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叶子服浅浅的笑着，粗衣陋服又如何，他就似那夺目的夜明珠，纵然掩泥蒙土，也掩不住他的华光夺目。他伸手给楚言的，是一只黑黢黢大山龟。

　　楚言兴意黯然的将头别到一侧，不理他。

　　“本来，是想给你抓只小兔子或者小狐狸什么的，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那些毛毛的动物，可惜深山上的兔子也好，狐狸也好，远比近人地儿的狡猾许多，没有办法到手，这山龟确实难看了，养着玩玩，也还是能排解你的无聊的！”叶子服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将山龟放下，“我去将兽皮剥了，今天我们打到了只大獐，肉肥美的很，等下我把血给拿来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说着，他就向外走。

　　楚言身子动都不曾动一下。

　　夜黑了，月出了，山风呼啸如鬼泣！山里的人是听惯了这般风声的，他们说，那是山神的呼噜声。男人们将今天打来的猎物剥皮去骨，然后对没有收获者进行分配，女人们则抱来了粗大的木头，开始在村子的空旷处搭架子生火------这是村里一直就有的规矩，如是男人们外出狩猎收获丰的话，就会把最肥美的肉拿出来，先祭奠山神，然后分给各人，吃个痛快。

　　火跃，酒香，肉肥美，笑声朗朗。这个曾是小摊上的茶水都不喝一口的叶子服，这会子，却像一个真正的山里汉一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郎笑……楚言在给阿朵打辫子，她的眼睛虽没有直接去看叶子服，却是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现在的他这般放的开，是因为当初自己说的那番话啊！

　　他，不想他的人生有遗憾吧！

　　“姑姑，阿叶叔叔一直在偷偷看你哦！”阿朵将头后昂，俏皮的看着楚言笑，“朵朵听阿婆和我娘说，她们说叔叔的眼睛里都是姑姑，可是姑姑的眼睛里，没有叔叔！姑姑，你也看看叔叔啊，你的眼睛里，就有叔叔了！”

　　楚言伸手点了下朵朵的鼻子，而后抬头去看叶子服，叶子服确实正看着她，山风吹着他的额前发，凌乱，却吹不乱他绵长的眼线。

　　楚言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神。

　　“吃点？！”叶子服走过来，用芭叶裹着一大块肥美的獐肉，香气扑鼻。

　　楚言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却是把肉给了朵朵，让她给她娘阿梅拿去吃。朵朵欢喜的紧，眉开眼笑的小跑开去。

　　叶子服刚想挨近楚言坐下，楚言却是站起身来向人少的地方走，叶子服楞了下神，急忙跟上。

　　“阿叶兄弟，梁姑娘，你们去…..？”阿布远远的相问。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母亲拦下了：“他们夫妻自是有贴心话要说，你个呆子问什么问，吃你的喝你的！”

　　村里的男人女人都收回了看楚言和叶子服的目光，一同哄笑。

　　月色清浅，透过树枝茂叶洒下，小径上，细细点点，隐隐亮亮，班驳一片。

　　风吹，树动，光影摇，叶哗啦，响如海涛。这一安谧，一喧闹，到让这夜晚的山村景致，唯美的很。

　　楚言打心眼里喜欢此刻的感觉，人和山，浑然一体，内心平静，没有欲，没有烦，没有躁……自己似乎就是柔和的月色，就是哗啦的叶波。

　　“真想不到，夜色，能美如斯！”叶子服深深吐纳，忍不住叹。

　　“可说，这，就是洗净铅华后最真的美！”楚言接了一句，闭上眼，“很纯的安静！灵魂都空灵了起来！”说话间，她的手已平伸。展开在二侧，就连十指，也张开来，月色透过枝叶，落在她的扇睫上，落在她高挺的琼鼻上，落在她洋着微笑的嘴角上，明明暗暗，隐隐约约。

　　叶子服一眼不眨的看着楚言的脸，眸子里分明有火焰在跳动：这是他有生以来遇见的第二个能让他心里感觉真实平静、没有伪装欲的女子。第一个，是他早逝的生身母亲。看着楚言闭着眼，微笑的容颜，叶子服甚至想：天下又如何，和她比，不过是无聊的玩意！

　　“今天，阿婆和我说，村里人想为你我造自己的屋子，以后，就算是村里人了！”楚言陡然睁开眼，侧头看向叶子服，大眼睛在月色下，犹如黝黑的宝石，华光闪闪。

　　叶子服因楚言这突然相看，而使她发现他一直盯着她，有些窘意，可很快就恢复了坦然，他“哦”过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没有拒绝！”楚言目光未移分寸，继续道，“是因为怕你身上的伤好的不完全，可是今日看来，我想，我们明日就该和村人告辞了！”

　　楚言的前一句让叶子服眼睛一亮，但是后一句，却失望起来，“你不喜欢这里？”

　　“喜欢！”

　　“那为什么不留下？”顿了顿，叶子服嘴角一挑，笑容些须尴尬，“是因为，你的那个他？”

　　楚言看着叶子服，轻轻一笑，眼睛却依旧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去。她沉默不接叶子服的话。

　　叶子服丝毫不躲避的对上楚言的眼睛，他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焦躁，将眼里的柔情爱意，一点不隐藏的显露。

　　四眼相对，神思各异。

　　好一会后，楚言才先自开了口，“这里的景致确实好，可惜，再好的景致，若不是和心里的人一起，便是黑白！叶公子，你我关系不过而而，确实不应这景致，既然这般，那自然是早离…………….！”

　　“你我关系不过而而？”叶子服的心里很疼，脸上的笑明显的僵硬了几分，声音听上却也不那么温和了。这个女人，把他和她的关系说成“不过而而！”若真是这般，当初她为什么救他？为什么温柔的替自己上药？好吧好吧！算那个时候她只是简单的救人，那么在戎城的时候，她为什么要为他缝补衣裳，为什么要她守着灯蜡等他，为什么要温柔的冲自己笑，要双眼含情的看他，在敌兵追人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坚持不丢下他，不抛弃，不放弃，不是她对他表达的情谊么？他不在意她的一切，就算是有夫之妇，只要他喜欢，那又有何不可？可是，她现在却说，他们的关系不过而而，而且，她是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躲闪，没有隐没，那么的决然和冷漠，为什么？为什么？

　　“叶----”

　　“你跟我来！”不等楚言再说话，叶子服伸手就抓住她的手，向村子外围走。楚言挣扎了几下，并未能挣脱掉他的手，也就只能被他拉着前行。他的手，凉凉的！

　　月色下，银波涟涟，风起，吹皱一湖平静。楚言从不知道，村子外，山环间，有个如此美丽的湖泊。她更不知道，在自己明确的表达了心里所想后，为什么叶子服要带她来这里。他在生气，这点楚言感觉到了，生气是应该的，是她卑鄙的为了活下去迷惑他感情的。她本可以继续迷惑下去，因为现在他正为深陷其中，可是良知却是，她不能。

　　“这是我今天捉山龟的时候发现的，很美是不是，白天，更美，蓝天，白云，绿树，碧水，会美如画，我想将我们的家，安在里！言儿！我们的家，就你和我的家！”叶子服双手扶着楚言的肩，身微蹲，眼痴情的看着她，他的双眼掩藏不了激动和期盼，他将“我们的家”，说的又重又柔。

　　楚言的唇抿的紧紧的，脑袋耷向一侧。叶子服很快就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僵硬的很。他明白，她的僵硬，就是拒绝！他想起来了，刚才她开口说的是“屋子”，她压根就没有用“家”这词。家。这是平民才用的，叶子服从不是平民，他用家，是想告诉她，他愿意和她一起，放弃那些个富贵荣华！可是，她听进去了吗？她明白他细腻的用心了吗？

　　叶子服的鼻子酸酸的，真该死，他居然有点想哭，一个男人，居然想哭。他此刻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些女人，在失去自己宠爱的时候要哭的那么伤心了，是心里也疼了吧？该死！

　　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可在感觉她要抽手离开的时候，又捏紧！然后，松开。

　　“额，眼睛里进沙子了！”叶子服说着，伸手揉眼睛，同时擦过她的身侧前行。“风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说。

　　“恩！”楚言应了声，转身而随，她跟在他后面，就似开始出来的时候，他跟在她后面一样。月色下，他的脚步有些浮。[是错觉么？]楚言想，[但是有一点肯定没有看错，刚才，他的左眼流泪了]。

　　这头，孩子们吃饱闹够，开始打起瞌睡来，女人们便开始哄孩子睡觉。男人们依旧兴致高昂的聚在一起，因为起了些醉意，男人们的闹声喝声到是比先前来的更大了。

　　村长到是拿着一缸子酒，并没参与其中，他靠近阿布的母亲坐着，眼睛看着打闹的男人们，脸上明显带着忧色。他确实是要担忧的，作为这个村的领导人，他当然想的比别人多一层，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些追杀那两外人者的戎城士兵，总有一天会早到这里来的，只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题。全村的人越早离开，也就越安全，等到明年开春，估计一些事情才会告一段落。

　　“阿婆！白天和阿叶家那口子谈的如何？她愿意留下来么？”问话的时候，村长的眼睛依旧看着远处，此刻他不再是在看男人们喝酒，而是看着更远一些的山头，刚才那里闪过一点红亮，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老妪摇摇头，叹了口气，“到是没有直接说不成，不过看的出来，那小媳妇不愿意留下！”

　　“那，阿叶兄弟的意思呢？”

　　“她男人的意思是听他娘子的！”

　　“唔”村长闷声应过，昂头又开始喝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