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淑妃娘娘!”
椒兰殿内,芷晴恭恭敬敬的下跪施礼道,身后跟着同时跪下的以菱。
“快快请起!”淑妃一个健步上前,扶起芷晴。
“若非是昊儿他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也不会暗中接你进宫相商。”淑妃拉着芷晴进入内殿坐下,以帕拭泪,哽咽道。
“皇上向来器重吴王殿下,请娘娘放心,说不定,再过几日便会放他出狱的。”芷晴起身劝慰道,看到淑妃难过神伤的样子,亦不敢多言。
“你不必安慰我,你我之间,也毋需说这些客套话。”淑妃见芷晴言辞谨慎,不欲多言,直言道。
“从小,虽说我没有抚养过昱儿,却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和昊儿虽不是同母所生,但彼此的感情却比之一般的皇室子弟要深厚的多。”淑妃拉过芷晴的手,仿佛和自家儿女闲话家常般娓娓道来。
“之前昱儿身边也有过无数的女子,但直到你的出现,乃至那次他们携你,三人一起前往翼城。我才知道,他这次,与以往的逢场作戏不同,是动了真心了。”淑妃端详着眼前一身淡黄纱裙,略施粉黛的芷晴道。眼前的女子端庄娴雅,的确不负蜀国公主之名。只不过,如画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不同于一般皇室女子的淡雅气质。
“娘娘过誉了!”芷晴不由得避开淑妃的目光道,双颊微红。他真的会对自己动情么?不但她自己不信,只怕说出来,连他都会摇头否认吧!
“其实,之前昊儿走时便曾嘱咐过我,若他真有不测,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昱儿了。”淑妃松开芷晴的手,目光看向大殿一侧的一盆兰花,喃喃道。
“所以娘娘才召我进宫商议?”芷晴循着淑妃的目光望去,想来那盆兰花该是慕容昊送来的吧。
“我知道如今情势危急,更不敢和昱儿接触,怕也连累到他。而你,则是如今他身边唯一信任的人,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络人。我这才想到暗中召你进宫商议。若真是有人问起,今日是我诞辰,你代昱儿进宫请安,也在情理之中。”淑妃转过身,眼中神色认真严肃。
芷晴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殿内只剩她们二人,其他宫女侍从都已被支开。再没有了半分的顾虑,一字一句道:
“宁王今晨便已为吴王入狱一事,上朝面圣去了。”
“万万不可,昱儿他糊涂啊!皇上本就一直不喜欢他,这会子又在气头上,他再跑去劝,岂不是火上浇油!”淑妃听到这话,虽是担心慕容昊,但脸上焦急的神色和眼角再次迸出的泪花分明暗示着她对慕容昱同样的心疼和担忧。
“可宁王说,别人他可以不救;但是三哥,他不能不管!”芷晴走到淑妃面前,拉过她的手,扶她坐到身侧的椅上。模仿慕着容昱的语气道,眼中神色坚定。
“那,这可怎么办啊?”淑妃焦急的看着芷晴道。
“娘娘这殿内这般的素雅,想来皇上必不常来吧。”
芷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淑妃的问话,步至殿中,打量着殿内的陈设,转身看着一身素雅宫装的淑妃道。
“自从上次因为我提起昱儿惹皇上生气,他已经许久不来本宫这里了。”明白芷晴的话中之意,淑妃淡淡道。但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失落,反倒似已经习惯了慕容邈对她的冷淡。
“就算他来了,本宫又怎么能,又怎么敢劝呢?”淑妃再次红了眼眶,眼中写满无奈,摇头道。
芷晴看着眼前忧心儿子,难过万分,却依然安守本分,面露两难的淑妃。恍然明白了为什么慕容昊是目前齐皇最器重的皇子,却也是最无心皇位之人。
看来,淑妃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如果要救出慕容昊,也就只有……
“娘娘,娘娘,大喜啊!”芷晴正沉思间,忽而一个太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是不是,是不是昊儿他……他有救了?”淑妃听到声音,立马打开殿门,走至殿外,对着跪在地上的太监焦急的询问道,握着丝帕的手不停的在颤抖着。
。“王爷暂时还不能出狱,但是,皇上已经下令重审此案了!”那太监站起身回道。
“是不是,是不是宁王,”听到这里,芷晴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眼中神色比淑妃还要焦急。一时着急,竟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如果齐皇改变了心意,那至少说明慕容昱已经成功了一半。
“的确,据御前的刘公公说,皇上同意重审此案,完全归功于宁王在早朝上的直言上谏。”
“那宁王他如今……?”芷晴再次追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早朝后,皇上单独留下了宁王殿下。”那太监说完这些,便朝淑妃躬身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留下?”芷晴心中慌乱不已,一个趔趄,被赶来的以菱扶住。她浑然不觉的被以菱扶至内殿休息,全然忘了自己此刻 还在椒兰殿,身侧还站着同样焦急不安的淑妃。
如果慕容邈真的如此厌恶慕容昱,那么接下来,得知了他的真面目,他又会如何处置他?会念及前皇后的面上,对他网开一面吗?
朝堂上,慕容昱的出现,乃至他的一言一辞震惊了所有人,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慕容彦也不由得暗自汗颜,他还是低估了慕容昱。
“还请父皇明察,三哥若真是有心欺瞒,或是包庇钱予,又怎会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并将他逮捕入狱呢?”
正当众人纷纷进言,历数钱予的桩桩罪行。慕容远等人欲再度将此事同慕容昊挂上钩时,从未有过一言议政的慕容昱上前一步奏道。
看着这个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的新面孔,慕容邈心中也不由得暗暗一惊,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七弟和三弟自幼感情深厚,一时难以接受也是难免的。”不想为了吴王,一向对政事漠不关心的慕容昱竟然也上朝议政,慕容远纵然一时有些震惊,但仍旧上前一步劝道。
“说到隐瞒,其实,大哥和赵将军也难逃干系吧。既然当初,大哥和赵将军均已知道了瀛城洪灾一事,为什么不及早上报朝廷,却要等到灾民们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时候才上奏呢?”慕容昱话锋一转,犀利的话语直击对方言辞中的漏洞。
“这个,末将确实是在瀛城灾情告发之后才知道的。至于大皇子,他,他完全不知情啊!还请皇上明察!”赵将军显然没有料到慕容昱甫一出场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急忙上前辩解道。
“那赵将军又是如何知道钱予贪污了赈灾粮款呢?可若不是你事先便知晓了瀛城的洪灾,又怎能断定吴王之前便已知晓此事,且隐瞒,包庇了钱予呢?”慕容昱步步紧逼,针锋相对。
“我们确实不能仅凭片面之词和个人猜测便妄断吴王之前便已知晓瀛城水灾,隐瞒不报。但,钱予在这之前的贪污受贿已是附近州县人尽皆知的事实。且在吴王府也确实搜出了不少之前确为钱予所送的奇珍异宝。这一点,此刻牢中羁押的钱府家眷均可作证!”
就在慕容远等看着眼前忽而变得能言善辩的慕容昱目惊口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时,梁王慕容彦上前一步奏道。
“梁王的意思,是承认三哥并没有隐瞒瀛城水灾一事,且赈灾得力了?”听到这话,看向慕容彦的眼中不自觉的有了嘲讽之色,慕容昱冷笑着反问道。
“说到钱予的贪污受贿一事,且不论是否属实。若当真属实,那么作为同犯,他的家眷所说的话又岂能作为证词;况且,梁王和魏王能保证,若此刻派人前去你们府上搜查,不能搜出一件朝中各位大臣私下相送的金银财宝吗?以此断定吴王贪污受贿,岂非太过武断?”说到这里,慕容昱的语气不由得加重,看向慕容远和慕容彦的目光中有着摄人的寒意。
“退一步说,若钱予贪污受贿一案只是子虚乌有之事,”慕容昱再度话锋一转,只不过,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看向的,却是高高在上,坐于龙椅上的慕容邈。
“众人皆知,最初上奏钱予贪污一案的是赵将军,而最终声称从钱府查出了金银珠宝和赃款的则是梁王殿下。此外,无人查证,更无他人插手过此案。而赵将军和梁王同为大皇子党,这一点,朝堂上在列的每一位大臣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又有谁能证明,这不是魏王党暗中设计,对吴王的诬告和陷害之举呢?”
慕容昱朗声说道,说到最后,无论是慕容昱疾言厉色的言辞,还是此刻他脸上的怒容,都让朝堂上本来确信无疑的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摇头。
尽管魏王党和吴王党的纷争私底下人尽皆知,但没有任何人敢在朝堂上公开的表现出来,更没有人敢在慕容邈面前对此置一词。而此刻,慕容昱的义正言辞让身后在列的不少人面露惶恐之色。也许真如他所说,慕容昊是无辜被冤的,否则,慕容昱又怎敢在朝堂上冒死进言呢?
而龙椅上端坐的慕容邈听罢慕容昱的这番陈词,微微蹙眉。终于开口,同意重审慕容昊一案。对于其他,却不置一词。
待众人散去后,刘公公叫住了慕容昱。
御书房,刘公公悄然掩上了门,室内只剩下慕容邈父子。
“如果不是这次昊儿出事,你终于不得不站出来,你到底还打算隐瞒多久?”
看着眼前,不同以往,坦然自若,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儿子。慕容邈开口道,面上神色严厉,不怒自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