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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诡辩

梦徊战世 都骑尉 4309 2024-11-19 02:41

  天麻麻亮时,卫兵百夫长阿达急急进了大单于的帐篷,来到铺着山羊皮的卧榻前轻声叫醒了大单于。一夜都未能睡好的冒顿睁开夹有血丝的两眼,忙坐起身问道:“有消息了?”

  “回大单于,派出去的有一路斥候刚刚赶回,昨晚五石坡前有大战的痕迹,正是右贤王。”“啊?”冒顿大吃一惊,急急起身:“跟谁打的?右贤王人呢?”

  “地上有不少轺车辙,还有一辆烧得漆黑的轺车,一定就是那支回杜城的破虏军。不过没有看见他们的尸首,留下的几千尸首都是我们的人。右贤王却没找到,斥候急着赶回来报信,也没仔细找。”

  冒顿听罢害牙痛似的嘬着牙花子,额头上已见了细密的汗珠。昨天赶回单于大营后连夜便移了营,此时的大营已距五石坡有百里之遥,他沉吟了片刻后问道:“就算是右贤王折了几千人,剩余的呢?斥候也没去找吗?”

  “回大单于,斥侯急着回营报信,没去找。不过咱们派出的另外几路斥候也应马上要赶回来,看看他们有没有碰上右贤王余部吧。”

  “本单于让右贤王去接应的,怎么会无端打起来?”冒顿心乱如麻,一时心中大是疑惑,难道是传错了军令?瞪了阿达一眼,问道:“军师呢?”

  “军师跟着上贤王所部,离着大营有二十里。”

  “快去找,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将贤王们和军师都叫到本单于营中。”

  阿达看了一眼恼怒的大单于,一躬身刚退出了帐篷,就见月明公主胡安丝托刚好走到大帐门口,对着阿达一笑,径直进了帐篷。

  “妹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冒顿按住心中的不安,笑着问道。胡安丝托微微一笑:“回家了反而睡不着。”冒顿满脸爱怜地看着胡安丝托,心下有些奇怪,昨天胡安丝托归来,就不见她有脱离虎口回家的高兴神情,反而脸色忧郁,象是心事重重一般。眼下见她虽然和以前一样,身上穿着她自己裁剪得甚为合身的戎装,妩媚中不失威武,脸上却有疲惫之态,想必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好。冒顿有些担心,皱眉问道:“妹妹在杜城,没有被汉人,这个。。嗯,欺负吧?”

  胡安丝托看了一眼冒顿,感觉到了哥哥的关心,脸上一红后对冒顿嗔怒地摇摇头。冒顿心下稍安,呵呵笑道:“这就好,胡安丝托,这回我拨三千人,送你先回四水城。”

  “哥哥,刚才阿达来,是右贤王有消息了吗?”昨天一见未见接应冒顿右贤王部的消息,大家都有些担心。冒顿点点头,向胡安丝托说了斥候的回报。

  胡安丝托脸上的表情惊诧之极,颤声问冒顿道:“右贤王是哥哥派去的?”冒顿点头道:“我怕鑫国汉人暗中搞鬼,所以让军师下令右贤王随后接应,却不知怎么会和鑫军打起来。”

  “咱们胡人如此不讲信义,会被月亮神降罪的。”胡安丝托高声叫道,满脸愤怒的表情,冒顿有些吃惊地望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沉着脸说道:“胡安丝托,这是在打仗。我已经放回了他们的轺车队就不能算失信。右贤王为什么会和他们打起来还不知道,汉人向来不讲信义,说不定是他们先有了什么不诡之举呢?”

  胡安丝托心里乱成了一团,极为不安,右贤王的万人队实有一万三千人,一万三千人对两千人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几乎不存在悬念。更何况右贤王所部中除了近九千彪悍的骑甲,另有三千射雕手,都是胡兵中的精锐啊。她急喘了几口气,脸上已被惊怒蹩得通红,狠狠瞪了冒顿一眼后,一跺脚跑了大帐。

  阿达未回来前,昨晚派出去的几路斥候便都有了回报:在离杜城十几里的地方,又发现了大量胡兵尸首,数量总有近两千人左右,同样也是右贤王的手下,却没有发现一具鑫军的尸首。冒顿顿时只觉大事不好,难道一夜之间,右贤王部一万三千人被鑫军全部吃了?他急急翻开地图,点在地图上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到大单于帐篷中禀报完的斥候都又被月明公主叫了去,一点一滴问得比大单于还要仔细,眼睛中的眼神一会儿是惊,一会儿是怒,一会儿不安,一会儿担心,弄得斥候们一头雾水。

  胡安丝托听完斥候们的禀报,心都要碎了。破虏军的作派在马陵峡她就见过了,战场上所有战死兵士的尸首都会被带回去,所以斥候们禀报的战场上没有看见鑫军尸首并不能让她心安些。胡安丝托呆呆地坐在帐篷里,忽然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嘴中念念有词,终于两眼中还是流出了泪水。

  几位贤王和军师终于都已赶来,齐聚在大单于的帐篷里,每个人面前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没有吃喝的东西只有一张地图。冒顿阴沉的脸色让几位贤王都有些惴惴不安,因为眼前这位大单于真要动起怒来是不讲情面的。

  冒顿一边讲述完斥候探回的消息一边两眼盯着几人,暗中却用余光一刻不离地瞟着那军师,说完之后见几位贤王脸上都是惊诧之色,那军师也作惊异之状。大单于阴沉着脸问那军师道:“军师,本单于是让你传令给右贤王古尔塔的,你是怎么传的?”

  军师像是又吃了一惊,不过立即便镇定下来:“我遵大单于之命,令右贤王在大单于出发后两个时辰,将所部分成两翼随后监视鑫军,以防鑫军不利于大单于。”军师的胡话说得极为流利,说到监视两字时像是有意放慢了语速,大帐中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冒顿一听没有什么不对,再说一个汉人敢假传军令也太过胆大包天了,那可是要被剥皮的大罪。看着几位贤王都大眼瞪小眼,大单于不由心中冒火,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军师后问道:“军师你看,鑫军难道真有那么好的牙口,右贤王所部真的是让鑫军一夜间吃了?这么大的事,军师应该能算出来吧?”

  一向以能掐会算著称的军师却低着头,强行按住心中的慌乱作苦思状,事情的结果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沉吟了半晌过后抬起头两眼放出兰幽幽的光:“鑫国人言而无信,一开始就是想乘着这次换人之机不利于大单于。只可惜我先前没能算出来。”

  “啊?”军师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很是吓人,几位贤王见了吃了一惊。冒顿却有些不解:“鑫人要真是早设伏兵,却为何不对本单于下手呢?”冒顿那日和破虏将军君武一晤,虽然是以猎狼勇士为借口,心中其实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人会设圈套。

  “鑫人并没有早设伏兵。也不是他们不想对大单于下手,而是碍于我军在草原中遍布了的斥候。” 那军师如此一说,众人掉入云雾之中。却见他站起身,仰头说道:“鑫人也知我大单于亲自出动,自然会严加防范。我胡军对鑫人又向来是以一当十,他们要想乘机对大单于不利,就必须得倾巢而出,但出动如此众多的人马,势必逃不过我们在草原上斥候的眼睛。大单于,请您想一想,为什么一开始伯齐的回信中,要把换俘的时辰定在未末申初?”

  众人似有所悟,看着侃侃而言的军师不免皆有敬仰之色。那军师仓促中找着了由头,暗叫一声侥幸,摆足了谱说道:“杜城离五石坡只有五十里,骑甲最快也要近两个时辰才能到。但是驻有鑫军的停前到五石坡可不到二十里之地,中间虽有荒山阻隔,骑甲全速用不了一个时辰即可赶到。如此,鑫军事先根本不用在草原上设伏,只需派出与大单于交换的兵士将大单于拖住,然后乘着天黑大队鑫军从停前、杜城两地直奔五石坡围袭。”

  “依军师之意,是因为本单于将换人的时辰提前到午时,才躲过了鑫军的突袭?”冒顿看着眼前的地图,插言问道。那军师点点头:“正是,天未黑之前,鑫人绝不敢轻动。只有等到天黑后才会突出奇兵。若不是大营迁动,大单于临时将换人的时辰提前到午时,那损失的就可能不光是右贤王部了。”

  “嗯,本单于换回公主回到大营后,那两千破虏军却碰上随后接应的右贤王部?”

  “正是,和大单于换人的破虏军刚好和从停前赶来的鑫军咬住了右贤王部的一翼,另外一翼却是让从杜城赶来的鑫军围了。”

  那军师心思缜密口才也不错,虽是他临时推断的谎言,却让人基本上看不出破绽。冒顿低着头想了半天总觉有些不对,忽然一拍小几问道:“本单于要将换人的时辰提前至午时,是头一天就告诉那太子伯齐的。鑫人如确依军师所言,那要么不允本单于将时辰提前,要么就打消了围袭的念头才对。这又是为何?”

  军师胸有成竹阴阴一笑,看了众人一眼道:“无他,一则鑫军斥候探知右贤王所部动向,那伯齐顺势而为。二则我军中出了奸细,有人将军情密报了太子伯齐。”

  除了大单于冒顿,余下几位贤王被那军师阴沉的眼神扫过,无不在心底里打了个激愣:这人好阴毒的眼神。却不知那军师心里正在暗骂:“那匹该死的狗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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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校尉静静躺在孙旭东怀中,脸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边上除了站着已经号称杜城第一名医的那位郎中在皱眉束手叹气摇头外,破虏军中所有军官、南宫护卫、李玲儿、云姑都站在卧榻边。

  “大将军,他日回到田齐,请替老胡拜候景大将军。告诉景大将军,破虏军、破虏军,不破胡虏,何以为军?老胡一刻都未曾忘了。”胡校尉说话时气息已微,连不成声。孙旭东两手紧紧抱着他,闻言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心中悲痛欲绝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破虏军中的军官平时里无不和这位校尉相与得好,至此帐篷中一片全是哽咽声。胡校尉大腿中箭,被射穿了大动脉而失血过多,再好的郎中到此时也无力回天。

  “老胡,别尽说些丧气话,莫不是忘了答应我之事?日后还要陪着我到老旷家中一睹摆夷民风啊。”南宫一把握住胡校尉的手,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旷司虞闻言也抓住胡校尉的手,强笑着说道:“是啊,到我家中,老旷请你吃咱们摆夷人的糍米粑。”

  胡校尉眼角终于湿润,滚出了两颗泪珠。两眼却盯着旷说道:“司虞,咱俩。。相处时日。。不长,除了大。。将军,老胡最佩服的就是。。司虞了,虽非我鑫人,却对我。。大。。大鑫忠心。。耿耿,令多少。。汉人汗颜哪。”胡校尉说到此,已有些接不上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握了一下旷的手,连着喘了几口气后说道:“跟着。。大将军。。,纠纠大鑫。。共赴。。国。。。国。。。”胡校尉两眼瞪得溜圆,最后一个‘难’字颤抖着却始终说不出口,极缓地舒了一口气后,再无声息。

  孙旭东心如刀绞,两手一把将胡校尉抱紧,不禁痛器失声。军官们大都跺脚大跳,咧着大嘴大放悲声。不知何时站在大帐门口的伯齐见状一声长叹,转身出了大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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