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钟声响起,聚灵院整个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了。
由于兑山宗的课程是半日制的,下午便是自由时间,所以大部分的弟子都急匆匆的冲出门外。
他们中有的是着急回到都城快活一番,有的是急着去用膳厅排队吃饭,当然,也有少数一些勤奋的弟子准备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修炼。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些什么,所以没人会去注意不远处的竹海、池塘,还有坐在池边痴痴的看着金鲤的许尘。
“哎!你干什么呢?这条鱼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想要用这条鱼充饥吧?”
不知何时,那个肥肉翩翩潘安出现在了许尘的旁边。
也许是许尘太过专注,或许是心情很糟,许尘并没有回答,就连头都没有抬起过一下。
潘安见到此情境,不禁努了努香肠一般的嘴唇,略带调侃的说:“哎!你不会是因为教习把你赶出来想不开,想要寻短见吧?我可告诉你,这儿太浅,根本淹不死人,你要是想自尽还不如选择跳崖呢。”
说着,潘安也不管许尘看没看自己,伸手指向了正西的方向,一本正经的说:“那!那边就是兑山宗有名的思慕崖,风景优美,最适合跳崖了。而且那里……”
“行了!你可真会安慰人。”
许尘无奈的轻声说了一句,但是却一直看着池塘中的那条金鲤,依旧没有抬起头。
潘安以为许尘是在怪自己,怪自己回头找他说话而使得教习大怒,所以有些惭愧的坐到了许尘的身边,悠悠道:“哎!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当时不是也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吗?”
“啊?哦!你说那件事呀。我没说怪你呀?”
许尘微笑着看了潘安一眼,很真诚,但是眼神中却似乎毫无神采。
他猜到了,那个先前来到池边指点自己的老者应该就是林灵素,但是对方所说的话却是艰涩难懂。初始时许尘认为那是些无聊的诡辩,后来有感觉那好像是某种修行的心法,到最后,他却又很难真的理解那些言论。
所以,林灵素走后,许尘便一直守在池塘边,看着那条金鲤,希望能从鱼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启发。
见到许尘略显失神的表情,潘安用力的拍了一下许尘的肩膀,故意兴奋的说:“既然你不在意,那还坐这儿干什么呐?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走!我带你去都城里快活快活,我请客!省着你在这儿跟这条鱼大眼对小眼的,时间长了不得看傻了呀。”
面对潘安的盛情邀请,许尘却是不为所动,虽然他对潘安的印象不错,至少比其他的那些弟子要好很多。但是,他的骨子里还是习惯了一个人,这和他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片刻后,许尘悠悠的问道:“期考是怎么回事?”
“哦?”
潘安略感惊讶,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许尘说:“你怎么知道要期考了?这可是你离开教舍之后教习才说的呀。”
突然,潘安又是哦了一声,像是猜到了什么,用力的推了一下许尘,在许尘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爬窗根来的吧?”
许尘苦笑无语,半晌后他极为诡异的赞叹道:“你还真是挺有想象力的。”
“嘿嘿!”
潘安知道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硕大的脑袋,傻笑道:“嘿嘿!多谢夸奖。”
面对不知羞臊的潘安,许尘竟然气得笑了起了,再一次问道:“那期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期考呀……怎么说呢?”
潘安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捋着下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胡须,故作老成的说:“简单的说,就是测试弟子在这一段时间修行的怎么样,一般是一年两次。对于咱们兑山宗来说自然是普通的很,但是对于咱们个人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特别是咱们这样修为不怎么样的。”
一边说着,潘安还在缓缓的点着头,让人看起来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他的几句话竟然把许尘和自己放在了同一个级别上,许尘却也并不在意,而是追问道:“为什么对于修行不怎么样的更重要呢?”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潘安兴奋的颠了一下肥硕的大屁股,看起来极为兴奋。
他是典型调皮捣蛋的货,而且修为也确实不怎么样,当初能够进入兑山宗还是他父亲花了大把的银子才办成的。所以从那以后,他就更加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绝对纯粹的人,那些看似清高正经的君子,不过是伪装的好罢了。连兑山宗的这些大修行者都会收银子,那还有那些人是不会被金钱砸倒的呢?
所以,当他见到许尘敢于在课堂上和教习争论,便对许尘产生了好感,他认为许尘是一个毫不掩饰的人,是一个敢于承认自己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和自己一样调皮捣蛋的人。
潘安越想越开心,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他兴奋的捡起了池边的一块石头,径直的向着那条金鲤扔去,金鲤感到危险,慌乱的躲开,逗得潘安兴奋的一笑,“告诉你!兑山宗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为了提高弟子修行的积极性,每次期考过后,三个院中成绩最烂的一个将被逐出兑山宗,所以呀,你危险了!知道吗?”
“哦!是这样啊。”
许尘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是我危险了呢?”
潘安不屑一顾的看了许尘一眼,轻声道:“是!我必须承认你可能非常有【背】景,但是,这条规矩可是掌门立的,准确的说是代掌门,就是姓林的那个老头,就算他自己都不能随意更改,懂吗?要是改了,那不是打自己脸吗?所以呀,你有【背】景恐怕也……”
说着,潘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极为惋惜的样子,仿佛此时许尘已经被逐出兑山宗了一般。
许尘苦笑着看了潘安一眼,他发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对方理解道别处,索性不再解释什么,而是继续的问道:“那期考都考什么呢?不会是对战吧?”
“这回算你聪明,还真就是对战!”
潘安激动得吐沫星子飞溅,他随意的抹了一下肥厚的嘴唇,煞有介事的说:“不过,却是和教习对战,然后教习会给出评分。当然,我又得告诉你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对战可不是随机的,而是两三个教习负责一个院,每次期考都会轮一次,而这一次,负责聚灵院期考的教习中就有你得罪的那位黄教习,所以……”
他没有直接说出可能的事情,但是许尘却是心领神会的说:“你认为那个黄教习有可能会有意为难我?”
潘安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这些偏执的怪老头,哪一个不是固执到了极点,你要是认为他们就代表公正、公平、公开呀!那你就太天真了。”
说着,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说:“你看看我不就知道了吗?我可是和他们那些狗屁的官宦子弟不一样,我可是有自知之明,要是论吃喝玩乐,那我绝对是在兑山宗数一数二的,但是要论这修为,那我肯定是最差的,没有之一。但是,为什么我能一直在兑山宗稳坐钓鱼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按照许尘对潘安逻辑的理解,他想到了银子,也想到了关系,更想到了不要脸,却没想到,潘安得意的说:“因为每次都有一个给我垫背的,老子是千年老二,虽然是倒数的,但是这就足够了,知道吗?”
“我可从来都不会得罪教习,就是偶尔得罪了,我也马上认错、装熊,这是艺术知道吗?不要脸也是一门艺术,这个我相信你在教舍已经见识过了,就不再跟你细讲了。”
此时,潘安得意的表情和在教舍时那副委屈到极点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细细品味之后,许尘不禁莞尔一笑,“佩服”的点着头。
“哎!你笑什么?”
潘安看着许尘略显恼怒的说:“不过你就惨了,你说你刚刚来到兑山宗,修为肯定不行,恐怕连门都没入呢。这回你又得罪了教习,唉!”
说着,潘安又是一声长叹,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略带兴奋的看着许尘说:“我说,你是不是老天派来帮的呀?”
许尘看着潘安眯成细缝的眼睛,思考了好一会,不解的说:“什么意思?”
潘安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像是解开了千年谜团一般,坚定的说:“肯定是!你看哈!每一次期考之前,总会有一个倒霉蛋像你一样,把某位教习给得罪了,以至于期考中被打了极差的评分,然后我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倒数第二。而这次,据我所知,现在那个倒霉蛋还没有出现,你说,会不会是老天故意安排你成功的进入兑山宗,然后利用你把我继续留在这里呢?”
许尘对于这种宿命论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刚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潘安极为认真的继续说道:“而且老天怕你完不成此次的任务,故意让你在不正确的时间进来,好让你修为几乎为零,又让你欠欠的去得罪一下教习,这样就保证了万无一失啊!”
潘安越说越激动,他突然双掌合实,仰望苍穹,极为虔诚的说:“老天!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比我爹对我还好。你费心了,这次竟然让你为难倒如此地步,宗内的弟子不配合,你就故意现找了一个倒霉……一位兄台来帮我渡过此劫,老天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