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见着父亲如此痛快的支持自己,倒是希科腾加特尔二世有些猝不及防,他本准备了一大堆说词准备说服父亲。
老希科腾加特尔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按在希科腾加特尔二世的头顶,如同小时候一般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
“傻孩子,”老希科腾加特尔舔犊情深道:“你是我的孩子,你做的决定我当然都是支持的。我们特拉斯卡拉人最尊重和敬佩勇士,你能想到用战功来提升自己的威望,我很高兴。我老了,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看到你作为统帅用俘获的战俘祭祀我们的神,获得神的认可,我感到无限的光荣。”
听到老希科腾加特尔这么说,哪怕希科腾加特尔二世之前因为父亲退而不让权而内心埋怨过他,此时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老希科腾加特尔又问道:“你准备动员多少人去对方那些从东方来的思磐雅人?”
“是西班牙人。”希科腾加特尔二世纠正道。
接着,他告诉父亲,按照那些西班牙人派来的信使所说,他们是以总共五百人打败数千森波亚尔人的,那么为了谨慎起见,他准备出兵三千。
听到三千这个数字,老希科腾加特尔摇了摇头。他伸出一只手,将手掌打开。
“太少了,太少了。你派五千人去。”
“五千人?”
父亲的大手笔再次令希科腾加特尔二世震惊。
“吾儿,你看到过森林里的豹子捕食吗?豹子是森林里最强大的动物,可是它们就算在捕捉山鸡时,也用尽全力。更何况那些思磐雅人还不是山鸡,而是会咬人的狮子。所以你既然把这一次当做建功立业的一战,那就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说着,为了增强语气,老希科腾加特尔抓起地上的可可杯,用力的砸向地面敲击出刺耳的声响。
希科腾加特尔二世彻底的心悦诚服了。他大声答道:“是!”
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希科腾加特尔二世从本部的蒂萨特兰部落调集了五千精兵,准备对西班牙探险队发动致命的一击。
而为了在战斗中获得神的祝福,蒂萨特兰的特拉斯卡拉武士开始了冗长的战前祝祭。
说完希科腾加特尔父子的谋划,我们不该忘记唐娜·玛丽娜的命运。
在希科腾加特尔二世命令卫兵将堂娜·玛丽娜和另外一名森波亚尔武士带走后,卫兵们便将被捆住手脚的二人,三个一组,两个揪住手和脚,一个从后面揪住头发,就这样把他们抬出了宫殿。
穿过场院,走过广场,最后来到了特拉斯卡拉城中关押犯人的地方,也就是监牢。
不过说是监牢,设施却很简陋,只是用木板围成了墙,上面则覆盖着芦苇,并且还是了鸡圈和鸭圈混在一起。
在对两名囚犯的认知上,特拉斯卡拉的武士理解出了偏差。处于对女性固有的轻视,他们将那名森波亚尔武士当做了重要人物,而把堂娜·玛丽娜当做了跟班一类的人物。
于是的,森
波亚尔武士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他不仅被关进监牢,并且监牢内还有一个木制的囚笼在等着他。
即便如此,守卫似乎还不放心,还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的看守。
而堂娜·玛丽娜,守卫们只是简单地把她扔在了离监牢不算太远的鸡圈的粪堆上,然后关上圈门,就都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有搜身。
落日的余辉消散,黑暗把俘虏团团包围,只从壁板的缝隙间,从茅草屋顶的漏洞里,这儿那儿透进一点朦胧的夜光。
堂娜·玛丽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并让眼睛慢慢习惯了黑暗。
她先是向四周环顾了一番,发现鸡圈里既没有鸡,也没有人盯人的守卫。
不过不待她暗自窃喜,堂娜·玛丽娜便不过透过鸡圈的四堵墙壁能清楚听见了守卫们的谈话声。
显然,整个鸡圈还是有人看守的。尽管如此,堂娜·玛丽娜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只要不是有人人盯人的盯着自己,自己就有办法。
哪怕是到了现在,堂娜·玛丽娜都想不明白,希科腾加特尔二世为何会拒绝与西班牙人联合,这明明对特拉斯卡拉人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虽然想不明白缘由,但堂娜·玛丽娜却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必须逃出特拉斯卡拉城,并且将谈判破裂的消息带回去。
这么想着,堂娜·玛丽娜的手透过后背的亚麻衣服摸了摸藏在里面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临行前卡洛斯给她防身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虽然匕首在,但如何拔出匕首却是一个难题。因为她的手是被反绑着的,除了手腕和手指其他根本无法用力。而她至少需要掀起衣服的下摆,才好拔出匕首。
堂娜·玛丽娜朝四周望了望,她想找一找,四周围有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模糊中,堂娜·玛丽娜隐约看到左侧的墙壁上靠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这样的木棍无疑是这间鸡圈的主人用来赶鸡用的。
而一般这种木棍都有一头会镶有磨尖的石片。
堂娜·玛丽娜的内心燃起了希望。
接着她便开始仰躺着摇动脊背,越摇越快,而每摇动一次,他便向前挪动那么半个手掌的距离。
地上满是新鲜和干燥的鸡粪,堂娜·玛丽娜的挪动将她身下的鸡粪碾了个粉碎,一时间,鸡圈里的臭味更加的浓重,直让人作呕。
而因为一使劲,堂娜·玛丽娜开始剧烈的出汗,她热得够呛,头上出的那汗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不得已,堂娜·玛丽娜只能就摇一阵,歇一阵。
有时她还不得不停下,因为她似乎听到,不时有守卫的特拉斯卡拉武士朝猪圈门口走来的脚步声。
从她所躺的位置到那根木棍只有数米的距离,平时她几步就能走到。可现在,他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自己移到了墙边。
到了墙边,顾不得休息,
堂娜·玛丽娜就开始了另一种运动。她将头先顶到墙壁上,然后如同毛毛虫般扭动身躯,让自己一点一点的靠着墙壁站起来。
站起后,堂娜·玛丽娜深吸了一口气。她侧着摸索着墙壁用手抓住木棍,然后用后背去感受。她的皮肤感觉到了木棍上的凸起。
堂娜·玛丽娜一喜。接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鼓足起了勇气。
猛地,堂娜·玛丽娜将身体弯的如同一根拉满了弦的弓,然后猛地向后撞去。
木棍上的石片刺穿了堂娜·玛丽娜的衣服,也刺破了她的肌肤。
堂娜·玛丽娜疼的差点晕了过去。她牙齿一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待到疼痛渐渐散去,堂娜·玛丽娜一咬牙稍稍将石片从肉里拔出来。接着,她双手握紧木棍往下一拽,石片锋利的边缘瞬间划破了她的衣服。
这时候,她终于能够够到匕首了。
只见她拔出匕首后在捆着她手腕的绳索上来回切割,只一会就把绳索割断。
双手恢复了自由,割断脚上的绑索现在已成了眨眼之间的事。
重获自由的年轻印第安女子深深舒了一口气,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便开始向光明神作了一遍感恩祈祷。
可是割断绑索离真正的自由还远着哩。
“下一步怎么办?”堂娜·玛丽娜自问道。
蓦然间,堂娜·玛丽娜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是我能从这板墙穿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她思忖道,“这会儿正是夜晚,没有人会进来,等他们发现我不在了,我已经跑得不见影儿了。”
说干就干。堂娜·玛丽娜轻手轻脚的来到每一面墙壁前,将耳朵紧紧地贴在木板上。
一些墙壁外传来守卫的说话声——显然那里是有人看守的;另外一些则静悄悄。
于是,堂娜·玛丽娜将匕首插入了无人看守的墙壁两片木板间的缝隙里,她向上和向下一划匕首,捆扎两片木板的芦苇绳便断了(印第安人没有铁器,他们当然不可能用铁钉等对木板进行铆接,并且珍贵的青铜器也都用做武器和饰品,所以鸡圈的围墙只是用芦苇搓成的绳索捆扎进行固定。)
卸下两块木板,堂娜·玛丽娜弯着腰钻出了鸡圈。
在里面闻久了鸡粪的臭味,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堂娜·玛丽娜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
虽然逃了出来,可在未逃出特拉斯卡拉城以前,她其实时刻都还是处于危险之中。堂娜·玛丽娜深知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快步的逃进了一片城外跑去。
由于堂娜·玛丽娜身穿的衣服和特拉斯卡拉妇女所穿的服饰并没有大的区别,并且守卫从始至终都未发现她逃走,所以一路上,堂娜·玛丽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当她经过特拉斯卡拉城中祭祀羽蛇神的神庙,看到希科腾加特尔二世全副武装,挥舞着黑曜石大砍刀和盾牌在和部族的武士跳着出征的战舞时,堂娜·玛丽娜暗自庆幸——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