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道极黑的影子紧贴着它们的主人,与其一同赴向不同车辆组成的翻涌着的彩色浪潮之中。
在几乎完全临近时,与狐狸纠缠的奉君,将前者彻底推入了车流之中,自己则爬起身,蜷缩在了不远处。
狐狸似乎有着好运的眷顾,紧贴在地面的他,一时竟没有被任何车辆撞击。
他看着完美伪装成受害者的对方,怒火与惧意交杂,让大脑一片混乱。
随后他站起了身,随后他扰乱了车流,随后他鲜血飞溅。
“嘭!”
这是狐狸被撞倒的声音,他短暂的停留在了空中,眼前浮现的是「狂信徒」冰冷的模样,耳边则是一声声的狂笑。
“嘭!”
这是从方才落地的狐狸身上发出的巨响,产生的爆炸。
刚刚要聚集围观的群众,应声而散,开始恐慌。
适才要继续前行的车流,因此被截断,众开始恐慌。
那场炸毁了逸城某所高中礼堂的事件阴影,再一次攀上了他们的心头。
在一片狂热中,只有坐于墙边的奉君毫不移动,他脸上是与所有人一般的惊慌,嘴角则是无法制止的上扬弧度。
他似乎在享受着混乱的一切。
「终于……解决了狐狸这个小问题呢。」
奉君从狐狸面对自己问题的反应中,已然确定了对方与「狂信徒」必然存在的合作关系。
大概就是一些简单的诱导吧,让这样一个渴望改变的懦弱者来杀自己,他究竟是为了何等的目的?
如果是奉君自己,那他的目的和答案可能是,只不过为了好玩。
但「狂信徒」又是因为什么呢?是恶趣味,还是真的想借此杀死自己,又或者说是想通过狐狸与自己交手,展开一场博弈,真切领会自己的能耐。
“放心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能交手的机会。”
奉君看着混乱的人流与车流,喃喃自语。
这一场博弈,看似是他的胜利,但「狂信徒」却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对方知晓了他的底细,也将让他短暂的处于牢狱之中。
做贼容易,防贼却难。
虽然奉君不愿意承认,但他短时间内的确无法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想要刺杀自己的狐狸,毕竟他的身边还有警察跟随。
将一切伪装成正当防卫,过失杀人,已然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
奉君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品味着混乱,欣赏着来自狐狸血肉模糊的横飞肢体。
一段对奉君来说较为漫长,客观来说却很短的时间过后,隶属联邦的警员终于现身了。
他们站在面色惊恐的奉君身前,打量着这位身上沾染血迹,却大致安好的受害者,也打量着化作了数滩血迹与残肢如同街头艺术的加害者,脸上有着惊奇,也有着懊恼。
让应该被时刻监控的奉君脱离了视线,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这无疑都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失职。
“你们来的晚了,差点,还差一点,我就要死在这个疯子手上了,”奉君脸色因失血略微发青,缓缓咧开嘴角说道:“就麻烦你们送我去医院了,我需要治疗。”
他腰侧所受的那刀虽是不重,但经过一场搏斗和不短时间的失血后,仍是会让人生出生理上的无力。
两位身穿便衣的联邦警员,看着奉君的脸色,他们的脸色也渐渐开始发青。
这个青年的态度,完全就是毫不掩饰的在说:我可早就发现你了。
甚至于深思之下,还有着几分“多谢你们来帮我善后”的讽刺,这让他们更是羞愧和懊恼。
要知道,奉君被狐狸跟踪的事,他们并非完全没有发觉,只是他们把后者当做了前者的同党,而非刺杀的仇敌,毕竟前者显然也发现了后者,而且还时不时想绕开自己等人,与后者寻求单独相处。
而在上报之后警方下达的指令也是没有确凿线索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谁会想和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仇敌单独相处?
现在看来,这些他们之前的自以为是,都只不过是奉君对他们的误导,对他们的愚弄。
他们本可以
救那位惨死的年轻人。
可如今,他们却要帮助面前这个恶魔,这是对二人何等大的讽刺。
“走吧,疯子。”
二人中稍显年长者虽乃是面色铁青,但却小心翼翼扶起了奉君。
奉君听闻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并未反驳,而是顺其自然,在二人的扶持下,去往了医院。
一来他此刻状态不佳,这般口舌之利不逞也就是了,毕竟对方也没说错。
二来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两人,不救自己虽是不可能的,但在途中刻意拖延,让自己多受一段时间的苦,却是可行的。
而他正好对自身毫无抵抗力的这种状态厌烦。
稍显年长者带着奉君去了附近的医院,而那相对年轻者则留在了原地,等待来处理此件事情的警员,配合交接及统筹。
奉君与那警官一同坐上了警车,二人之间并不言语,一路皆是如此。
就这样,二人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进入医院后,稍显年长者的警官虽仍是不主动与奉君言语,但在必要时都搀扶着对方,且在帮助办理手续,和完成医疗步骤时亦是尽量求快求稳,一丝不苟,完全没有因为奉君身上那可疑的,或是存在的罪恶而有多余的动作。
这让青年原先的些许顾忌,似乎成为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奉君进入了手术室。
局部麻醉之下,他的意识仍然存在,但身体却已失去知觉。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医生在自己身上的缝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了别人手里,自己处在被宰割的境遇之中。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即便此时的事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着。
呵呵,若世界真的全部是自己这种混蛋,似乎真的就很糟糕了。
但奉君自认为如今的世界,还是需要自己这类的存在的,当然如那位稍显年长警官,为自己缝合的医生这类人,更不可缺少。
信奉无序者,他们厌恶秩序,却也清楚,有序与无序,是一体两面,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