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光滑的石壁上,天空灰蒙蒙一片压在头顶上,叫人出不来气。远远见得,石崖边上站着一个湖蓝长裙少女,海风温柔拂过她的头发。
她是那么纤瘦,细弱,仿若暗夜里的精灵一般轻盈。小满看的呆了,悄悄走近,生怕惊扰了少女。
十来步距离左右,少女像是有感应,回过头来,对小满微笑,如露水花般晶莹,透亮,自然。小满这才看清楚少女的面容,仿若熟悉。
世上最美的烟火也不过如此,只停留一瞬,少女也是。下一秒,少女渐渐靠近石崖边,没有停留,没有留恋,踮起脚尖,只是轻轻一跃,唇边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庭意!徐庭意!”小满跑过去,想要伸手抓住那个少女。
太晚了,当小满意识到的时候,海面上只是“噗通”一声,泛起一大阵浪花,渐渐地越来越小,直到涟漪消失。
“庭意,你会游泳吗?”小满问道。
“我啊,太笨了,小时候怎么教都学不会,长大就很少去泳池了。”
“那你也太遗憾了,都没机会穿比基尼勾搭帅哥了,嘻嘻······”
“你也太坏了,净想这种事!”
“别听小满的。”
“嗯。”
“不会游泳难道不能在沙滩穿三点式?对吧,庭意?”
“你······”
“哈哈哈哈·······”
那些话在脑海里放映,不会游泳,葬身大海,一语成戳。
“小满,醒醒,小满,”林母耐心在床边叫道,脸上满是心疼。这孩子在梦里哭成这个样子,泪水都浸湿了枕套。
小满坐起来,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是梦,自己梦见徐庭意坠身大海。她差点以为是真的了,竟如此真实,心里到现在闷闷的。
“你看你,这俩天,魂不守舍的,妈妈看了也心疼。”林母愁容满面:“小满,你别这样好吗?妈妈只有你一个,你要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好了,妈,我知道了。”小满听了心烦,“您就我一个女儿,我得好好活着,肯定不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放心好了。”
“你看看你,说什么话?”林母皱起眉头。
“好了,好了,你总得让我起床——再磨蹭要迟到了”小满推开母亲。
这几日,自出了那样事后,小满就回家来住。虽然路程有些远,但好在有车接送,免去了睹物思人的愁绪。
这日,小满还在上课,收到周元辰的信息“案件有了进展,当事人埋在滨海路段,现警方赶到现场发掘。”。
小满眼皮一直在跳,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就冲出教室。
“哎,小满!还有一节课啊!”
她飞车赶到滨海路段,这是一条海边马路,下面则是石壁,大海。“哗哗”的海浪声不绝入耳,尽竟然和梦中情景如此相似!
早有警戒线将其围住,她要上前,却被拦住。
小满说:“我找周元辰。”
周元辰出来,看了她一眼:“你做好心理准备,尸体在水里泡久了······”
“嗯。”
她随着周元辰进去,听到嗟叹,“哎!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
“泡成那样,就是家里人也认不出来啊!”
小满记得,当时她看见警察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用黑布密密盖着一堆······她永远忘不了,忘不了。
从小满身边经过时,她闻到一股腐烂的,搅胃,腐烂的味道。
“质本洁来还质去”,庭意,你有想过你最后是这样吗?之前那么洁净的人,冰清玉洁,却······
小满眼前一黑。
“快来人啊!”
“直接送医院!”
“还不快点!”
小满还能听到这个世界一点点喧嚣,但是浑身一点也没有力气,就这样吧。
她心如死灰:“庭意,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莫小满希望回到那天下午,让一切重归原位。
那日下午,与外面寒冷肃杀相反,礼堂里截然不同,温暖热闹。
底下坐满了14级的学生和老师。Mrs.范在大学里人缘颇好,因此系主任也来观看。
因此,这不仅是一场考试,也是一次表演。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天呐!”
“他们在跳探戈!”
舞台暗了下来,随即,轻旋的小提声骤然铿锵有力。
与之,台上的一男一女方才相顾俩望,说着感伤的英文台词,突然挽手,追逐,进退。探戈的步子就是这样,错乱,饱满的深情只有身体才能表达。
底下的人看呆了。
“团支书这次是要拼了,”陈海心小声说道,“我们都不知道最后还有这一手。”陈海心口中的团支书,就是舞台上的女主,有一定舞蹈基础,身子骨柔软。
“对啊,排练的时候,都没演这个。”齐玉眼睛盯着舞台,沮丧:“我突然不想上去演了。齐玉她们的节目排在第四位出场。
“齐玉,莫怕,还有我们垫底,”陈海心安慰道。
“怎么办?我就是不想演了!”齐玉烦躁:“上去好丢人,这么多人看着。”
齐玉转头对庭意道:“你看她们那才叫话剧!我们的剧本······那啥······无聊,乏味。”
庭意忍住心里不舒服:“既然要上去了,就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十分钟而已。”
没有最坏的剧本,只有不好的演员。庭意心里是这么想着,很久都没有像这么紧张了。
齐玉一烦躁就坐不住,突然想到了什么,拽了前座陈海心背面衣服:“诶,小满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海心答道,眼睛仍盯着舞台。
“这个节目之前,她不是还在吗?”
“好像是哦,”海心说道,因为小满就坐在海心身旁。
“这场都快演完了!还没见回来?”齐玉不满。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齐玉左手边的余美美猜测。
“最好别出事,”齐玉说着,赶紧拿手机要联系小满。
“好,”
“太棒了!”
“谢谢各位,我们很开心······”
谢幕的声音伴随着热烈的掌声,震耳欲聋。
“接了没?”
齐玉皱着眉头,“搞什么?没人接”
“我打过去试试。”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僵硬的女声一点也不体恤人情。
不知为什么,庭意心里有些揣揣不安,“关机了。”
“第一组是不是很精彩?”
“对啊,竟然给我们带来了探戈。可能很多人还意犹未尽,没关系,下一个节目也让人意想不到······”主持人说道。
“要不,我去外面看看?”庭意问道。
“嗯,赶紧回来,时间不早了,”齐玉皱起眉头,“我在这等着她,小满也真是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私心,想把那封信交给小满。
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台上,似乎没人注意到一个人的中途离场。
推开门,大楼里寒风猝不及防扑在脸上,让人瞬间清醒。
向右转,是一个长走廊,之前很少来。新建的大楼,校领导还未及安排人员搬过来,所以显得寂寥,没有人气。
她印象中,洗手间的位置应该在走廊里没错。
“小满,莫小满!”庭意边走边喊。
走廊里回荡着声音。
空荡荡的,甚至还漂浮着刚装修完的气味。
女洗手间与大多数设计无异,一扇门,一扇门设计。
门都是敞开的,只有一扇门,紧紧闭着。
这个时候,除了小满以外,应该没有别人了吧,庭意想道。
她敲门:“小满,你在里面吗?考试就要开始了。”
里面没人应答。
她想,小满应该还是不想和自己说话,一会直接把信给她就行。
正转身到外面,门突然开了。听到声音,她回过头。
“是你!”
出来的那个人,正是庭意在食堂救下来的秦寻溪,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庭意。
整个人给她的感觉,说不上来,有些古怪,失魂落魄。
秦寻溪看上去比之前要瘦了不少,没说一句话,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庭意一样。多少让她心里有些别扭。
“你见到莫小满了吗?”
秦寻溪背对着她,“不认识。”
“一个跟我同级的女生,”庭意补道,“应该就在这附近啊,一转眼就没人了啊。”
正说着,手里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号。
“喂?”她问。
“徐庭意,”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笑的不寒而栗。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找不到你的好友了,是吗?”对方问道,“她在我这儿。”
“许艾夏,”庭意警觉,“你想要干什么?”
“上次在许家的事,你冲着我来,不要找她的麻烦。”
“哦,你不说我就忘了,”不提还好,上次她和许悔之在自己家一唱一和,让自己在父亲面前颜面俱失,许艾夏恨得咬牙切齿,“这下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到底在哪儿?”庭意赶紧问道。
校园暴力事件不比社会上的温柔,反而隐藏在人性的乖张残忍更为可怕,这才是庭意紧张的。
“医学院的老实验楼,五层。”
“记住你一个人过来。”
“哗哗”洗手池边,秦寻溪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若有所思地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