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世人心态皆如此,可没想到沈康靖的想法竟会如此契合自己的心境。
这一刻,凌罗大为惊异的同时,心中简直是地动山摇。
这个问题她从前曾想过无数次,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此刻听来,她终于明白卢欧当年对自己的那点喜欢确确实实只是流于表象而已。
沈康靖这话虽出自真心,可其实还是说给凌罗听的,但凌罗哪会知晓这当中的深意。
沈康靖同亡妻李招娣相处了七八个年头,李招娣虽是富商之女,可除了闲暇时同姑母沈娇蓉等人打打牌,聊聊天,逛逛街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喜好。
可凌罗不同,沈康靖虽与她只接触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可在他眼里,凌罗是个独立、认真又很要强的女子。
她有自己的眼界,不应该被夫家如此压制,而应该到更大的天地,去展示,去飞翔。
沈康靖转念又一想如果当年凌罗嫁的人是他,他一定不会如此限制对方,让她活得这般委屈压抑,那样的话,一切倒还不如不曾开始。
只可惜如今的彼此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如果了...
二人继续向前走着,虽各怀心事,可步调却异常地协调一致。
过了好一会,凌罗忽然问沈康靖说:“你夫人呢?她喜欢什么?喜欢听戏么?”
这话问完,沈康靖那本已平静的心不免又凄怆了起来,游移三秒后,他稍显黯然地回了句:“她已经去世了...”
闻后,凌罗当即大惊失色,紧接着,她茫然无措了许久。
毕竟两次提及对方伤心处,深感自己说话太过冒失的凌罗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圆场。
半晌,她才尴尬地轻声叹息道:“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了伤心事了。”
听到这,沈康靖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好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接着,他看似气定神闲地坦言道:“都过去了,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刚刚那胡老板不是还说我们都应该笑口常开的!”
说完,他满含笑意地看向了凌罗,眸子中的星光让他这一刻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说到这,凌罗不自觉地抚了抚小腹,幸福瞬时间写满了她的眼角眉梢。
嫁进卢家已有九年,公公婆婆一直盼望她可以再度开枝散叶,可由于自个长期备受夫君冷落,想要再有子嗣在卢家生活的心安理得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这一回,也许是老天的眷顾,她总算是有了害喜的感觉,只是这事就发生在两天前,所以除了她自己,旁人还都不知情。
接着,凌罗与沈康靖对视片刻后,亦是灿然地回应道:“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要对生活有信心。”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即将分岔的巷子口,可就在这时,凌罗余光无意识的一扫,竟瞥见一特别熟悉的身影好似就在离自己不算远的地方。
接着,她下意识地侧脸向那方向望去,没想到所见之景却足以令她瞠目结舌。
只见二十几米开外处,从侧面看,那女子浓妆艳抹,举止轻佻,多半是个风尘中人。
可秋冬天短,夜色初临,此时正值浪子出没烟花柳巷的好时候,所以这一幕本也稀松平常,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怪就怪在这男子的身形怎地瞧着这般熟稔?
凌罗本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可用力揉了揉双目后,再凝视过去,她已十分确认那个猥琐男子就是自己的丈夫卢欧。
可旁边的女子是谁,她自然完全不识,而从举止判断俩人的关系一定十分亲密。
沈康靖瞧出了凌罗的异样,也将目光延伸向了她视线的尽头,这时,他一眼便认出了远处街角调戏女子之人正是凌罗的丈夫卢欧。
此刻,倍感尴尬的他不知该对身旁的凌罗说些什么,可又不能事不关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二人仍静静地立于原地观望,而卢欧同那女子却已渐渐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就在沈康靖搜肠刮肚着言语之时,凌罗的身体却出现了异常。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卢欧常年在外寻欢作乐,以他浪荡的天性花天酒地也只是家常便饭。
可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瞧见的一瞬她还是有种难以接受的心疼之感。
一直以来,凌罗并不反对丈夫纳妾,显贵人家的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怎么说也得是个良家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跟风尘女亲亲我我这般不知廉耻,让路人看了都觉得有伤风化,难道他竟一点不觉得汗颜!
想到这,凌罗忽觉全身颤抖,使不上力气,接着,她竟觉下身好像有股液体涌出。
她强撑着身子俯视看去,却见一抹红流竟已然淌至脚踝。
下一秒,沈康靖也随着她的视线望了去。
天哪!他瞧见后大吃一惊,凌罗留了好多血,她这是怎么了?
他正欲告知凌罗之时,凌罗迷糊中却已失去了意识,身体竟呈下坠之势。
幸亏,沈康靖就在一旁,他赶忙将其托住,总算又一次扼杀了一场劫难。
这是凌罗第二次晕倒,不幸的是,两次都因卢欧而起,可幸运的是,两次都因沈康靖化险为夷。
慌乱中沈康靖忙将其送至附近的医馆,很明显,这是小产的征兆,凌罗刚刚怀了不久的第二胎在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下失去了降临人世的资格。
此时,凌罗还在昏迷状态,沈康靖见情况紧急想通知她的家人来此,可心想刚刚卢欧正在外寻欢,现在去找他怕是很难寻到,还是去戏班通知凌罗的母亲凌天吧!这样才比较稳妥。
于是,沈康靖忙给了医馆里的伙计一些碎银,拜托他去天兴戏班通知凌天。
半个时辰后,凌天、穆思远和方竟成三人一同赶来了医馆,因伙计告知凌天时,另外二人也同在场,他们俩怕凌天一人扛不住,料理不妥,所以便一同前来帮忙。
凌天等人赶到时,凌罗已经渐渐苏醒,此刻的她面容灰暗到成了一张宣纸,唇瓣也血色全无。
医馆的伙计已告知凌天其女小产一事,爱女心切的凌天在凌罗身旁忧心忡忡地俯下身来,关切地询问着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现在她的感觉如何。
有些虚弱的凌罗见母亲等人前来,虽感意外,但此刻因心寒之至,竟没办法挤出半点笑容。
喘息了好久,不想让娘亲心忧的她才郁郁地开口道:“娘,我没事,走在街上时突然感到不太舒服,多亏了这位沈少爷,是他送我来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