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很长时间的济城开禁没两天,人流量特别大。护城河上的吊桥被进城、出城的人压得吱吱作响。孙旭东带着旷都尉挑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挤过了吊桥。
旷都尉挑的两个人都是济城人,济城被白国占时逃回鑫国的。一个叫方旭,另一个秦济。小山和马留在了前山,躲在山后等他们回去。
人很多,城门口的白兵盘查得并不严,三人都是平常人打扮,没费什么力就混进了城门。孙旭东一进城门,当然是先向右看,那儿是他以前曾经劳作过的地方。
城墙早已修好,以前围着奴隶们干活的木栅栏也拆除了。唯一还有的东西是城墙垛口上挂着的奴隶们的人头,不过也变成了白森森的骷髅。看着通向城墙顶的台阶,孙旭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日一起在这里背上背下的景皓和吊两位生死兄弟如今一个已经去了天国,还有一个也生死不明。再往前道边是军营,自己第一次看杀人的地方,也是让自己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发生转变的地方。
“老老..尉,”魏尉同音,这是昨晚约好对孙旭东的称呼,方旭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咱们先到五心居去吧?”孙旭东点点头,方旭便走在前面带路。
济城以前是鑫国的领地,并不是很繁华。被白国夺去后,一下子让它成了三国交界的边境小城,战略地位突显,白国便在济城分驻了有近五万人马,倒让济城成了一个热闹的边境小城。更由此引来了不少白国商人也迁过来。五心居是济城的一家最老的酒楼,也是济城最上得了台面的。孙旭东之所以要到五心居,是因为它背后就是白军的济城戍边大营,戍边大将军庆复是济城最高的军事主官。
方旭和秦济对济城非常熟悉,带着孙旭东穿街走巷不一会便来到一条铺着条石的街道上。孙旭东看这里非常热闹,街却很窄更显拥挤,店铺也显老旧。
“就在那儿。”方旭在前面,回头说道。就见前面一座四间三层的木楼,除了在邺城看到过几次三层建筑,孙旭东就再也没看到过了,真没想到这个边境小城还有如此豪华的地方。新上的朱漆,四角飞檐,夹在这些老旧店铺中非常抢眼,很是气派。正门顶上挂着一块镶着边的大匾,正中间“五心居”三个大字很是精神。
三人走进酒楼,立即有扎着围裙的酒楼伙计上来招呼。还不到午饭时间,酒楼中桌子上却都坐有用饭的人。孙旭东用两眼偷瞟着酒楼里的食客,果然里面有不少白国兵士,但他却没有发现有军官在。便问伙计道:“楼上是包厢吗?”
伙计没听懂,瞪大了双眼:“包厢?哦,你是说单间吧?”
孙旭东连忙点点头,暗暗告诫自己,万事由方旭上前。这可是在敌占区,刚才那种对伙计说错话会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很容易暴露。
伙计带着他们上楼,没到二楼口,就听一人大声说道:“奶奶的,再给老子去看看,要还没有让老子泄火的雌儿,老子一把火烧了她的窑子。”“是。再没有标下打她个满脸花。”一声答应后,紧接着木楼板上一阵咚咚脚步声响,前面带路的伙计连忙用手把身后三人一拦,闪在楼梯一旁。
“闪开、闪开。”一名白国队率手按着铜剑从楼梯上下来,满脸喝得通红,身上一股酒味。走到孙旭东身边时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咯,一股令人反胃的酒臭味袭击了孙旭东的鼻腔,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上了酒楼,只见二楼一边是单间,对着楼梯口还是一大间,里面摆着八张饭桌。孙旭东一上来就看见临窗对面坐着两个白国军官,看装束长着一张圆圆的黑脸是一个屯长,还在骂骂咧咧,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卒长则不停地媚笑点头。大约是有连着下去的那个队率这三个活宝在楼上,楼上几乎没什么客人,只隔着几张桌子上坐着几个普通百姓,正在拚命往嘴里扒饭,想来也是快点完事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伙计正打算孙旭东他们往单间里带,孙旭东对着方旭做了一个眼色。方旭会意,对伙计说道:“咱们就在这边坐了,亮堂些。”
愿意跟白国军官在一起吃饭的人不多,伙计有些诧异,看了一眼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稍弯腰做了一个手势说道:“那几位请便,不知几位要点什么吃的?”
三人也拣了一个临窗的桌子坐下,和那两名白军军官隔着一张饭桌。方旭对等在一边的伙计说道:“随便给我们上五十个钱的酒菜就行了。”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了,那边吃饭的几个人也急急放下了筷子,抹着嘴跟着下楼会账走人。
孙旭东紧挨着临街的窗子,看了一眼窗外,下面街道上人头攒动,斜对面有家店铺装修得也很华丽,不过却没有招牌。
“妈的,城一封,*都给封没了。”那屯长还在粗着喉咙骂道:“老子这股子邪火不出,干什么都不得劲啊。”
“嘻嘻,屯..屯长大人,我..我看那老鸨..子自己就挺..挺..挺不错的。屯长大人何不先拿她去去火..火..火...火..火性?”卒长是个磕巴,最后一个性字好不容易才蹩出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老女人老子不要,松松垮垮四不靠边儿。老子就要刚出道的雏儿。那才叫个紧呢。嘿嘿,告诉你,驻在城东时,自从喝了那家什么..什么..坊的酒啊,老子这杆金枪还真他妈的就不倒了,哈哈。”那屯长旁若无人,满口胡柴。
“那..那是,那..什么..什么坊的主儿也真..真..真他妈牛,每天就卖一..一..一坛,都让大人们弄去了,小..小..的还没尝过呢。”卒长涎着脸说道,这次还不错,没怎么卡住,脸上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你想喝?你他妈才几饷钱?真要喝了保不住那几个饷钱都要塞进那无底洞里。”
原本坐在他们身边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消息,没想到这两人说来说去都是女人的事,孙旭东微感失望。伙计端上了酒菜,四个热炒还有一小陶壶酒,孙旭东望了二人一眼,三人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哎..哎.哎,那边三..三..三个小小子,是..是哪国人..人..人哪?”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卒长在再问话。方旭和秦济望了孙旭东一眼,孙旭东对着方旭作了个眼色。
“没..没长耳朵吗?军..军..军爷在问..问..你们哪!”那卒长又问道,声音提了一个八度,一对蛤蟆小眼也瞪起来了。
方旭连忙站起身答道:“军爷是跟我们说话吧,咱们三个都是白国人。”
“白..白国人,我说呢,要..要..要是鑫国的鸟..鸟..鸟..人也不敢坐..坐..在军..军爷身边吃..吃饭。白..白国哪里人?”
没想到在这儿被他们盘问,孙旭东忙站起身:“咱们是都城邺城人。”
“邺城人?嘿嘿,又又是些奸奸商。前段铭铭国军攻进邺邺城,你你们家妹妹了没没事吧?”那卒长一脸坏笑,望着孙旭东说道。
孙旭东心中一惊,三国联军中曾经有军队攻进过邺城!这可是第一次听说。正想如何用话套他,那屯长却骂道:“闭上你的鸟嘴,什么话都往外蹦,也不怕磕巴死你?奶奶的,都城都让人给攻了,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
卒长闻声立即讪讪地收住了嘴,孙旭东见那屯长极是谨慎,也只得说声取笑,拉着方旭慢慢坐了下来。看来这个屯长应该知道些东西,得想个什么办法弄倒他。
秦济替孙旭东倒了一小陶杯酒,孙旭东端着酒杯又想着了吊。也不知他此时还在不在济城。端杯喝了一小口,很是辛辣,忽然孙旭东心中大跳,直骂自己笨蛋之极,刚才那屯长不是说喝了什么什么坊的酒后金枪不倒?会不会就是吊酿制的秘酒呢?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白军屯长说的话,越想越有道理。不过吊是平奴啊,奴隶是不可能被允许开作坊的,怎么会在济城酿酒呢?
实在是有些疑惑,身边那名白军屯长虽然谨慎,但对自己三人并未起疑。孙旭东太想知道吊的下落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问道:“这位屯长军爷,您刚才说的那个酒是不是叫劲酒啊?”
“咦,难道你也喝过?”那屯长大大咧咧地问道,一双眼却孙旭东身上溜来溜去。
老子喝得多了,孙旭东心中暗道,嘴上却道:“哪里,哪里,军爷您喝的酒,哪里轮得到小人们。只不过以前曾听人说过,喝了那个酒,那个..那个..”
屯长听完哈哈大笑:“正是、正是,他奶奶的,看来你小子也喜欢那个调调儿啊。”
孙旭东忙陪笑着,慢慢坐下,心里一时兴奋之极。劲酒是吊家独传的秘制酒,除了他不会有外人会酿造的。这可真是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知道是吊便好,既然劲酒大大有名,自然作坊就好打听了。
临街忽然传来一片吵闹声,街上行人都往两边跑。孙旭东伸头去看,就见对面那家没挂招牌的店铺前,一名白军队率正揪着一名男子,口中像是在大骂,隔得远了却听不太清。孙旭东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家妓院,看来妓院门口不挂招牌可能是规矩。
“是..是..是胡名,屯长大人,看..看来,还..还.是没.没您要的,小..小..小.娘皮。” 那卒长也在窗前探头望着,对那屯长说道。
“他奶奶的,喝完这点酒,呆会等老子亲自去了,一把火烧了她个*窝!”屯长拍桌大怒,恶声说道。
孙旭东眼看着那叫胡名的队率,猛地拍了揪着的男人一巴掌,返身便昂然向五心居走来,路上两边的百姓象是躲避着凶神恶煞一般往两边挤。孙旭东心里暗暗叹息鑫人的软弱,除了身上的衣服不一样,倒真是像极了电视中晃在北平大街上的日本鬼子了。
不一时楼梯声响,胡名走上楼来,先大刺刺地瞟了孙旭东他们三人一眼,躬身向那屯长禀道:“那老鸨还说没有,标下不信进去看了看,里面还是那几个老娘们。”
“他奶奶的,莫非鑫国女人都死光了?”屯长气哼哼地骂道。
“那王八头子说了,开城已经有两天了,估莫着就有人送女人来。标子打了他一巴掌,告诉他咱们屯长大人就在五心居等,有了也要先让屯长大人**。”
“他奶奶的,你小子会办事。知道老子的心思,弄个没经人事的才爽啊。哈哈,来来,喝酒!”
方旭和秦济只在心里痛骂,两人脸蹩得通红。孙旭东望着细皮嫩肉的秦济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两位,赶紧吃饭吧,还要去会账呢。”
急匆匆三人吃完饭,孙旭东对着那三名白军躬身行个礼说道:“三位军爷请慢用,小的们先走一步了。”那屯长大手一挥,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说道:“去吧,去吧,让老子们清静。”
楼下跟掌柜结饭账时,孙旭东问掌柜:“听说这济城有个卖劲酒的作坊,不知道在哪儿啊?”
“城东头,翠竹坊。不到城门口有条巷子转进去就是。不过这掌柜的可牛啊,一天只卖一酝子酒,多一滴都不卖。这济城啊,除了济城令就是大营里的军爷们才能喝得上啊。”
孙旭东不再听他罗嗦,按耐住欢喜道了一声谢,三人立即出了五心居。方旭虽然不知道孙旭东为什么会打听一个卖酒的,但以为打听着了自然要去找。出了门就往城东走,孙旭东连忙喊住他:“城东的酒作坊跑不了,咱们先干一桩正事。这附近哪儿有当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