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假夫妻
风吹过,林木摇摆,深黄的松针扑簌簌的向下落,将山地平铺上了一层松软深黄的“地毯”。几只调皮的松鼠在林木上欢跳,收集着美味的松果-----天冷起来了,马上就要冬天了。
猎人阿布很失望的看着空空的陷阱,今天,他一无所获。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什么猎物也不曾狩到了。一想到家中的老母亲,阿布的心就隐隐作疼,他可以忍受饥饿,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挨饿,而且冬天马上就要来了,他必须要准备好充足的食物才能安然挨过漫长的冬季。
他原本一直是在自家附近一带的山中狩猎的,可是那里,大一些的野兽都被同村的人给打走了,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上山的,他还要照顾他年迈的母亲,所以猎物总是被别人抢先一步。虽然同村的人拿了野兽肉来给他,他也笑着接受了,但是心里,他很不愿意经常性的受人馈赠。他是男人,男人如何能让别人馈赠呢?
这一次,他安顿好母亲,随着村里其他五名猎手一起跑到这最北的地方来狩猎,他们来的时候,阿布期待着能狩到熊瞎子,越靠北,熊瞎子就越是多,最后就算只是猎到一些肉质鲜美的雪鹿也是不错的。可是和同伴比较起来,阿布的运气似乎真的很差。
最后,同伴们都满载先回了,而一无所获的他,坚持要再留一天,他不信,自己的运气背的连一只鸟都打不到![再不成,松鼠的肉也是不错的吧!]阿布的眼睛随着啃着松果的小东西游移,心里打着歪念头。
突然,他的一只手提起了手上的长矛,作出一个准备投掷的动作来,身体,紧跟着绷紧,微微弓起,就像一头准备进攻的狼。因为他听到前方不远有动物的脚步声,四蹄的。阿布并不害怕会出现老虎一类的猛兽,相反,他心里到是祈祷着出现猛兽,他之所以如此戒备,是因为他希望这一次,能狩下这自投罗网的猎物。
阿布很快就失望了。走出来的是兽,却是有主的家兽-----一匹黑色骏马。马背上,还有二人,一个一身兵甲,横卧马背,身子被草绳子和马身捆绑在一起,从那晃荡晃荡的双手判断,不是个死人就是失却知觉了。另外一个,大冷天的,一身染血的白色薄衣,衣裳残破,阿布看出,每一个**,都是被利器割出的,所连带着外露的皮肉也是向外翻的,好一些肉,已经呈现出暗色,他的双手死死的拽紧缰绳,不,确切的说,是把缰绳绑在一只手上,勒进肉中。阿布紧张的捏紧长茅,二十八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男子长那么好看的,尽管马上的他面露倦意,发丝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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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美丽的小山村,总共就六户人家,全以打猎为生,除了采买盐巴等山里弄不到的物品外,这里的人,可以说是不和外界联系的。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祖先会安家在这深山老林来,不过这里平静的生活,却是他们喜欢的。
阿布的家就是这小山村六户人家之一。他的家不大,二间木建平房,屋左侧依了棵云冠老树,粗壮枝繁,其下拴着一只高大的黑狗,正对着同栓着的黑马吠叫。树旁圈了个笆,养着五只被剪了翅膀毛的山鸡。此时,阿布一手提着刀,仔细的看着笆内的山鸡,山鸡是极野性的动物,阿布一走近,就扑勒勒的折腾起来。阿布的身后,跟着一老妪,粗衣糙服,松皮菊颜,满头白发,她的手上,拿着一只破口的大缸。
“就是你了!”阿布低语一声,速度极快的将一只山鸡的脖子捏住,几下拔了鸡脖子处的毛,一刀见血,老妪在阿布刀起时,已将缸放在了鸡脖子下。
温温的血流进缸内,热气冉冉。
等山鸡的血流的差不多时,老妪收了缸,对阿布道,“把毛弄干净,娘等下把它炖了!”
“好!”阿布点点头。老妪则进了屋中。
阿布看看剩余的几只山鸡,又看看老妪进的屋子,心里很是急---他们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他,三天前,去北面打猎,没有打回来半只猎物,却带回来二张嘴巴。那个着兵甲的不是男人,是个清秀的姑娘,她除了一只手骨折,脚底的肉腐烂外,其它都是些擦伤,但是那个男的,满身都是伤,更有一处重伤,当时候他正面着阿布,所以阿布没有看到,他的背上插着三只箭,其中一只,离心脏就一指距离。这样的伤,不好好调养将来必然是要落下病根子的。阿布的母亲是很善的老人,所以把家中积的所有肉干都熬了汤给他们吃,现在,肉干吃完了,就开始杀山鸡了。这几只山鸡,他们养了一年多了,只只能下蛋的啊!
阿布很快听到屋里很快传来那个带伤女人的哭声,而后就是母亲的安抚声。阿布凝了下眉,他很同情这对夫妻,当然,他也很佩服那个伤重的男人,不,不仅仅是佩服,他还怕那个男人,猎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看似细肤长身的男人,其实很危险。当他遇见他们的时候,那个男人骑在马上,明明伤了,眼神却依旧让他感觉害怕,他说“救她!”,不像乞求,更像是命令。
到村里的前一天,女人一直昏迷着,男人一直守护在她旁边。他背上的那三支箭,那支近心脏的,一直插着不曾拔出。他告诉阿布的母亲,他们是夫妻,去北面做小买卖,遇见的强盗。
女人第二天醒来,男人才松了口气,他温柔的看着女人,手和女人的手十指相扣,说了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而后一头栽倒在地,不醒人事,女人的眼泪如泉涌出。可是阿布的母亲却悄悄对阿布说,她说她觉得这个小娘子不像是在伤心她相公的伤,她的眼中,没有对他的情谊。阿布笑笑没有说什么,母亲一辈子住在山里,阿布不相信他的娘能看出什么来。
阿布不再想别的了,他专心的忙起手上的活计来----越早弄好,他就越早能到山上去打猎,而且,他看到那个小娘子摇着车出来了---这车,是阿布做的,他的娘脚不利索,平时候能用,现在恰好能给这姑娘使,她的脚底板腐烂成那样,是踩不得地的。阿布有些不自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漂亮的姑娘。
“让我帮你吧!”楚言走到阿布前,边说边挽袖,脚触着地,试着用力站起来。阿布看着她额头的汗,知道她很疼,她的容颜让他有些眩晕,他还是拿着山鸡转了个身,红着脸拒绝了楚言的相帮。
楚言恨恨看着自己的脚,她摇车转过身,看看马,又看看笆里的山鸡,道,“我知道,家中吃食也不多了,那几只鸡能下蛋,杀了可惜,等下,把我们的马杀了吧。”
“那怎么成,那马……”阿布出口拒绝,他心里很是惊讶,这个姑娘居然心细如此。
“我们的命都是恩公救的,区区一匹马,又是如何?杀了吧!你若不杀,我杀!”楚言这般说,是不想让阿布在拒绝。
“我过来是想问问,我……我夫君的伤,怎么样?我是说,他大概几时能醒过来?”楚言的脸红红的,一天前,叶子服身上的箭被取了出来,当时候他血流如注,气游如丝。到现在,他都没有醒过。楚言的心是愧疚的,叶子服的伤,全是因为她受的,而他却还不知道,他一步步都被她算计着。“不抛弃,不放弃!”他以为是她对他的情谊,实际上,也不过是她的心计。
当时候,戎城之外,她,叶子服还有葛阳三人从城里混了出来,杀了一队士兵,叶子服一头栽地,葛阳在意识到一切都是处于她之手时,也昏迷了,戎城的士兵则开始搜索过来,她犹豫着是丢弃他们自顾自逃命,还是带上他们一起逃。很快的,她就有了决定。
她找到葛阳早安排好的马匹,将一匹藏的更远些,牵另外一匹,吃力的将葛阳弄上马背,然后撕破衣物打成结,将他和马身捆结实,而后用匕首狠狠刺马屁股,马受惊,啸起,飞奔而去。然后,她拖着叶子服到隐秘处藏好,扫去拖痕,静观其变。
果然,那些人都急急的追葛阳的马而去。而她则能带着他,转进树林里,她已经顾不得去考虑迷路不迷路的问题了。
一天一夜,叶子服的药效就要过了,戎城的追兵也在后面了。楚言想,葛阳要么逃出,要么就是被擒下了,她不是故意要害他的,只是,无可奈何的必须要有人做饵,树多的山路,依她的骑术,马是跑不起来的,她必需要争取充足的时间。她流泪了,却没有声音。
叶子服醒过来,朦胧的看到前面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摆摆,等他看清楚是楚言时,也看到了她皮开肉绽的、没有穿鞋的光脚,和身上被荆棘划出的小伤。
他的眼睛蒙上了水气,心里暖暖的。他的心有夹杂着愧疚:是她救了他,再一次!而他,却是想要利用完她以后就丢她做替罪羔羊的。
他,自然也听到了后面追兵的声音。
他坐正在马背,在她回过头来吃惊又惶恐的看他时候,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抓上马,横放马背上,然后,狠狠抽打马身,手勒紧缰绳,奔驰起来。楚言看到箭飞来,心里怕的要死,她更担心的是,叶子服是不是也猜到了下药的是她,然后把她杀人。不不不,她不想死,她还要回到纳兰风的身边!她争取活着,就是为了他啊!
追兵大半被叶子服杀了,他也伤受无数。
“为什么,你不自己跑?”叶子服轻轻的问她。
楚言想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跑不出去,而且她害怕一个人在山林里。她想说,她知道药力会过去,她在赌他什么也不会发现。但是她出口的却是另外一翻煽情的话“不抛弃,不放弃!”
楚言觉得自己又变成大上海时候的小凤了,对人人话,对鬼鬼话。为了活下去,想要“纯”而不得。
他们遇见了阿布,楚言醒来时,正看到叶子服含着笑倒下去。
阿布的母亲告诉她,她的男人------叶子服为了确定她没事,不顾自己的伤口,寸步不移的守着她。
“你的男人对你可是真真好了!”阿布的母亲说。
楚言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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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云蒙金,鸡出笼狗出洞,男人上山采果狩猎,女人在家养娃纺衣,或者捏着锄头,光着脚地板,刨开硬实的泥土,将一只只肥白的地虫捉出来,等晚上做成一道美食。日落,晚霞嫣红,炊烟袅袅,男人满载归,一脸疲倦,甚至身体带伤,却依旧将跑出来迎接自己的娃娃高高举起,眼睛却看着依门的妻,甜笑。
楚言日日看这和谐温馨的画卷,日日艳羡,半个月来,从无倦意。
半个月,她脚底的伤已好,身上的细伤也无了痕;叶子服也已离床,他的身上,除了那箭伤,其他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二天前,他就随阿布一道去狩猎了,傍晚回来,收获颇丰,楚言是见识过叶子服身手的,所以并不奇怪,到是阿布和其他的猎人,看叶子服的眼神,变的明亮了很多。今天,叶子服又和山里的男人一道上山去了。
一想到叶子服,楚言的眉头就凝了成一团,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伤好之后,就被安排同住一屋的。被褥,只有一条,山里,一到晚上就冷的刺骨,被褥是用野兽的皮毛织就的,盖上便很是暖和。只是,她和叶子服也就不得不同床同被而眠了!野兽的皮毛是很值钱的,所以家家户户都不会有多出的兽皮褥子,他们盖的,还是阿布的邻居阿梅拿来的,而且一对夫妻如果二被褥,那必然是引人怀疑的!楚言心里真真懊恼,当时候这叶子服如何就说他们是夫妻了呢?不过很快她又痛恨起自己来:一切,还不是她招惹的么?而且还是主动刻意招惹的!
“姑姑!”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扯了扯楚言的兽皮裙,叫唤道。
楚言收回了思绪,侧头看到阿梅正向这边走来,而她的女儿阿朵已站在自己身下,昂着头,对着楚言笑的一脸天真灿烂。阿梅是个寡妇,她生阿朵的头一天,突然很想吃兔子肉,她的丈夫阿海去给她打,结果被一只山狼给咬死了。阿梅便一直守着这个家,守着男人的牌位没有再嫁,好在山里人朴实,对她们孤儿寡母时常接济,再加上阿梅是缝织兽皮的好手,母女俩的生活到也安逸富足。
“朵朵啊!”楚言很喜欢孩子,如果不是意外,她已经是一个为母的人了。她弯腰将阿朵抱起来,在她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看向阿梅,笑着叫了声“梅嫂子!”
“快下来,言姑姑的脚要疼的!”阿梅应过,便喝着阿朵下来,阿朵一听她母亲的话,忙挣扎着不让楚言抱了,她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对楚言说,“姑姑,朵朵给你吹吹脚,娘手一疼,都是朵朵吹吹就好的!”
楚言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阿梅似是有话要和楚言说,所以很快的就让阿朵自己玩去了。小家伙一走,阿梅就站近来,山里人一向不擅长拐弯抹角,她笑的灿烂,直奔正题。
“村里人让我做头,来问问姑娘的意思,就是我们为你和阿叶兄弟再建个新的家,你们夫妻俩就在这安居下来,和我们成一村人,以后男狩女织,儿女双双,可是好?”
楚言装出娇羞模样,说是她自己拿不了主意。她的话才一出,村里的女人们就从她们各自的屋子里走出了来,显然,刚才她们都在门内听着。
“姑娘啊!”阿布的目前上前拉住楚言的手,昂着头,笑着道,“婆婆我也活了这些年头了,虽然这一辈子没有出过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看人还是准的,婆婆看的准,你男人对你的心,确实是真真的。女人,一辈子不就图有个男人疼着自己么?我们之所以让阿梅来先问问你的意思,是因为这几日婆婆看出来,你家男人虽然心里有你,但是姑娘你的心,却不在你家男人身上!”
楚言抿抿嘴,底头无言,算是默认!
其她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楚言半天,她们见楚言始终只是沉默,没一会也就忙她们自己的去了,只留下阿布的母亲和阿梅两人,阿朵则远处逗弄着几只狗崽子玩。
阿梅和老妪对看一眼,此刻,她们俩的心里头都有些紧张。她们之所以想让楚言留下来,实际上,也是想救楚言和叶子服一命。山村的男人都是老实的,但是老实人并不意味着见识浅短,更不意味着木讷呆滞。
他们的村长就是很有见识的人,他已经从叶子服身上取下来的那三只箭,知道了叶子服在撒谎------箭是军用的破甲箭,若非距离的关系,一箭能将人射穿,形出大窟窿。强盗,会用这般好的箭?而且从工艺上看,这箭,是戎城的精锐军队才配备的。
他们的村长和村里的几个男人,为狩猎的兵器,去过戎城!
当叶子服养伤的时候,村里就有男人偷偷的去戎城打听消息了,消息是:一舞姬毒死了很多大人物,现在城主派出了所有的士兵,在搜捕指使者,那个画像上的指使者,是楚言!
留下楚言和叶子服二个陌生人,村里迟早要有麻烦!
可村里人也知道死的是些什么人,他们在担心被央及的同时,又不愿意没了良心弃他们不顾。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让他们成为自己人,一旦是自己人了,他们就提前举村搬迁到更深的山里去。也快冬天了,反正下雪前,他们本来就是要进更深出去过冬的。
如果他们确实不能答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