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暄后,罗宾以最快的速度拉着卡洛斯骑上了前往大团长宫的战马。
因为在那里,有比自己更加心急的人迫切地希望听到卡洛斯回来的消息。
天空放亮,沿途地居民看到一匹飞驰的马上同坐着身穿西式皮甲的罗宾和鄂图曼正规军打扮的卡洛斯,都大为诧异。
可罗宾可没时间去解释什么。
在大团长的面前,卡洛斯跳下了马。他摘下头上的白色风帽,同罗宾一道走了进去。
一路上不免又引来诧异和惊奇的目光。
等走进大厅,他们恰好遇到了正朝外面走的博格。
“博格大哥。”卡洛斯大声招呼道。
博格眼见着卡洛斯的笑脸,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接着,他用力地搓了搓眼睛,边搓边自言自语道:“光明神啊!我是不是眼花耳鸣了,还是说我看到的是卡洛斯的灵魂。”
这话传到卡洛斯和罗宾的耳朵里,二人都不禁觉得好笑。
“博格,卡洛斯还活着。为着这,我要打回你一拳。”罗宾笑道。
卡洛斯也张开了双臂,他对博格道:“博格大哥,我当然是活人。不信你拥抱下我,看一看我的身体是不是热的。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听卡洛斯这么说,博格将信将疑的上前抱住了卡洛斯。
不过在搂抱卡洛斯以前,博格还小心地将脖子上的金十字架翻了出来。
这点小动作,让罗宾差点笑出了声。
博格和卡洛斯抱在一起,他感受到了从卡洛斯的脸颊和手上传来的温度。
这时候,博格终于相信卡洛斯没死了。
“卡洛斯,原来你真的没死啊!光明神啊!”
博格喜极而泣,他那粗壮的熊臂将卡洛斯抱的紧紧的,紧紧的,搂抱的卡洛斯差点窒息了。
卡洛斯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断了。他咧了咧牙,可博格的那份真情,却着实让卡洛斯感动。
“是的,是的,博格大哥,我还活着。”卡洛斯连声说道。
这时,塔蒂尼也从楼梯上下了来。
当然,他是因为听到了博格这个大嗓门在楼下的声音。
“博格,你在喊什么?我听到卡洛斯的名字……啊……”
到这,塔蒂尼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长大了嘴,双手微微颤抖着。
卡洛斯挣脱了博格的怀抱,他三步并两步地奔到塔蒂尼的面前,然后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塔蒂尼的双腿。
“先生,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塔蒂尼喃喃低语,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是的,先生。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卡洛斯抬起头带着哭音说道。
塔蒂尼搂抱住卡洛斯的头,双手不断地婆娑着卡洛斯的脸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有多余的责备又或兴奋,塔蒂尼表现的就像慈父终于等来了远游的孩子归来。
在一阵温存后,卡洛斯扶着塔蒂尼在大厅一边的座椅上坐下,然后他开始讲述了自己是如何的死里逃生。
“各位,我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汉弗莱骑士和赫苏斯骑士舍弃生命保护了我。原本,我们三人都抱了死志,可就在炸药爆炸的那一刹那,汉弗莱骑士和赫苏斯骑士用身体挡在了我的身后。”
三人一听,眼前仿佛看到了火光和坠物将汉弗莱和赫苏斯吞噬的场景以及他们用身体掩护卡洛斯的悲壮。
“我们会牢记他们的功业和善行,天国之门也必将为他们而打开。”博格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道。
其他人都默默地点头。
接着,卡洛斯继续说道:“汉弗莱骑士和赫苏斯骑士保护了我,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那时候,我只觉后背猛的被撞了下,然后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躺在软软的铺满干草的地上。一个鄂图曼妇女正在照顾我。你们猜一猜,她是谁?”
卡洛斯本以为这个迷题三人要猜很一会才会猜到,可罗宾却马上回答道:“是胡玛。”
这其实并不难猜。在罗德岛,与卡洛斯有过交集的,并且在城外的,也就是胡玛了。
卡洛斯有些泄气,不过他马上点头道:“是的,就是胡玛。”
“光明神啊!”
博格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念叨光明神了。因为卡洛斯的境遇是如此的离奇。
卡洛斯描述说,胡玛在跟随鄂图曼的那两位正副使离开后,便在鄂图曼的军营里负责杂务。她虽然急切的想回到自己的家乡,但除非战争结束,帝国的战船是不会返航的,她只有等。
昨晚,地道崩陷后,不仅是洛斯,许多鄂图曼的工兵也被埋在了地底下。胡玛作为杂工,被派出清理尸体和照顾伤员。
在被重新挖开的地道里,胡玛看到了被工兵背出的卡洛斯和汉弗莱、赫苏斯三人。
汉弗莱和赫苏斯身穿板甲,一看便是骑士团中有身份的人。这样的人,哪怕是尸体,贡献在苏丹面前,那也是一份功劳。
而卡洛斯,他那身轻便的皮甲让挖掘的鄂图曼工兵误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佣兵,不值一提。
于是他的尸体便随意的和那些死亡的鄂图曼工兵的尸体堆在了一起准备掩埋。
胡玛本以为卡洛斯死了。
对于这个在罗德城里替自己仗义执言的青年,胡玛是心有好感的。此时见他身死,胡玛不禁想掩面一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哭,不然一个同情异教徒的罪名,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于是胡玛悄悄的走近了卡洛斯的“尸体”,准备按照她家乡的习俗给卡洛斯祈祷一番,也好让卡洛斯能进入真神那有流着蜜和奶的人间仙境。
突然的,胡玛看到卡洛斯的手指动了一下。
这可把胡玛吓了一跳,她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开始,胡玛以为卡洛斯诈尸了。可过了好一会,卡洛斯再没其它动静。
于是胡玛大着胆子摸了摸卡洛斯的手。
那手心是热的。也就是说,卡洛斯还活着。
胡玛心虚地望了望四周,只见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清理废墟,没人注意到她。
胡玛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胡玛想着如何把卡洛斯救走。
直接背走是不可能的,这样实在是太显眼了。
胡玛苦思冥想,最后见一辆运输伤者的马车过来,她有了主意。
当马车上下来的人开始运送上着去医治,胡玛快速地背对着他们扒光了卡洛斯的上衣,又脱下他的鞋子,把他弄得和一名普通的鄂图曼地道工兵没什么两样。
做完这一切后,胡玛装作惊讶的样子大喊:“快来啊,这个人还活着。”
附近的几名搬运工闻讯都跑了过来。
这时候,胡玛是最紧张的,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只要一个人认出了卡洛斯便是那“死亡”的医院骑士团的雇佣兵,不仅仅是他,就连自己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光明神又或真神保佑了她和卡洛斯,又或被硝烟和尘土盖满的脸让人无法辨认——总而言之,卡洛斯被当做了自己人,并被众人齐心合力搬上了马车。
看着朝战地医院缓缓驶去的马车,胡玛的心放下了一半。
在罗德岛为奴的十几年,胡玛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她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随马车而去,那么一定会惹人怀疑。
于是的,在送走卡洛斯后,她便又开始工作
连忙了两个小时,当所有尸体都被掩埋好,胡玛才在大营中绕了几个弯,最后才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在战地医院,胡玛得知了卡洛斯只是因为头着地受了重击才导致的昏迷,并没有大碍,现在已经被安置在轻伤员病区,她这才放心。
以上的内容,都是卡洛斯在醒来后,胡玛告他的。
众人听了,又是一番喟叹。他们都没想到,那可怜的、受尽屈辱的胡玛,竟是
如此有情有义又足智多谋的女子。
博格道:“人们总说狼就是狼,永远也变不成狗。可我要说,虽然胡玛在罗德岛上受了委屈,可她毕竟沐浴了光明神的圣光,心灵受到了洗涤,从而改恶向善了。”
卡洛斯却对博格这种说法不满意。他气鼓鼓道:“博格大哥,你怎么也和瓦莱特大哥一样!胡玛从来都不是狼。”
博格没想和卡洛斯争论,所以他呵呵一笑。
接着,卡洛斯又讲起了他从苏醒到回来的经历。
“我醒来眼见着周围都是鄂图曼的伤兵,心里害怕极了。当时我以为自己被俘虏了,他们治疗我,是为了从我这套取城内的机密。于是我对自己说‘打死我也不说’。就这样,我闭着眼躺着,直到胡玛的到来。”
说到这,卡洛斯停顿了下。他歇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这时候我才知道是胡玛救了我。然后胡玛问我能否行走,我告诉她‘可以’。于是她便大声的称呼我‘弟弟’,并扶我起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了鄂图曼人的战地医院。出了医院,胡玛递给了我一套鄂图曼正规士兵的军服,然后教了我一句鄂图曼语。”
卡洛斯边比划边对口型,发出了一个鄂图曼语的单词。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机密’,胡玛让我在路上无论遇到谁都这么说。”卡洛斯道。
“再然后,胡玛和我道了别。我进了鄂图曼人挖掘的堑壕。我跟你们说,我混到他们中间走来走去,就像在自己人中间一样。他们中有许多人就躺在有顶棚的壕沟里,一些人睡着了,一人人睁着眼,却不关心周围的任何事物;我溜达到他们那儿去了,间或有个把人问我:‘你干吗走来走去?’我便回答说:‘机密’,那些人便让到了一边。”
听到这,塔蒂尼他们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的脑海中形象当浮现出那些鄂图曼人吃瘪的表情。
“那个时候距离天亮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担心白天他们会识破我的乔装。于是我就加快了脚步,想走到他们靠近我们城墙的射击堑壕内,以便在黑暗中开溜。可鄂图曼人的堑壕挖的密如蛛网,而且弯弯曲曲。在里面走的人如果不熟悉路的话很快便会迷路。我就迷了路,本来该是往外走的,我却越走越往里面。最后,我发现前面的堑壕到了头。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走到了一座巨大的炮台底下。”
听到这,博格和罗宾一起震惊地站起了身。
“炸毁皮里帕夏炮台的是你!”
卡洛斯极为自豪地重重点了点头。
“当我看到炮台时,我便猜到了这就是那秃头帕夏的炮台。我四下里张望,或许是因为炮台身处大营中,炮台并没有严密布防。我只看见稀稀落落的一些鄂图曼正规步兵就这里那在走来走去,却不像是在警戒,就像是在散步一样。于是我我大着胆子走上了炮台,一门巨大的火炮出现在了我的跟前。光明神在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火炮。它就像一头恐怖而超凡的怪兽:那青铜的炮管在昏暗的灯笼透出的光亮下闪着黯淡的光泽。我猜它该有 27 英尺长,炮管壁也有8 英寸厚。炮手们注意到了我,可他们把我当做了自己人,谁也没有起疑心。我装作是来帮忙的,将一桶火药拿起。顺势的,我打开了桶上的盖子,悄悄的抓出一把,然后将火药撒在了地上。由于天色尚黑,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动。在我将火药桶递给一名炮手,那炮手摆了摆手,然后嘴里叽里呱啦说着,我想他的意思是要我‘滚’。于是我将桶放了下,怏怏地离开。边走着,我边继续撒火药。等估摸着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点燃了火药,并迅速地跳进了堑壕。”
“然后炮台爆炸了!”博格和罗宾异口同声道。
“是的,炮台爆炸了。”
卡洛斯满脸红光,仿佛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惊天动地的动静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有那么一会,我甚至以为我的耳朵要聋了。当爆炸声渐歇,我便逆着人流往罗德城所在的方向而去。这一次我学乖了,每走一段,我都趁没人的时候攀爬到地面上面确认前进的路线,就这样,我顺利的摸到了咱们的壕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