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心想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去赵家通知赵家兄妹,让他们来拿主意,看看接下来应该如何深入调查方衢耀。
然后他一路小跑至靖海路的赵家大院门前,可这一路下来他早已是精疲力竭,累地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他一只手扶着赵家那厚重的铁栏杆,另一只手垂在体侧,且半弯着腰在赵家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少许,稍缓过来的他伸直了腰,抬头看了看赵家大门,只见这铁门足足有两丈宽,再向内望去,却见一精致的两层红砖白瓦别墅洋房坐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之气。
在月光的掩映下,洋楼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让人不禁有种想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之感,和谐又倍感舒适。
正当他抬手要敲响那扇大门之时,不远处恰巧传来了悦耳又熟悉的欢笑声。
他的手忽地悬在了半空,双眼禁不住向右边看去,见轿子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一身着嫣红底裙外配浅黄缂丝蝶恋花氅衣的少女掀帘后下了轿来,接着,她转身对轿上之人说道:“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记得跟清阳如数转达。”
轿子上的男子高声回着。少女灿笑后,轻声答着:“知道了!快走吧!”
说完,她向那人挥手作别,不久后,轿子远去,少女回过身来,向家门走去。
那一刻,他看清了来人即是赵虬枝,她见门前站着一人,起初受了好生惊吓。
她再一瞧发现那人竟是他,因而她很快又抚平了心神。
“大小姐,真是对不起,吓到你了!”他见状忙赔不是。“没事,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她抿了抿小嘴,答道。
接下来,他便将刚刚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统统如实说给了对方听。她听完后凝神想了片刻,随即回道:“走,跟我进去,我正好也想跟我哥说这事呢!”
敲开大门后,她拉起他的衣袖匆匆向自家洋楼内走去。一路上,脚下法兰西的地毯,软软的足有二寸多厚。举头一望,一幢二层洋楼矗落于一座大大的花园当中,四面铁窗洞开。花园中列着无数中外名花,诡形殊态,盛着各色磁盆。当中一株浅杨妃色的维多利亚花独踞高座,花大如斗,娇艳无比,身旁小花,争相承欢献媚。四围满满地盛开着娇嫩的玉兰,有几座亭台建于曲径通幽之处,想来是闲事消遣之所在。
二人快步踏上了螺旋的扶梯,他兴奋过头全没时间仔细去瞧瞧这传说中顶级奢华的赵家别墅,可单单无意识的几瞥,他便看到了好多稀罕之物,精美的六头烛台吊灯、五颜六色的西洋窗花、景泰蓝鎏金貔貅香炉……
虽然好多物件他根本叫不上名字,也不知其为何用,但这些物件却足足令他叹为观止了许久、许久。
她先是带着他进了哥哥的书房,可那里却没人,继而她想到哥哥多半是在父亲那,毕竟上楼时她就隐隐听到父亲书房内传出了高调的斥责。
于是她便领着他来到了其父赵习瞻的书房之外。
果不其然,刚一进拐角,二人便听清了里面的谩骂声,此声音之大、之高、传播范围之广实属罕见,估摸着整座洋房内几乎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听到些。
只听里面的人高声咆哮道:“夏虞那小子如此可恶,几次三番顶撞于我……赵清阳,你真是太没用了,到现在都还没抓住他的把柄……我告诉你,这次无论如何我都得登上总商之位……你出去吧!看着就让人生气。”
另外一个在屋内的人是否有回话,外面的人可是一点也听不到。
眼看里面的人马上就要出来了,此时的她赶忙拉起了他的手臂,急急地奔向了赵清阳的书房,生怕里面的人知道她刚刚在门外偷听之事。
进了赵清阳的书房后,她安排洛鸿勋坐下,静静等候。虽短短快跑了几十步,他的呼吸却更是急促。
而她这下意识的拉臂之举却令他心神激荡了好一阵,当下,他已是紧张地完全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
好在桌边的一座一米多高的精美插牌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瞧得出这材质是白缎底的,从前外公沈述堂家也有快类似的插牌,只是不及这个大。
这插牌上面绣着两只孔雀,于青松之下,寿石山之上,盛开的牡丹花之间展现着美丽的尾屏。他不禁忆起当时他和表弟、表妹想要去摸摸外公家那块插牌,可是却被舅舅沈羡制止。
舅舅那时说:“这快插牌可是花了近千两银子买的,你们几个小屁孩要是给弄坏了,那还得了!”
因而他断定眼前的这块插牌亦是价格不菲,他心想赵老板果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行商,家中不禁富丽堂皇且还满是奇珍异宝。不过她可没心情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是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待着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哥哥到来。
不多时,赵清阳果真垂头丧气地进了书房,可其却被眼前一站一坐的二人吓得不轻。
紧接着,赵清阳颓废中又带了几分惊惶地幽幽问道:“你们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
他从未见过赵清阳如此神色,在他印象里,赵清阳亦或谈笑风生,亦或严肃认真,哪会像眼前这般消沉沮丧。
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他忙向赵清阳恭敬地行礼,她则拉着哥哥的衣袖让其快点进来,接着便把书房的门紧闭。
卧房内,从愁思中尚未走出的赵清阳刚刚被父亲痛斥,眼下正直愣愣地坐在了木凳上,料到二人此时定是要对自己讲什么大事,因而赵清阳睁圆了双目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两位,就在其哑然未语之际,她先开口道:“哥,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别难过。”此时的她神情格外严肃。
可这些却并未掀起赵清阳心中的波澜,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赵清阳点了根烟来吸,继而面无表情地回道:“难过这字眼我刚刚已经体会过了,想想也没什么事会更令我难过的了,你们说吧,我扛得住!”赵清阳的心情她大概可以体会,但他却全然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