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2黄淑惠死了
雨果几乎住在了医院,谢澄的状况时好时坏,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躺在她身边,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呼吸的节奏。给她念海子的诗,那些明亮,充满向往的诗曾经是她的最爱。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秋叶依昔轮回她的等待
在这样的季节
我站在蔚然的时空
欣赏天地之间的一席背影
一切都是模糊的
唯有那背影是真真切切
伴着秋叶摇曳在我的心空
风飒飒的退到身后
记忆的光线穿过厚厚的日期
才读懂许你一世的柔情已冰封
也只有冰封了才可以还这一抔尘埃
断桥飘摇在那厚重的西湖
澄澈的水里漫溯着多少的离魂
裹着这一季的绚烂
曾在记忆里等待,沉醉
秋林侵染潇潇落满肩
灯影浆声里天犹寒人犹寒
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
楼山之外人更远
人更远
雁字回首独过忘川
油纸伞撑起江南的烟雨
褪尽纤华延展着世人的想象
亦或陪衬着江北的哀怨
碧波涟漪演绎尘世的惊鸿艳影
才懂得这一程烟雨隔江千万里
今世的尘埋藏不了来世的情
来世的风纷飞在悠悠的苍穹
来世的情如风漫过永恒
若烟雨能阐述一季忧伤
我宁愿留下那一袭背影
承载着所有的颓废与牵念
物是人事荡开涟漪
烟泊浆声里摆渡着这一世的情意
唯是
远方除了遥远还是一无所有
你走的时候除了满柜子的书什么都没留下,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情渐渐模糊,可是你走的背影我记得真真切切。
我的未来你不曾陪我到达,选择了远方。
纵使你最喜欢的诗人告诉你,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你还是义无反顾。
这么多年来,我把你留下的书都看完了,他们,也一直被我带在身边,从小镇,到上海。
我虽恨你,但世界上的亲人唯有你。
妈妈,就当是为了我,努力活下来。
昏迷中的谢澄眼角留下了泪水,呼吸机里逐渐聚起了雾气。
在死亡面前,有的分离,而有的,则有机会重聚。
冰裂了,阳光照进来。
就像安妮说的,世间的很多事物,并无法从它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比如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或者他们的离别。
流浪,爱,宿命。
雨果全然享受着陪伴母亲的温暖,并不知道楚柔此时已经麻烦缠身。
柏言的妻子死了。
浴室的水漫了出来,浴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佣人打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黄淑惠穿着婚纱,全身泡在水里,手臂上被刀片划了整整11刀,刀刀深可见骨,肉向外翻着。触目惊心。浴缸里的水早已被鲜血染红,透着诡异。
消息传出去,楚柔被推上风口浪尖。
报纸口诛笔伐,楚柔成为众矢之的。这件事经过网络传播发酵,楚柔彻底的变成了无良小三逼死原配。柏言是在和黄淑惠离婚前对外宣称他和楚柔在一起,楚柔也承认了。经纪公司也无力回天。
家庭在中国人眼中有着无法比拟的重要性,楚柔踩在了道德的禁区。
脸色蜡黄,头发衣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不敢洗澡,一进浴室,她就会想到媒体报道上黄淑惠死的模样。
出了人命,她不想的,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看着电脑上萱萱传给她的资料,她揪着自己的头发,童楚柔,你他妈事先了解一下会死啊。
黄淑惠是柏言的初恋。
她是富家千金,他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鼓起勇气跨越所有障碍在他一无所有时爱上他。照片上他们脸上的笑容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
楚柔想起来柏言的手臂上刻着一个英文名字EILIAN,原来,那是黄淑惠大学时候用的英文名字。
酒精烧过的针扎在皮肤上,写下爱过的第一个女孩的名字。那块丑陋的伤疤,要一辈子跟随着他。那时候一定爱到极致,可为什么现在,爱情不在。
楼下成群结队的记者堵住根本出不去。
冰箱里的食物也快要吃完,不敢打电话给父母。或许他们已经知道,正在焦急想办法。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楚柔吓了一大跳,是柏言。
“抱歉。”声音嘶哑憔悴。
“所以我们合伙杀死了你的妻子,曾经的爱人。”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
“为什么后来又不爱了呢。”
“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伤害了我的家人。这么多年,我一直恨她,恨到都没有停下来想想,我是否还爱她。”
一无所有时可以仅凭着两颗炽热的心在一起,每天享受着为彼此奉献付出的快乐,可随着柏言的走红,一切慢慢的变了味道。
黄淑惠看着电视上,娱乐小报上发布的消息,那些或青纯或浓妆艳抹的女明星浅笑嫣然额站在柏言身边,其实大多是出于宣传的目的,并没有什么。房子越来越大,寂寞的空洞也越来越大。
柏言因为在剧组拍戏有时候长时间不回家,黄淑惠也越来越不安,守着空空的房子,做无数的噩梦。梦中柏言拥着别人弃她而去,这样的症状在怀了孩子后越发的严重。
柏言那时候不知道黄淑惠已经患了抑郁症,并且已经很严重,只当她是闹小孩子脾气。
剧组时间紧,他有段时间没顾上给她打电话。也很少接她的电话。
打不通柏言电话的时候黄淑惠坐在窗台边,就那么用刀一下一下的割着手臂,或深或浅的伤口就那么留着血,散发着甜腻又恐怖的味道。
她把自己锁起来,送到医院的时候,留血过多,孩子已经没有了。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极为珍视,原本打算拍完这部戏他就要赔她待产,医院他都已经联系好,孩子的礼物他也早早准备好……
他无法想象眼前哭泣的女人会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
曾经那么温柔善良的她,可如今再无法跟一个刽子手同枕共眠。
他开始流连夜店,认识更多的女孩,衣服上也多了复杂的气息,那些廉价的昂贵的香水味。
唯一的一次回家拿东西,他们发生了争吵,继而推搡,劝架的父亲被她失手推倒,摔下去的时候撞击到头部,抢救回来却成了植物人。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不离婚?”
“离婚?我要让她留在我身边。我要让她痛苦。”
“你们结婚到现在几年?”
“11年。”
黄淑惠穿着婚纱死在浴缸里的时候,手臂上的伤疤就是11条。刀刀见骨。
楚柔觉得自己但凡是了解一柏言和黄淑惠之间的一点情况,她都不会陪柏言赌这个局。
一个为了爱情舍弃家人,丢掉自我的女人是决绝而恐怖的,她除了眼前的爱人,一无所有。拿走了她的爱情,夺走她的恋人,等于要了她的命。
“她现在死了,你,觉得快乐吗?”
“我以为自己即使不觉得快乐,至少也是淡然的,可是现在,楚柔,我很难过。她死的时候穿着婚纱,我才想起当初给她的,除了家徒四壁和一纸证书外再无其他。”
“她杀死了你的孩子,弄伤了你的父亲,现在,你亲手杀死了她。不,杀死她的还有我。”
“楚柔,求求你,别再说下去。”
“你其实明白的,她想要的,是像天鹅绒一样厚实温暖的感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你明明知道的,她除了你之外再无其他,可你没能给她这份安全感,其实是你,间接的杀了你的孩子,杀了你的爱人,也杀了那个曾经的你。”
“我叫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呢,接受吧,柏言,你最爱的,其实是你自己。”
有多少人在人生的路途中逐渐迷失了方向呢,忘记了最初的,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是时候了吧,你没出现,我也该是时候退出了。
黄淑惠死去的第三天,楚柔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就此退出娱乐圈。
一改往日烈焰红唇的冷艳样子,楚柔素颜出席发布会。在这之前,她给父母打了电话,让他们放心,把这件事解决,她就回到他们身边。
不管是不是有意,放下的过错总要去承担,不论是哪种方式。
没有声泪俱下的委屈,没有对她和柏言之间这场赌局的揭露。
“有传言指出你宣布退出娱乐圈是因为破坏死者黄淑惠家庭对其心怀愧疚,是这样吗?”
“没有演技脾气不好却混的风生水起,是因为柏言一直帮你吗?”
“从出道至今,你的绯闻就没断过,有人说你插足的不止一人,是这样吗?”
意料之中。
“对于死者我表示抱歉,这件事,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这么多年来,我感觉自己走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现在,到了苏醒的路口。”
“事实上我当初决定进这个圈子是为了一个人,我原以为,把自己放在众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那么,他也一定能看到。我用青春做赌注,从事着不喜欢的职业,只是希望,那个人他能来找我。现在,梦醒了,我也真的该离开了。”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可事不如人愿,我再次道歉,也请诸位,别打着为死者伸张正义,抱着猎奇的心态审视着别人。有些事,除了亲身体会,没人能懂。”
郑重的鞠躬,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也许事情远没有结束,也许她今天的言论又将是轩然大波,可是那又怎样呢,她说了该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