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之不详的是,方衢耀父母相继去世后,十四岁的他便来投靠香港的姑姑和姑父。
方衢耀的姑父霍是上古洋行的大买办,很有能力,也颇具威望。
可住在霍家他始终有种寄人篱下之感,因而方衢耀对自己的表哥霍秉谦、表弟霍秉勤面子上恭敬友好,可私下里却满心是嫉妒。
而他伪造的爱丁堡大学学历也是从他表哥霍秉谦那誊抄来的。
这之后,在上古洋行长了些本事的方衢耀想要脱离霍家前去广州自由自在地闯荡一番。
初来广州时,他本也打算光明正大地施展一番拳脚,可由于自己喜好赌博,因而想要试试运气的他便跑到夏虞开的赌坊中爽了一把,可没成想方衢耀越陷越深竟将自己带的银两输了个精光。
难不成他真就这么倒霉?
其实这与他生性爱招摇大大的相关。
爱慕虚荣的方衢耀在赌坊里时不时地就要抚摸一下自己骑士胸针,生怕旁人看不到、不识货,而这枚胸针其实也是他表哥霍秉谦从英国带回来送给他的。
再加上方衢耀每每见到洋人时,也要显摆着同人飚上几句英文。
也正因如此,张扬高调爱显摆的方衢耀才会被夏虞的人盯上,继而串通设局将他的身价骗光。
骗光也就算了,方衢耀还欠下了二百两银子的赌债,这样一来他便被夏虞捉住了把柄。
夏虞一直想找个人安插在怡兴洋行充当细作,方衢耀就这么“幸运”地被他选中了。
此时的方衢耀走投无路,只得屈从于夏虞的淫威之下,何况他本就没什么廉耻心,因而乖乖服从的他就这样踏入了怡兴洋行的大门。
在场的洛鸿勋听后也很震惊,赵虬枝从卢湛那打探到的消息比自己知道的那一点点全面且深入许多。
他不禁暗暗慨叹,自己所知全凭一人努力,而卢湛则通过人脉获取了大量的信息。
如此看来,人脉的积攒在处事中实在是重要的很,集体的力量往往大于个人的力量多的多。
此时,一扫颓绪的赵清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眼前这两位说道:“不错啊!我还寄希望于清廷帮我查案,没想到你们俩暗中竟然出了这么多力。”
听了这话,赵虬枝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似月牙般完美的弧度,清澈的眼神中亦是荡漾起了汨汨暖流。
接着,她很是得意地回说道:“清廷正忙着对付起义军,哪有时间理会我们。依我看求人不如求己,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哥哥?”
赵清阳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没错,求人不如求己,你们俩这一功我记下了,下个月底就是总商选举的日子,在这之前得把东顺行的丑行曝光于众,如果父亲能顺利地登上总商之位,估摸着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完,赵清阳将脸转向洛鸿勋,轻轻一笑称赞道:“洪勋,这次你的功劳最大,一是拼死保护洋行财务,还趁机拿了青龙堂的徽章,二是帮虬枝打探方衢耀的行踪,怡兴行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接下来,他又有意警示洛鸿勋说:“还有就是,我们赵家没拿你当外人,所以今晚的事出了门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我的意思你懂么?”
洛鸿勋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后,谦逊地回应着:“调查方衢耀是受了大小姐的启发,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接着他起誓保证说:“在没打击东顺行之前,鸿勋绝不会打草惊蛇让旁人知晓半个字的。”
他自然会管严嘴巴,尤其是在方衢耀面前。
看他那正经八本的模样,赵家两兄妹也算是安下了心来。
直到总商选举前的最后一次商会上,集齐证据的怡兴洋行才正式将东顺洋行与青龙堂联合策划的天字码头袭击一事公诸于众。
为了使在场的诸位心服口服,怡兴洋行还特意找来了谢翟的亲信以及方衢耀在香港姑家的邻居作为证人出面作证。
那亲信将自己所闻全盘供出,而邻居则指出那些日子方衢耀一直待在香港,并没有回什么所谓的潮州老家。
眼看证据确凿,身材短小粗壮外加一脸横肉的夏虞本以为总商之位势在必得,可没成想瞬时间自己竟成了众矢之的。
可他当着众人的面怎能轻易认栽,于是夏虞擎着短粗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喊冤说:“这些事全是无稽之谈,怡兴行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也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听到这,怡兴洋行的行商赵习瞻终于发话了,只见他狠厉地回道:“夏虞,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你想不认账装糊涂那可能?”
接着,宝利行的卢湛和太和行的林曼陀见势趁机发声谴责夏虞,其他一些较小的洋行亦见风使舵般纷纷声讨起夏虞来。
见形势不妙,夏虞只得弃卒保帅,于是他歪着嘴巴极力狡辩说:“这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多半是我属下私自为之,跟我真的没有任何干系。”
接着夏虞便将陈鹤班推了出来替他顶罪。
陈鹤班长相普通,侧面看上去弯弯的,中间明显凹下去一块,像极了个鞋拔子。
陈鹤班虽不想充当替罪羊,但他想着还有一人会暗中帮助自己,因而他一咬牙一跺脚后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瞄了一眼赵习瞻后,他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与怡兴行有私仇,这事与夏老板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