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回礼,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吧,白耀来找过我,小心点。我会告诉你,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杀不了你,仅此而已。”
白宁墨看着就要起身离去的对方,眸子轻转,而后开口说道。
少年似乎认为青年只能死在他的手上,这是小小的提醒,但却并非善意,因为他真切的明白,狐狸即便有他的遗留,也无法杀死奉君。
“这样啊,那谢谢了。”
奉君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起身而去。
狐狸来找过白宁墨,后者言道小心,其中真意,显然是狐狸在少年身上获得了什么,比如对方在被关押前,制造的炸弹。
这对他来说,虽然算不上收获,但却也为怎么料理狐狸,增加了几分新意。
只是不知道白宁墨,究竟有多少炸弹遗留?
奉君脑中思绪翻转,渐渐脱离了正轨。
他再次踏上了来时的那辆出租车,并说出了新的地址,名为“安息”的殡仪馆。
似乎每一个与奉君接触过的司机,都会心生不妙。
比如现如今的这位司机。
气质阴沉的青年,要去的地方分别是逸城颇为出名的“疯人院”和死者聚集之处。
如此的人物与情形,让司机无法不多想,说不定自己车上后座的那位顾客,就是个逃逸的变态杀人魔。
毕竟类似的事情,在逸城虽说少见,但却也并非没有。
奉君最后下了车,那名司机也就此离去。
奉君并没有正式参加傅落的葬礼,他只是想送对方最后一程。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
属于傅落的亲朋好友们渐渐出现。
他也一同随着走入了礼堂,走入了告别室。
紧跟着,火化仪式开始了。
傅落的双亲带着莫大的悲伤,叙说简单的致词,表示着悼念之情,祝愿死者安息。
奉君则在之后与到场人员一同绕遗体一周,瞻仰遗容,并向遗体三鞠躬。
最后遗体由工作人员送到了火化间。
跟着走入的奉君在目送遗体入炉后,便无声离去。
他逐步走远,在同往殡仪馆外的路上,忽地回头望了一眼。
此时天空上正飘着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青烟。
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奉君的心头。
那是一种慢慢腐蚀到心底的痛苦,时刻提醒着他,自己的生命中曾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并将一直存在,不曾消失,也不会消失。
逐渐他的思绪随着天边那缕青烟,一同飘远。
一段藏于脑海深处的回忆,浮现而出。
“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待过。可能一直记住?”
这是八年前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
“永远。”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这是他当时的天真。
可是如今,当时的女孩已逝去,在自己眼前逝去。
当时的少年已化身恶鬼,它不停的嘶吼着向世界发泄愤怒。
仅仅作为王羽,他的故事的确该落幕了,早就该落幕了。
傅落的死,于青年来说,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和过去、曾经彻底断离,也是在确认对方死亡的消息后,他才隐隐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他已经见惯了满世的罪恶,所以永远不会相信惩罚,只有他自己想死,旁人才有杀死他的可能。
但「清道夫」却是怎样都杀不死的,是永生的。
他将永远与这个如同巨大垃圾场,苍蝇飞舞,蛆虫遍地,一切都在腐烂的世界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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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1年9月19日,下午14:00。
刚刚请了假的鬼剑瞎,看着不远处异常壮硕的身影,下意识的就想避开。
那人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是和自己同为那场疯狂游戏的参与者之一的吴空,其网络上的昵称叫作空月。
鬼剑瞎有心避开空月,但后者却是特意寻上前者,避无可避。
一堵如山一般的肉墙。
这是鬼剑瞎对于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之人的感官与印象。
他在同龄人中身材本就显瘦小,自原店长唐沐死后更是暴瘦,这让他与身高体重皆异于常人的空月相比,其中悬殊,甚至超过成人与孩童。
空月低头看向鬼剑瞎,面上生满横肉,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嗡声嗡气地说道:“小乖在哪?”
鬼剑瞎本对面前之人心生些许恐惧,然而在听闻对方话语后,脸上却添
了几分凶狠,他仰首望着对方说道:“那个狐狸接二连三的要找小乖,现在你也要找小乖?你们为什么都要找她?难道就因为她是……”
他说话至一半,便自行打断了自己,并合上了嘴。
“我不知道她在哪,如果你在之后找到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鬼剑瞎微微停顿后,脸上凶狠尽去,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说道。
这个回答,也是他给予这几日多次来过,要寻找小乖的狐狸的回答。
他是真的并不知晓对方在哪。
他将一切展示给小乖,如同透明,小乖却没向他展示过任何,亦如透明,一眼而过,无任何收获。
“这样的话,我便也不打扰了。”
空月最后望了一眼面前极其瘦小的邋遢男子,便是离去。
壮硕的青年,言语交谈间显得利落,这令人在不经意间产生思考,这庞大身躯中的灵魂该是怎样的细腻?
但鬼剑瞎显然并不会思考这个问题,他只会思考对方的过去,此因何才能拥有这般壮硕体型。
随后,他便继续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走回住宅刚刚入座后不久,鬼剑瞎内心便涌现出了一阵担心。
狐狸与空月,会来询问自己,代表他们也不知晓小乖的去处。
而在昨夜播放的新闻里,逸城中信仰外神的邪教组织遭遇了联邦方面的重大打击,现在已是作鸟兽散。
眼见小乖在如此情形下消失。
鬼剑瞎难以克制的生出了担心的情绪。
连他都能跟随自身的处境,和鸡毛蒜皮的点点线索,推测出小乖可能是「狂信徒」,对于联邦警方来说,想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小乖从此便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么多年来,他自知没有出世的能耐,也无入世的精明,他周转于人情世故间,笨拙又生疏,应付着一地的鸡毛蒜皮与偶尔的不怀好意。
他有过挣扎抗争,却总是杯水车薪,他认识到情谊的浅薄,虽然依然不甘,但却也妥协。
成年人的圆滑,少年人的意气,其实从未在他身上消失,而是共存着,彼此消磨。
他依然天真。
天真到认为那个想杀死自己的小乖,也是喜欢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