澈的很,就仿佛懂人的心思一样!”楚言说着,话刚落,她就转引动了话题,她手指着远处的小摊子,兴奋的说,“看,就是那个,最后一天了,我就是想来尝尝下这个味儿!走,快些!”
叶子服看看前方的小摊,再看看急步向前的楚言,嘴角弯了弯。
楚言一心要尝的东西,在戎城很多见,名字叫油耳朵,是薄薄的面皮做成猫耳大小,放在飘了层肥油的汤水里煮熟,过冷水后剩碗,加上辣椒和盐巴,再放上几片猪耳朵肉,浇上一大勺飘浓油的汤,就能吃了。上一回她就吃过满满一碗,不过叶子服并没有吃,他是连摊子上的茶水都嫌脏的人,怎么还可能吃这东西?
“你真不吃么,味道可是好了!”楚言边拿筷子,边试探着问叶子服。叶子服笑着摇摇头,他连坐在这里,都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屁股下的凳子黑黢黢的,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哦。
楚言很快的吃完了一大碗,尤不解谗的又要了一小碗。在等的时候,她将头靠近叶子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半饷,突叹息道,“想想,你也很可怜呢!“
“可怜!可怜?”叶子服重复了这二字,不解其意,“如何说我可怜?”
“一起这些时日,我也看的出来,你的家世必然是不一般的,只是再富贵的家境又是如何,你,这里,缺少的紧!”楚言小手捏成拳,向着自己的心房敲了敲,“没有什么东西填满你这里!这还不是你最可怜的地方,最可怜的是,人活一世,你很多的滋味都品尝不到,原因就是因为你内心浅薄,就比如我吃的油耳朵,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粗鄙?是不是很肮脏?没有你以前吃的精致和高雅,我说的是不是?你的人生,是缺失的!”楚言笑起来,虎牙调皮的跳在外头。
叶子服错愕的看着楚言又一次的投入到美味中。他看着热气翻腾,看着她的满足感,温和的笑起来。他的内心一直重复这她刚才的话“人活一世,很多滋味,你都品尝不到!你的人生,是缺失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