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后,眼前的飞沙走石令孙先生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声催促手抬二人抬的兵士,赶紧将自己抬到那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撼动了近丈的巨大岩石前。刺鼻的烟雾中,只见那块青褐色巨石已在顷刻间四分五裂,断口处露出暂新的青褐色茬口。
“先生,您看这东西厉害吧?”小山满脸黑烟,却掩不住自豪地叫道。他和庆儿是奉命跟随南宫的轺车队一齐到林屏的,按着大将军教的法子,先在巨石上开出深深的炮眼,灌入*后再用火索点燃。他俩离得最近,用的药量也是最大的一次,方才的巨响大有撼天动地之势,被炸开的巨石碎屑四下乱飞,动静之大出乎俩人意料,躲得不够远,两人头面上都挨了不少下。
“这真是用*炸开的?”孙先生只管望着那块碎裂的巨石,只觉不可思议,木桶中装着的黑粉一样的物事并不起眼,闻着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真不敢相信竟然还有如此威力。几千奴工这时都欢呼着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是惊诧之色,手指着那巨石啧啧称奇。
“那是。”半桶*的药量威力便如此巨大,整座山都好象被震动了一样的气势让小山此刻还有些心有余悸,难怪大将军说人要远远避开。眼前奴工们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仰慕,就连孙先生眼中是惊叹,小山和庆儿顿时只觉身在云端中,摆出一副不太在乎的神情一挑大拇指:“咱们大将军还把*装在竹筒中,叫雷子,跟胡子打仗时点着了,隔着几丈摔在胡子头上,那动静也跟这差不多,轰隆一响胡子们倒得像割稻子,如今只要见了这东西,指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好好。”孙先生呵呵大笑:“大将军能造出此物,实在是帮了孙某的大忙。”――林屏山开渠已离黄水越来越近了,因山岩近水而湿润异常,用火烧水浇之法便要多费很多功夫,进度比先前干燥的岩石要慢几成,孙先生正为此心焦,大将军此时送来了*这样的宝贝真是雪中送炭。
奴工们不等监工下令早已一拥而上,几千副杠担绳索齐动,不大一会儿便将那块炸开了的巨石清理一空,开出的渠道瞬时之间就往前进了近丈。孙先头仰头望着渠前高高的山岩,心中默默盘算。
“禀总监大人,有两人自称您的故人,正想见您。”
孙先生正在盘算小山他们带来的*够不够用,闻言心中有些奇怪,刚刚送走南宫那位故人,哪里又来了两位故人?对禀报的兵士点点头说道:“请他们到帐篷中等我吧。”
为防走露消息,孙旭东和伯齐两人一身便装,连日带夜地快马赶到了林渠。两人跟着兵士到了孙先生的帐篷,只见偌大的帐篷里面除了一个草榻、几只小木几和两中木箱外别无长物,地上有些潮湿,隐隐还有一股子霉味。孙旭东心中暗暗敬佩,孙先生真是耐得清寒的真名士,转头看了一眼伯齐,两人目光一对,伯齐等兵士出去对孙旭东说道:“孙先生为我大鑫受苦了。”
那晚伯齐得知孙旭东和在林屏治水的孙先生有过命的交情,惊愕之余颇有怨言,但听了孙旭东的解释,更觉孙先生其人名不虚传,单从未见机之前不陷入党争这条,就可看出孙先生谋事的老辣和沉稳。伯齐不禁欣喜若狂,那不是一般的欣喜,一直都以为是劲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盟军,意外加得意让伯齐不能自己,连夜便要孙旭东带他来见孙先生。
孙旭东打熬得好身体,见伯齐手按着腰间不住揉搓,知道他的腰又犯了病,一路上的鞍马劳顿肯定让他有些支持不住了,便让伯齐在孙先生的草榻上略作歇息,伯齐摇摇头,极力咬牙忍住,在一张小几上正襟危坐下来。孙旭东初时还当是伯齐嫌草榻不堪,此时才知伯齐是不愿在孙先生面前失礼,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孙先生久经沧海,胸中有经天纬地之才。孙旭东得他教诲获益非浅,两个人是亦师亦友的交情,对孙旭东来说,孙先生仿佛就是黑夜里手中的火炬,总是在迷茫的时候为自己照清了方向,分别数月心中常常挂念,一遇不解之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孙旭东没有政治斗争的经验,在这个时空短暂的经历不足以应对变幻莫测的朝局,不过他对伯齐的断语却有些将信将疑,老鑫王雷霆震怒,几乎都是冲着伯齐来的。根据他的历史知识,王位更替之时最是险象环生,弄得不好国家即生内乱,紧接着便是一场血雨腥风。值此关键时候,如不能窥清老鑫王布下的迷局,棋差一步便会满盘全输。而此时能看清大势的,孙旭东觉得除了孙先生外可不作二人想。
“总监大人回来了。”帐篷外的兵士探头说道。“是哪两位故人来啦?”孙先生爽朗的声音远远响起,孙旭东一听大喜,却先将颈下的围脖拉上遮住了口鼻才几步抢出帐篷,就见那张熟悉的二人抬上,坐着的正是面容清瘦的孙先生。孙旭东急忙上前几步叫了一声:“孙先生。”
抬二人抬的两名兵士看着眼前蒙面的人有些惊疑,却见孙先生稍稍一怔后即哈哈笑道:“果然是故人来了,快,请进帐篷。”一把握住了孙旭东伸过来的手,脸上神情大是高兴。
几人进了帐篷伯齐已站起身,两名兵士躬着身退出后孙旭东才对孙先生说道:“先生,这位就是鑫国太子殿下伯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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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令人心焦之事莫过于等待,甘虹这时就处在等待的煎熬中,表面上朝局已越来越明朗,跟在伯齐后面的人此时大多都呆在诏狱中,平时两边望风的臣子则有不少已投入到甘虹怀中。但吊着一口气的老鑫王却一直拖着那件大事,这让甘虹有坐立不安之感,万一老鑫王哪天一口气没吊住撒手去了,伯齐可还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甘虹烦躁地在书房中踱着步,心中只是猜度老鑫王是改变了主意抑或是在等待废除伯齐的时机?看了一眼低眉跪坐在软席上的吴天明说道:“天明,你思量得怎么样了?”
“臣相,下官思谋良久,大王有废去伯齐太子位之意只是咱们的猜度,是真是否尚在两可之间,大王已近大限,这事一直拖着,难免夜长梦多。现下朝局对我们极为有利,下官倒觉此时是行‘举火’之策的最好时机。”
“正是因为朝局对我们有利,倒让老夫下不了手。”甘虹长叹一声:先前制订举火之策时是在伯牙毫无希望接位之时,那时反正是鱼死网破无所顾忌。可眼下伯牙接位大有希望了,反倒要思前想后,顾虑重重,这人哪真不知从何说起,稍稍一顿后沉吟着说道:“再说大王拖着不下诏,或许是怕伯齐拥兵造反也未可知。”
“大王既怕伯齐拥兵造反,就该下诏召回伯齐,就算他从杜城带着人马回来,凭着大王的威信,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站在城楼振臂一呼,伯齐成不了气候。”
“嗯。”甘虹沉默良久过后,迟疑着还是有些难下决心,真是靠造反将伯牙扶上王位,既断送了眼下大好的朝局,中间还会有数不清的变数,甘虹不得不小心。
吴天明还要说话,就听家奴在外急急禀报,大王有诏宣甘虹晋见。甘虹一怔,急忙换了朝服,临出门时叫吴天明就在府中等他。
老鑫王安然躺在卧榻之上,满是皱纹的脸上白得刺眼,伯牙正在替老鑫王捶腿,一边站着蒋王医和几名内侍,等甘虹行了大礼,老鑫王一挥手,摒退了伯牙、和内侍,却留下了蒋王医。
甘虹行完礼躬身站立,他也颇懂些医术,偷望了老鑫王一眼便知老鑫王比之以前又有不如,心中默念着吴天明大王大限将近的话,忽然觉得大有道理,再不动手说不定黄花菜就真的要凉了。此时见偌大的偏殿中已只剩他和老鑫王两人,心中一动,莫非老鑫王要交代后事了?
“臣相,你是寡人的老臣了,寡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看,伯牙怎么样?”
甘虹闻言心中大跳,这可真是心想事成,他稳了稳心神说道:“世子爷为人谦和,聪明好学,至纯至孝,实在不可多得。”甘虹猛然想起老鑫王当初立伯齐为太子时,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只可惜自己没长后眼,替伯齐说了不少好话。
“嗯!”老鑫王像是十分满意:“这么说,寡人如是改立伯牙为太子,臣相会不会赞成哪?”
这是老鑫王第一次亲口说出改立太子,甘虹大喜过望,却极力掩饰住脸上的表情,他知道此时说话一定要小心,深思后磕了一个头后说道:“大王改立国嗣乃国之大事,还请大王三思而行。”甘虹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越是想要得手的东西越是不能操之过急。
“寡人有此意久矣。嗯,眼下却有些担心伯齐做了几十年的太子了,今日一旦大位骤失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老鑫王说到此连声咳嗽,甘虹急忙起身走到榻边,和蒋王医一道,轻轻替他捶打着后背。“大王既然决意如此,老臣遵诏。不过伯齐行事鲁莽些却也是至孝之人,老臣担保,伯齐断断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来。”老鑫王果然是怕伯齐造反,甘虹不由心中有些得意,看来吴天明和自己相较,终究生姜还是老的辣。
“伯齐变得太多了,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可眼下连寡人也看不清他了。”老鑫王咳嗽了一阵缓了过来,叹口气望着甘虹说道:“寡人亲拟了一道手诏,今日交于臣相,他日伯齐若是不奉王诏,臣相即出此诏诛杀。”说着从身下摸出一道绢诏来,颤抖着递给甘虹。
甘虹心中惊喜莫名,抬眼望了一眼老鑫王,只见鑫王两只老眼中竟然尽是杀机,不由心中一寒,急忙跪倒双手接过,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伯齐不奉王诏,着臣相甘虹奉此诏诛杀之。红笔写就的诛杀二字竟似鲜血一般写得淋淋漓漓,令人触目惊心。
“老臣遵诏。”甘虹答应一声,自己手中抓着的可就是伯齐的小命,他心中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搅得兴奋异常。“老臣请大王示下,改立太子之事是否今日拟诏?”
“诏书寡人早已拟就,都锁在王宫金櫃之中,钥匙已交于蒋王医了。等寡人百年之后,由他当着众大臣当面宣诏,臣相监诏便可。”蒋王医连忙跪下,磕头奉诏。
甘虹一颗心在急急盘算,让伯齐带兵在外终究是心腹之患,看了蒋王医一眼对老鑫王禀道:“大王,杜城一连几场大胜,眼下胡人已退回大漠。老臣请示大王,是否下诏将伯齐召回,另派良将?”
老鑫王闻言眯着两只老眼像是在思忖,良久都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甘虹心中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心急了些?正自惴惴不安,就听老鑫王缓缓说道:“嗯,臣相言之有理。只是此时召回伯齐未免生变,大鑫国贫弱,经不住折腾了。这样吧,杜城不是有支屡立战功的破虏军么?臣相下诏,只说寡人要亲**勉破虏军,让伯齐将他们带回咸城,人数嘛,只许在千人之数内。诏书也交于太叔公,他和伯齐走得近,让他下诏会更稳妥些。杜城之将,等伯齐回来后再作商议吧。”
甘虹听得极为仔细,将老鑫王的话一字不漏地琢磨了半晌,面无表情地磕下头去:“大王英明,老臣遵诏。”见老鑫王挥手,甘虹站起身躬身出殿。
“带兵回都城?”吴天明惊声问道。
“这个老夫已细细琢磨了。伯齐所带人数不过千余,到时让他们驻在咸城禁军营内,即便有变,咱们有王命,两万禁军加上各府中的家奴,立时便可将他们包了饺子,不会有大碍。况且陈规之侄信中道,破虏军虽是景监的手下,但刚到杜城时,那领兵的副将君武便借口伯齐侍卫违了军纪,硬是扫了伯齐的颜面。后来伯齐为一已之功,将两千破虏军孤军置于胡人围困中而不顾,差点要了那君武的命。是以两人并不和睦,到时咱们若能乘隙撩拨一番,便更加不足为惧。自古成者王候败者贼,大事一定,老夫想那君武能连败胡人,说不定倒是可用之人。”
都骑尉:因参加本月23日系统内乒乓球比赛,每天八小时的训练让人浑身酸痛苦不堪言。偷点小懒儿望大大们谅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