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虬枝闻后,倍感失落的同时,也有些心寒,父亲的形象也在她心中大打了折扣。
她知道出身贫寒的父亲发迹以后,虽每次赈灾都会为朝廷捐款,博得了慈善家的美名,可后来有一次,赵虬枝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做的这一切只为讨好朝廷官员扩大生意链。
且从今日父亲的这几句话中亦可看出在他内心深处不仅不怜悯贫苦百姓,甚至还十分鄙视他们。
哎!
真是可悲...
父亲虽然表里不一,可他仍是生养她赵虬枝之人,无论怎地,他始终都是她的父亲。
听到这里,赵虬枝并未妥协,继续与父亲据理力争道:“爹,您说的这些我不赞同!难不成只有您女儿的命是命,他洛鸿勋的就是草芥,一文不值?”
紧接着,她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在我心里,富贵也好,贫贱也罢,于生死面前,皆是平等。”
“您今日要是不答应救他,我就按照刚刚说的去做。我赵虬枝向来说到做到,绝无虚言!”说完,她起身后便气愤地夺门而出。
此时,赵习瞻一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女儿心中变得不堪,二见女儿态度坚决,担心她恣意妄为、闯下大祸,到时难以收场。
于是赵习瞻赶忙派人拦下了她,略施小计将她安抚住后勉强答应尽可能将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洛鸿勋救出来。
听父亲亲口保证,赵虬枝才稍微安下心来,洛鸿勋的事也只能交予父亲了,而自己则继续派人打听小蜻蜓的下落。
大狱内,悲惨的洛鸿勋与十几名囚犯同处一个牢房之中,这里面有两个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小贼,其余均是与起义军有所牵连的老百姓。
洛鸿勋可怜又无助地焦急企盼着,他望赵虬枝可以想办法早些来救他,带他脱离苦海。
父亲、外公相继去世后,他同母亲吃过很多苦,可这等牢狱之灾却还是头一次遭,在这里他的意志力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狱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洛鸿勋而言都十分难熬,一刻钟、一个时辰、一天终于捱过去了,可洛鸿勋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而每每静下来之时他都在想赵小姐会不会狠心地弃他不顾?亦或是她也身不由己、无计可施呢?
夜晚来临时,洛鸿勋被这些问题困扰着根本无法入睡,长这么大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忧虑、彷徨过,尤其是看到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有犯人被拖出去审问、用刑、甚至斩首...
远处还时不时地传来凄厉的嚎哭声和悲痛的惨叫声...
即使如钢铁般坚强的人面对此等非生即死的考验时,意志也很难不瓦解、不垮塌。
“洛鸿勋啊!”
“洛鸿勋!”
他内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能活着出去么?”
伴随着无数遍的喃喃自语,洛鸿勋倍感煎熬,他想如果继续这样折磨自己,那即使不死,他也会疯掉。
想到“死”这个字眼,他突然忆起了自己七岁时一途径沈家的云谷禅师曾预言过:“这孩子看着不错,只可惜多半活不过二十一岁。”
外公和母亲听完后大惊,赶忙焦虑地询问起破解之法,可那禅师却摇摇头说:“无法可解,全凭他的本心。”
接着那禅师转身后便飘然远去了。
外公见多识广,对这句话的解释是如果鸿勋内心强大是可以战胜命运,延续阳寿的。
因而沈述堂特意叮咛他道:“勋儿,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意志力不倒,就一定可以挺过去,千万要记住外公的话。”
洛鸿勋想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慌了,咽了口唾沫后他合计着该不会是那禅师的话要应验了吧?
可他转念一想,外公还说过那禅师之语还有另一种解释,如果面对困境时可以意志坚定,沉着冷静,乐观以待,那所谓的命运也不是不能改变的。
想到这,洛鸿勋琢磨着还是外公所言有理,因而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进而他默默地反复劝慰自己说:“一定可以出去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赵小姐肯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的!”
两日后,没得到任何新消息的赵虬枝有些坐不住了,不仅小蜻蜓不知所踪,洛鸿勋还生死未卜。
心慌意乱的赵虬枝决定带着家丁一同前去大狱探监,看看洛鸿勋现在究竟如何了,毕竟他会遇此大难完全是被自己所害。
到了大狱外,赵虬枝贿赂了一番狱吏后,总算是混了进去。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免不得好奇向四周张望张望。
放眼瞧去,这里两排大约有二十几个牢笼,每笼里约莫关着十个犯人左右。
犯人都穿着囚服,带着手铐和脚链,多数蹲在墙角边闭眼发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了无生气,好像在等死一般。
赵虬枝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走在了阴森晦暗的甬道上,终于在第五个牢房前,狱吏突然停下了脚步,喊了“洛鸿勋”这三个字!
墙角里的洛鸿勋已是伤痕累累,听见狱吏叫自己的名字当即惊恐不已,他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拉出去上刑或是严加拷打。
此时浑身是伤、不堪重负的洛鸿勋已再经不起任何折腾,昨夜那滚烫的烙铁印在他前胸时,痛的他尖叫着当场晕厥过去了两次。
那景象真是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但状况即使这般惨烈,他都咬紧了牙关,没有将赵虬枝的大名供出。
此时的洛鸿勋忍着剧痛紧张地慢慢抬了眼,他好害怕,好害怕,好怕狱吏站在笼外狰狞地盯着自己,且又要折磨他。
可当他看到笼外之人竟是赵虬枝的一瞬,备感意外的洛鸿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以为自己不是在梦中便是已经死去了,不然她怎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