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哒哒地往前驶着,一路上龙少卿都未发一言,也没有钻进马车去缠着苍耳,说些暧昧的话,而是沉静地坐在外面与梧凉一起充当赶马的车夫。
苍耳抱着团子坐在马车内,几番抬手,想要掀开帘子,最终还是默默放下。
久久,除了哒哒的马蹄声,谁也不曾开口。
昨夜之事,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些许微妙。
龙少卿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苍耳,内心深处,总觉得对不起她,毕竟他那样的做法,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他怕,怕她在生他的气,怕她对自己失望透顶。
而苍耳呢,对于昨夜之事,倒是并没有如龙少卿所想的那般,恨他,厌恶他。只是女人嘛,对于情之一字,总是细腻敏感。
昨夜那句,少卿,苍耳爱你。虽是在那种情况下所说,可是其中透着几分真心,几分迷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只不过,在那样的情形下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好比愚人节跟人表白,十有八九出自真心,可往往被人当成了笑话。
她摇头失笑,既然他不曾开口,她自然也就深埋心底。
龙少卿坐在马车外,用力勒紧缰绳,双目如炬地望着前方。有好几次,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转身钻进马车。
最终狠下心,还是忍住了。
说好了,不再去为难她,不再去强求,不去占有。只是好好地守护她,默默的爱着她,便足矣。
“娘亲,你不爱爹爹吗?”团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手扯了扯苍耳的衣衫,小鼻子一皱,糯糯的娃娃音,像是一枚甜甜的糖果,含在嘴里,甜到了心坎。
听到儿子的话,苍耳低头看了眼团子,见他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答案,不禁觉得好笑。
这熊孩子,才多大,就懂爱不爱的事情。
“小屁孩,别乱问。”她伸手在他发间揉了揉,一把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团子不舒服的扭了扭,哼,他才不是小屁孩,他都快五岁了!
“娘亲,人家都快五岁了,才不小呢。”
苍耳抿唇一笑,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连连点头应道:“是是,儿子不小。五岁了,都可以娶媳妇了。”
这话一出口,团子更加不乐意了,肉嘟嘟的小脸红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他小脸瞥到一边,气呼呼的嘟着嘴,冷哼一声:“哼,不理娘亲了。”
苍耳眼光一闪,唇角一翘,故意添油加醋,笑道:“哦?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亲了。唉,心好痛啊。”说着,她故意捂着胸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团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赖皮娘亲,真拿你没办法。”
苍耳见好就收,立马乖乖的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谁叫奴家是团哥哥的娘子呢,团哥哥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奴家。奴家好怕怕……”
蓦地马蹄狠狠地抖了一下。车轮一滚,差点翻车。
外面的两个大男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是。
“……”
“儿子,娘亲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团子一听,立马往旁边缩了缩,就连肉丸子,也迅速钻进他怀中,赶紧躲起来。
母老虎的歌喉,它是听过,那真是不敢恭维的悦耳!
“娘,娘亲。”团子颤抖着喊出声,小心的看了眼苍耳的表情,见她笑容越放越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立马正色道:“娘亲唱得最好听了。”
苍耳满意的点了点头,假咳一声,清了清喉咙。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树林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书院中夫子的毛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蹴鞠的童年
红春院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王不四和西风岩到底谁抢到地主
隔壁村的那个小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眼前
嘴里的糖果手里的小木剑
心里初恋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测试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夫子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地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
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她一边拍着手,一边摇头晃脑的唱。嘴角微微翘起,甜美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去,陶醉了一些人的心。
龙少卿眯眼享受的听着,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还真是少。可以说,一点都不了解。
他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俗世的女人,有着一颗平凡善良的心。即便如此,他都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只是想要拥抱那微薄的温暖。
却不曾料,她竟是这般传奇。就像一枚外观普通的果子,对于一个饥饿已久的人来说,想要立马拿来解决温饱。
当拿到手上以后,却发现,她不仅是一颗能够解决温饱的果子,还是一个谜一样的灵果,总是给你意想不到的精彩。
团子起初还用小手捂着耳朵,生怕遭受非人的虐待,结果一听,竟没有像平时在红春院听到的那样吓人难听。
因此当苍耳唱了一半以后,他也摇晃着小脑袋,跟着哼哼。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小嘴一开一合。
当苍耳唱完后,高傲的抬起下巴,朝着团子翘了翘。那意思,如何?看你还敢不敢鄙视老娘。
“娘亲,你这是给团团写的吗?”团子蹭蹭的爬到苍耳怀中,小脸仰着,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呃?苍耳额头三根黑线,这个,真不是她写的。她还没有那么好的才华,只是套用了一下,稍加修改几个词语。
灵光一闪,立马想到一个人,公子辰,这个时候自然就派上了用场。
“公子辰,你辰叔叔啊。他专门为你写的儿歌,叫童年。”
团子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瞬间消失。几乎不等苍耳察觉,便恢复到一副兴奋的表情。
“哇,辰叔叔真棒。”
母子俩在马车内欢喜的唱歌,一遍一遍。
马车外,龙少卿因为她口中的公子辰,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原本还享受的眯着眼,等待她继续唱下去,谁知苍耳的一句话,如冬日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从头到心,凉个彻底。
这便是所谓的,透心凉,心飞扬!
梧凉无奈的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一路上伴随着欢歌笑语,不多时,便到了帝雁都城,紫雁城。
正唱得投入的苍耳,由于马车突然刹住,没防备的往前倾了下。
“怎么了?”她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却只见梧凉一个人坐在马车前端,哪里还有龙少卿的人影。心底微微的失落,但仍是甜甜的笑着。
“梧凉,马车怎么停了。”
梧凉转过身来,朝苍耳行了个礼,稍一欠身。
“夫人,我们已到帝雁的都城,紫雁城了。”
苍耳哦了声,便准备放下帘子。梧凉见状,赶紧出声:“夫人,阁主他去城中安排了。我们等他回来就是。”
“哦。”苍耳又哦了声,然后便放下帘子。
心底微微的酸涩,这一路上,他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突然间,就对她冷冷的,也不怎么搭理。既然如此,那夜又为何要做出那种亲密之事。
那夜他那么疯狂的要了她,却在第二日对她一副冷冷的态度。
鼻子酸酸的,红红的,眼睛涩涩的。好像有种要流泪的感觉,难道是她真的爱上他了,所以被他冷落,被他忽视,心底才会难过。
就是因为,他要了自己,她就爱上他了吗?呵,若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是一个因为性而爱的女人。
团子在一旁小心的看着苍耳,见到她鼻尖红红的,眼睛也泛起一层蒙蒙的水雾。他的小鼻子也开始酸酸的,眼中泪水打转。
怀中的肉丸子,像是感受到了团子不安的情绪,扭了扭圆鼓鼓的身体,在他身上蹭了蹭,叽叽叫了几声。
“丸子,你怎么了,饿了吗?”
肉丸子摇了摇头,不饿,他现在饱饱的。
“乖,好好睡觉,才能长大。”他像个慈父般,小手在肉丸子身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肉丸子被团子抚摸的浑身暖暖的,舒服的喟叹一声,伸了伸肉呼呼的四只蹄子。
苍耳瞥了眼肉丸子,心底蹭蹭的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个该死的吃货,就知道霸占她的宝贝儿子。
“起开!”她一手拎起肉丸子,跟拎小鸡似的,掀开帘子,直接就甩了出去。
“啊,丸子。”团子见状,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接,却已来不及。
苍耳原本只是想吓吓那吃货,没想到真的把它扔了出去。心底又开始后悔,那么小个玩意儿,也不知道摔死没有。
“娘亲,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团子气得小脸通红,刷的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去找肉丸子。
苍耳愣愣地坐在马车中,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时,也紧跟着跳下马车。
“团子,娘亲错了,娘亲错了还不行吗?”她哽着声音一边喊,一边朝着团子奔跑的方向追过去。
守在不远处的梧凉,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先是见到一团白色从马车内飞出去,还没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紧接着团子又跳了出去,正想追上去,苍耳又跳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