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阳见状心想她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于是赶忙回应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叶展盈顾不上周围的人和事,急匆匆地拉起赵清阳的衣袖便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口。
到了那,她窘迫地开口道:“清阳,我一个朋友被朝廷通缉,这几日躲在我家的柴房里,我家卫兵多的很,怕是他也藏不了太久,你可不可以想想办法将他送出广州城?”
赵清阳听后大惑不解,忙追问说:“你爹是总督大人,求他帮忙不是更好?”
听到这,叶展盈愁色更浓,接着她忧心忡忡地回说道:“我爹想要抓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忙呢!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必死无疑,你有所不知,他其实是有参与这次红巾军起义的。”
说最后这句时叶展盈的声音变得极为细弱低沉,好在赵清阳离得近,算是听清了。
可他不解的是她怎会跟起义军有所关联?
赵清阳仍是不明所以,只得继续盘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但这话刚一出口,赵清阳却恍惚间猜到了,这位落难客该不会就是那琼花会馆的粤伶吧?
继而他大悟般地说了句:“是他么?徐棣?”
当提到“徐棣”这两个字时,叶展盈的心头当即一紧,她虽不知赵清阳是如何得知的,但此刻既有求于他那也只得如实交代了,于是叶展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见对方承认了,赵清阳有些失落地长吁了一口气。
而后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禁不住想到自己今日本就已经很倒霉了,此刻又遇上了这档子奇事,他只感这一瞬更加苦闷。
不多时,平静下来的赵清阳琢磨着这徐棣不仅是朝廷钦犯,也算是自己的情敌,救他的话自己即等于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弄砸了搞不好会得个私通匪寇的罪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可不救他说不定叶展盈会认为自己鄙吝无情,只懂明哲保身,从此以后看不起自己,这样的话他的损失也许会更加惨重。
如此左右为难,赵清阳一时间确实很难作出决定。
叶展盈瞧出了他的为难与纠结,可她没别的办法,徐棣本能逃离广州,与起义军一起前往广西。
可临行前,为了能与心爱之人见上一面,他竟选择孤身犯险。
入夜后,趁着守卫松懈,徐棣只身翻跃进了总督府内,东躲西藏几次三番后,他才得以见到叶展盈。
二人许久未能相见,自是要互诉衷肠一番。
接着徐棣描述了下他这半年来与清兵奋力搏杀的过程,叶展盈闻后难过极了,自己身为总督之女,但心仪的男子却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反清之路,两人情路坎坷,阻碍颇多,能相守的机会已是十分渺茫。
徐棣满含深情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愿:“展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问题虽是对方第一次问出口,可叶展盈并非从未想过,但她身为督府小姐如果跟个起义军走了,那她的父亲将颜面何存?
且二人流离在外,离了锦衣玉食不说,还会四处逃难亦或征战,若是断了维持生计的来源,那饥寒交迫的日子她能熬得下去么?
可若她留下,那自己就可能永远见不到徐棣了,他二人自此便会天各一方,从此只得默默想念了。
说不定她很快便会嫁人,可自己会心安理得、舒服畅快地过着未来的日子么?
这两条路对叶展盈而言好像都不那么好走,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一直徘徊,犹豫不决也不是解决的办法,还需当机立断才行。
可当真被对方问到时,叶展盈还是有些慌乱。
此等大事她一时间确实拿不定主意,最终她与徐棣约定,三日后的同一时间他再来这里找她。
如果她决定跟他走,那二人便一起同行,如果她选择留下,那二人就当是最后一别。
可叶展盈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下人告知了其父叶琛,叶琛近日忙着剿匪,没心情理会这些小事,只得多派些官兵守卫总督府邸,以防此人再次潜入。
叶展盈见府上近日戒备森严,内心更觉灰暗无边,她料想自己能顺利出走的几率微小,还是安从顺命留在这里罢了,毕竟近二十年的富足生活如果真要结束,她还是难以接受的。
可徐棣呢?
她就真的能忍心舍得下徐棣么?
毕竟徐棣为了见她,才迟迟未离开广州城,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多情重义如徐棣者,叶展盈不知自己日后还有没有福气能再度遇见。
几经思虑、几度纠结过后,叶展盈终还是决定留在叶府,她知晓自己不及那些女中豪杰,过不了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日子,今晚便是她和徐棣的最后了断。
这一晚,徐棣虽察觉到总督府邸比平日更多了护卫,但为了见恋人一面,他仍是决心铤而走险,但这回他却不及上次那般幸运。
徐棣翻上房檐时,被府卫发现,一箭射来后,他的右臂未能幸免。
好在他身手敏捷,且不是第一次入府,徐棣三步并作两步后便潜入了叶展盈的闺房之内。
叶展盈见他中箭自是大骇,赶忙慌张地为他包扎止血。
可刚刚包完,便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叶展盈与徐棣互递眼神后,起身前去应门。
走至门口,她假装宽衣解带,半掩了房门似显愠怒地露了侧脸问:“这么晚了,慌慌张张地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