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先押下去..”
秦元敏话到一半顿了顿,转了心思。
“带上来吧。”
“可是?”
红风语气踌躇,眼神望了望外面,示意秦元敏,杭锦惠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秦元敏心内微叹,却依旧点了点头。
“带上来吧,无碍。”
红风不敢多嘴,迅速的退了出去,秦元敏站在原地,颦着眉头驻守了片刻,缓步走了出去。
“王妃,元敏请你看场好戏可好?”
杭锦惠不明所以,还是和善的点了点头。
“带上来。”
秦元敏在屋内沉声吩咐,也没见到她跟谁说话,御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
秦元敏没有用贴身内侍的习惯,因为有些时候,有些东西的痕迹是完全没有办法隐瞒的,所以秦元敏干脆弃了不用,身边一直都只有红风,孤零零一个。
“皇上,带来了。”
随着红风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一个精瘦的汉子,被“扑通”一声扔到了地上,秦元敏垂眸望了一眼,面色冷然。
“抬起头来。”
声音温润悦耳,听在精瘦男子的耳朵里,却让他情不自禁的战栗了一下。
“皇上让你抬起头来,你听不见吗!”
红风重重的一脚踢在精瘦男子的腰上,让后者闷哼一声,依言抬起了头。
“贼眉鼠眼。”
秦元敏看清精瘦男子面容时,脑袋里突兀的闪出了这四个字。
笑容绽放在脸上,秦元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谁告诉你的,黑形牢入口。”
完全不像盘问犯人的语气,丝毫都不严肃冷然,反倒温和的如同闲聊一般。
“没人告诉我,我不过是个小毛贼,闯进皇宫,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了,皇宫富贵无比,我只要得手一点,下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精瘦男子眼睛一直看着地下,不断躲闪,就是不敢与秦元敏的视线撞上。
杭锦惠一直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一脸的饶有兴致。
“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声线陡然拔高,直直刺入精瘦男子的耳膜里,他的心脏陡然一缩,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狡辩。
“皇上,胡大人求见。”
御书房外传来一粗犷的男声,秦元敏与红风对视了一眼,对后者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老实点!”
红风这一拳打的毫不留情,正中下巴,精瘦男子“噗”的吐出了一口血,还夹杂了两颗黄白的牙齿。
红风将精瘦男子用绳子捆了,便迅速的跟着秦元敏的步子走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不过片刻,便只剩杭锦惠一人,后者根本就未将精瘦男子放在眼里,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不断的打量御书房。
“胡大人、”
“李家、”
“杀了、”
御书房外的声音时断时续,听不清晰,精瘦男子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捕捉到了这寥寥几个词。
他用力的挣了挣身上的绳子,直到手腕都磨到出血,精瘦男子眼睛一亮,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杭锦惠早就发现了精瘦男子的动作,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闲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缓缓的啜饮了起来。
精瘦男子突然停止了挣动,望着姿态闲适的杭锦惠,眼睛划过一道凶芒。
杭锦惠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精瘦男子的动静,看到他挣开了绳索,眸子一厉,刚欲动作,御书房外陡然传来了秦元敏剧烈的咳嗽声。
手上的动作一顿,杭锦惠便被精瘦男子擒住了。
“别动!”
精瘦男子指甲狠狠的掐在杭锦惠的脖颈上,略有刺痛,却并没有伤入皮肤。
笑话,即便他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能待在皇上御书房内的人,地位必定显赫。
若是他今日没有伤及人命,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有人因他丧命,他必定也难逃一死。
即便他是李家培养的暗卫,能活命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死人!
“跟我走。”
手上动作用力,杭锦惠被带的脚步一个趔趄,眼神闪了闪,依旧跟着精瘦男子的步子向外走去。
没有迟疑,没有躲闪,没有惊呼,无比淡定。
精瘦男子似乎诧异于杭锦惠的反应,嘴唇嗫喏,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放松。
“红风,你干的好事!”
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从门外打开,秦元敏望着屋内的景象,怒不可遏,指着红风,趁声呵斥。
红风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蹭蹭而起,望着精瘦男子,气不打一处来。
精瘦男子自知打不过红风,只紧紧掐住手中的杭锦惠,戒备的与红风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让这个美人,今日血溅御书房!”
既嚣张,又胆怯,红风的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若是识相,便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逃不掉的。”
“你少跟老子说这些有的没得,老子可是江湖跑惯了的,见多了血,你这小娘皮,休想吓唬老子,现在,立刻,退到御书房外去。”
红风抬脚便欲上前,却被站在她身后的秦元敏,一把拉住了手腕。
“走!”
愤怒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秦元敏硬拉着红风退到了御书房外,房门并没有掩上。
精瘦男子在她们的双脚刚刚跨过门槛时,便一把推开了杭锦惠,跳了窗户,便逃之夭夭。
红风及时拦住了扑到她怀里的杭锦惠,再抬起头时,只能远远的看到精瘦男子的后背。
“来人啊!抓贼啊!”
红风的声音远远的用内力震了出去,声音回荡,精瘦男子迅速逃离的身子颤了一下,步子更快了。
“皇上,您就这么让他逃了?”
红风勾着秦元敏的手臂,脸上竟然带着清浅的笑意,方才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元敏面上温和,拍了拍红风的手掌。
“你啊,难为你表演的如此之好,只不过这次有劳王妃了,害你吃了苦头。”
虽然天色暗淡,但是秦元敏离杭锦惠近了些,看到了她脖颈上明显的掌印,眼含歉意。
“不用,这就是你请我看的好戏?就是不知,你这一出祸水,准备引到哪里去?”
杭锦惠眸中的欣赏毫不掩饰,看的秦元敏竟然略有些拘谨。
“红风,李言的尸体送去李家了吗?”
“已经送过去了,想来这个时候,李家应该看到了。”
杭锦惠的目光疑惑的在两人中间扫来扫去,听到她们这么说,忍不住多嘴插了一句。
“你们这是想嫁祸给谁?受害的明显是李家,那么杀人凶手呢,你们预备是谁?”
秦元敏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一副天机难测的样子,看的杭锦惠皱着眉头,好一阵无语。
与这边三个人轻松的氛围相比,李府上下,已经炸开了锅。
李怀休今日刻意的为了避开嫌疑,特意的调了时间,沐休在家,这样即便有人闯入黑形牢,也无法说是他有意纵容,顶多找个替死鬼,顶多一个看管不利得罪责罢了。
没想到,就是这样,才让他撞到了李言的尸体,这一下,李家上下炸开了锅。
“是谁送来的尸体!李家上下满门护卫,没人发现吗!”
李絮的羊角胡须一翘一翘,望着李言的尸体,胸脯气的不断颤抖。
“爷爷,你看!”
李怀休在李言的身体上,一边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李言的身上摸索。
秦元敏将李言从黑形牢带出来之后,吩咐好生对待他,也不过是送些吃食罢了。
李言身上的暗疮,秦元敏并没有吩咐任何太医前去诊治。依旧让它们继续恶化着。
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天,若是李言的暗疮好了,那么可就达不到如此理想的效果了。
“这...这是....”
李絮望着李怀休手里拎着的东西,几乎气的一个仰倒,他颤微着手指不住地点着李怀休,吭吭吃吃,愤怒的说不出话来。
“这好像是胡大人身上的料子。”
胡大人,胡恪瑾,身上的衣料只用从江南送来的烟丝织锦繁花罗,每次江南上供到荣京的布匹,皆被胡恪瑾从中途截了下来,根本就
未往宫里送过,每年三匹,只有胡恪瑾一人独有。
而恰好,李言手指缝隙抓住的,便正是这样的一角布料。
“好好好,好一个当朝宰相!他这是注定要与我李家为敌!”
李絮的话在李家庭院的上空缓缓回荡,李怀休手里的布料,被他狠狠的捏在手心,手背青筋乍起,李怀休的脸色扭曲,牙齿被自己咬的咯吱作响。
“胡恪瑾!我李怀休与你,不死不休!”
声音狠厉,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与杀意。
李言知道李家太多的秘密,如今他被胡恪瑾像一条死狗一样的丢在李家的庭院中,众目昭昭,奇耻大辱!
李怀休年少气盛,如何能够忍受如此屈辱。
更何况,若是被胡恪瑾知道,他李家私自囤兵练兵,必定会对李家下死手。
“对了?兵营!”
李怀休陡然心惊,若是胡恪瑾打定了主意,探查他李家军营,清风山必定是要暴露了!
“爷爷,李言知道我李家囤兵之所,如今,该做何打算?”
李怀休与李絮坐在书房,眉间皆是有着难以掩饰的厌色,事关重大,是冒死转移,还是......
爷孙二人齐齐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抹浓烈的,攀权之心。
不能冒死转移囤积的兵力,那么只好,反了这大荣!
欲望的种子悄悄潜伏许久,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獠牙!
不到身死,绝不收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