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坑里坑外
只是这位垂垂老矣的弋老人,他所说的话究竟又有几分可信度?
反正不管弋老人自己信不信,郑无邪却显然不信。他看着弋老人,脸上第一次路出了真正的恼怒。“弋老,我敬你是个老人,母亲说你一定会帮我,别让我难做。”
弋老人眼睛慢慢合上,他的手指也停止了敲打。“你母亲有没有给你说,如果我不忙帮呢。”
“我带了水果跟字画来看望你,你也说了,我还带着一把刀。”郑无邪眯起了眼睛,还真别说,他眯眼睛的姿势跟我蛮像的,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是一种危险的征兆。
“王家这女娃子。”闭着眼睛的弋老人摇了摇头,躺椅再次开始慢慢摇晃。“可这世界上比命还贵重的东西还有很多,想要就拿去吧。”
郑无邪沉默了,他看着弋老人很长时间都不再说话。
“无邪,算了,我们自己想想办法。”郑无邪是在帮我,可现在他似乎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所以我出言打破了这种沉默。
郑无邪摇了摇头。“起桥,我没事儿,我只是在想弋老这时候在想什么。”郑无邪看着弋老,然后起身,把自己的板凳放在了弋老躺椅的一旁,而后把一直提在手里的水果跟字画放在了板凳上。
“弋老。”郑无邪看着弋老人,深深鞠了一躬,他重复了一句话。“母亲让我来探望你,她让我告诉你我是郑必功的儿子,还让我告诉你,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弋老人的动作骤然一顿,他突兀的停下不再发力,躺椅也慢慢摇晃着重新趋于静止。等到完全安宁下来,这院里似乎就只能听到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
慢慢睁开自己浑浊的双眼,弋老人深深看着郑无邪,似乎是想要把他的容貌深深烙进自己的脑海之中。看了一会,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再往西边走走,然后进山吧。”弋老人说完这句话,似乎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本来就已经暮气沉沉的他显得更加老迈,好像随时都会寿终正寝。
“还请弋老明示。”郑无邪还是弓着腰,他并不满足弋老人的答案,但弋老人却始终不置一词不发一声,躺在那里只有轻轻的呼吸。
“还请弋老明示!”郑无邪倔强的再次说道,弋老人不应不答,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走吧。”
话音落后几秒,郑无邪慢慢站直了身体,他深深看了弋老人一眼,说道:“谢谢弋老。”弋老人没有答应,甚至连眼睛好像都懒得睁开了。“水果跟字画就放在您的身边,多看看,毕竟也是一番心意。”郑无邪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范存虎,朝着弋老比划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范存虎闷闷的看了我一眼,他对郑无邪的这个动作有些不能理解,但这却在我的预料之中。早有耳闻,白苗人的那个宗脉,在整个白苗部族里有很强的号召力,甚至能让无数人不惜用命去保护它的一切信息,但耳闻归耳闻,今天偶然得见,还是对面前的场景感觉到十分震撼。
看着郑无邪坚定的眼神,我对范存虎点了点头。
“那弋老,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打扰您了。晚辈告辞!”郑无邪拍了拍我,我们朝后退了两步,而范存虎则摸出了一把小匕首干脆利落的划过了弋老人的脖子。
弋老人没有睁眼,或者说他没有打算再睁开自己的眼睛,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被匕首划过了脖子的弋老人,在生命流尽之后,脸上并没有半点痛苦,甚至还有点解脱一样的神色。
院里笼子中关着的一个信鸽,被郑无邪直接揪出来拧断了脖子,那原本应该代表着和平的白鸽变成尸体,安安稳稳躺在了弋老人断气的身上。
“弋老,忘了告诉你了,我找到了白苗部族的风水龙脉。如果这次事情有什么差池,我会把那条龙脉断掉。相信黑苗那些家伙,一定会很乐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哐啷!
郑无邪话音刚落,一直紧紧握在弋老人手里的紫砂茶壶掉落地上碎成了几块,似乎是在回应郑无邪的话,又有些愤怒的味道在里面。
“生气了?可你不是也说过么,我跟我爹很像。”郑无邪这一刻犹如魔怔,他看着弋老人的尸体,脸上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弋老人跟他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但谁让他是郑必功的儿子呢。
“这么帮我,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我看着郑无邪,被他扭断脖子的那个信鸽有一个竹筒,里面的字条已经被取了出来,上面写着两个字----暂避。
我毫不怀疑,只要我们前脚出了门,后脚那个信鸽就会展翅飞起直奔那个白苗部落前去报信,应该是这位老人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吧。
“你以为我想啊,不过不光是因为帮你,而是他必须死,不管有没有这个信鸽。”
“还因为什么?”我疑惑看着郑无邪,范存虎已经处理好了匕首上的血迹,郑无邪拿出一个小瓷瓶,把一些黑色颗粒状的东西倒在了弋老人的尸体上。那些黑色颗粒仿佛立刻活了过来,它们开始疯狂涌动越变越多,而弋老人的尸体则开始迅速消融。
“这是化尸蛊,我从周哥那里敲竹杠敲来的,简直是居家旅游杀人放火的必备神器。”郑无邪眨了眨眼睛,从的身上看不到丝毫负担,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郑无邪。
拍了拍我的肩膀,郑无邪说道:“安了,不用有太大压力,当我提出一个要求他不肯帮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是我出来时候我妈亲自交代过的。这人老了,就总是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不除掉不行啊。”
“郑无邪,我感觉似乎被你拉进了一个大坑了,你老实交代,这次跟我出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听郑无邪这么一说,我顿时就觉得不对了,但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偏偏我就有这种直觉,这样的感觉很糟糕,糟糕透了,我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
郑无邪嘿嘿一笑,他对我说道:“我怎么可能把你拉进一个大坑里,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跟你来真是帮你的,只是路上顺便找点事情做!”
“屁!信你的话才有鬼了!你还没把我拉进坑里,为什么来之前不把情况先给我说清楚了!”弋老人的尸体已经完全消融,甚至连流出的血液也被那些黑色的东西消融一空。而那些黑色的据说是化尸蛊的东西,在解决完地上的尸体之后,便迅速开始自相残杀一般的吞噬,然后越变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拇指关节大小的如同金巴牛一样蛊虫,但它也死了,被撑死的。
蛊虫的世界是凶狠的,这一幕看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它却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这次过来时候我妈给我说了,我也就做了。其实这老头跟我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妈平时也不会给我说这些。”我怀疑的看着郑无邪,最终无奈的把眼睛迈向了别的地方,这货始终不肯再透漏一句相关的东西,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其中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不说算了,我自己找!”我心里发狠,丫的我还就不信我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错觉,在我刚刚踏足蓉城这块土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好像有一大块的黑雾朝我扑来,仿佛要把我永远都淹没在其中。
“真的,我真没有要坑你或者拉着你一起跳坑的一起。”郑无邪又开始耍嘴皮子,但说出去的话,却让我恨不得逮住他暴揍一顿。“因为我们现在本来就在一个坑里,能不能爬上去,就看自己本事了。”
“草!怎么就在一个坑里了!”我不满的对着郑无邪吼了句,郑无邪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还没发现么,生在郑氏本身就是一个坑啊。不过再往后你就会发现,其实还蛮好玩的,要比你平平常常过日子好玩多了。”
我沉默了,又摇摇头,也许郑无邪说的是对的,郑氏本身就是一个巨坑,原本我是可以不用跳进来的,而父亲对我的隐瞒也让我一直没有真正跳下来。
可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当我执意要回复郑氏荣光,或者说恢复郑氏古行那过去的家门荣光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站在了这个巨坑的旁边。
而到了现在,就像是郑无邪说的,我们其实已经是在坑里了。可是我什么时候跳进这个坑里的?我有些想不通,是在爷爷临走之前交给我一大批粘红物件的时候?还是我在渭城撑起郑氏古行的时候?或者是跟赵七九进入大山的时候……我想象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