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庄严肃穆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多少?”
对着眼前的干草和干草下面的非洲巨人,他问。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干草动了起来。
不,动的并不是干草,而是干草下面的人。
本应已经死亡的非洲巨人竟活了过来,他拍落身上的草屑,然后用温和的,甚至有些与身材不相称的怯懦口吻说道:“七十。”
“是杜卡特吗?”
“不是,我的主人,是比索。”非洲巨人答道。
中年男人懊恼地坐了下来。
眼见着中年男人没有其他表示,非洲巨人来到饮水槽边,在里面洗掉了伪造的血迹。然后回到中年男人的身边。
“主人?”他小声地叫道。
但中年男人没有回应。
眼见着自己的主人没有回应,非洲巨人自顾自的解开了衬衫,露出一道横贯腹部的亮红色伤口。伤口挂着亮红色的血珠,从腹腔内淌出一股股鲜血。
他转开视线,咬紧牙关,用一块布擦拭身体,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瓦罐,挑出黏稠的黑色药膏涂在伤口上。
做完这些动作,在敷上药后,非洲巨人似乎舒服了许多。而这时候,那中年男人也回过了神。他拿出一卷纱布,为非洲巨人包扎了起来。
如果是卡洛斯又或者是博格、瓦莱特、罗宾等人在场的话,他们一定能认出这位中年男人,正是那憧憬在新大陆建功立业、找到“黄金国”的科尔特斯。
在和博格等人分手后,科尔特斯继续寻找支持自己事业的投资人。
但这一过程却并不一帆风顺,反而处处碰壁。
因为投资家们的目光,都投向了东方。
1497年达·伽马率领的舰队从里斯本出发,绕过好望角,到达莫桑比克。并在阿拉伯航海家的帮助,终于到达印度西南部重镇卡利库特,并满载交换来的宝石、香料而归。
达·伽马的成功让西方人找到了前往东方的正确海路。而与富庶的印度和中国相比,哥伦布发现的所谓新大陆,出产和资源就乏善可陈了许多,那里除了落后且桀骜不驯的原住民,什么都没有。
故而的,绝大多数的贵族和银行家都不相信科尔特斯所说的“黄金国”的传说,甚至把他当做骗子一样驱赶。
两手空空、一事无成的科尔特斯在盘缠耗尽后,黯然离开了意大利。
也就在从意大利返回西班牙的路上,科尔特斯买下了这个名叫星期六的非洲人。
回到西班牙的科尔特斯却时来运转。他在亲戚的介绍下来到了古巴岛,在贝拉斯克斯的麾下任会计。并不死心的科尔特斯极力的怂恿贝拉斯克斯赞助他前往内陆寻找黄金国。
贝拉斯克斯被说动了。他资助了科尔特斯两次前往内陆探险,并任命科尔特斯为探险队队长,寻找传说中的内陆黄金国位置。
但由于一次重大的事故,科尔特斯失去了信任,被贝拉斯克斯扫地出门。
这让科尔特斯沮丧不已。
但沮丧过后,科尔特斯却并没有放弃。世界上有一种人,这种人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都固
执和深信自己必将成功的信念——科尔特斯就是这种人。
他决定单干。但单干也是要钱的——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据他自己估计,要组成一支有能力深入内陆的探险队,至少需要500名士兵和100名水手,并且还要给所有人配备了最基础的武器。
由于当时没有卖 | 肾的技术,无奈之下的科尔特斯想到了诈骗。
于是,在古巴岛上的各个小镇和定居点,“名声大噪”的科尔特斯乔装打扮,和星期六假扮的老兵装成相互敌视的斗殴者,在与酒店或者旅店的老板同谋下,诱使不明真相却又贪赌的人下注,然后赌注多的那一方故意落败,从而赢取赌资。
当然,为了让决斗看起来更加的真实,科尔特斯和星期六每次都是真刀真枪的,而不可避免的就是受伤了。
就比如这次,科尔特斯的剑就差点刺穿了星期六的脾脏。
对于差点身死,身为仆人的星期六倒没有多少的怨言,这不仅是因为忠诚,更是因为科尔特斯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点都不比星期六来的少。
在扯断纱布并在星期六的腰上打了一个结后,科尔特斯坐了下来。他接过星期六递过来的装有七十比索的皮袋子,将银币一枚枚的摊在手上。
看着这一枚枚银币,科尔特斯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星期六,等以后我们有了钱,你准备做什么?”科尔特斯突然问自己的仆人道。
星期六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对科尔特斯说道:“主人,要是我有了钱,我要回部落去娶萨拉。”
萨拉是星期六出生的部落里最漂亮的女人,她丰满而又活泼,虽然她也有她的缺点,比方说嚼东西喜欢吧唧嘴;若是喝了太多的牛奶,排出的气体会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硫黄臭味等等,但星期六却魂牵梦萦地爱着她。
为了娶到萨拉,筹够娶妻所需要的两只骆驼和三匹马,星期六从部落里出了来。
只不过,在部落,作为农夫,他很失败;当毛皮贩子和士兵同样失败,不然他也不会成为科尔特斯的奴隶。
听了星期六的话,科尔特斯笑了起来。
他问星期六这个问题,正是希望借由星期六的嘴,给自己以动力。
科尔特斯也有喜欢的人,那人便是贝拉斯克斯总督的小姨子。
打从在贝拉斯克斯的官邸第一眼见到她,科尔特斯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但科尔特斯深知自己和她身份的差距:一个小贵族的次子,一个总督的小姨子。
二人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
故而的,科尔特斯把一切希望放在了寻找黄金国上,他希望功成名就,衣锦而归,然后迎娶美人。
“你会得到你的萨拉的,星期六。”科尔特斯鼓励星期六道。
这时,一名出来小解的旅客无意中看到了“活”回来的星期六。
“是那个非洲人!”旅客一阵惊诧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召唤伙伴们放下酒壶出来。
“主人,我想我们该走了。”星期六憨憨地说。
客栈里的众人扑向他们,在酒精的驱使下,咆哮、拳头、皮靴和连满嘴脏话的金刚鹦鹉都会相形见绌的咒骂声像雨点一般洒落。
一帮因为受骗而恼羞成怒的人跑向马厩。科尔特斯勉强站直,挥舞拳头,好不容易才把人逼退几步。
他驱赶马匹冲散愤怒的人群,跳上马,星期六也挣扎着冲向他的坐骑——一头毛驴。
星期六指挥毛驴短跳几下,猛然左转,腾跃两步,试图穿过了纠缠的人群。而科尔特斯挥动细长剑,如同皮鞭一般挥向两边的人。
左右的人闪到了一边。当科尔特斯和星期六马上要冲出旅店,他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店主皮德罗和他腰上满满当当的钱袋子。
他七我三,科尔特斯和星期六拼了命才分到三成的赌资。
所以,当科尔特斯经过皮德罗身旁,他一个抄身抓住了皮德罗腰带上的钱袋。
皮德罗的腰带一紧,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
接着,他的手死死地拽住了钱袋。
二人一人在马上,一人在地上,展开了对钱袋子的争夺。
皮德罗身宽体胖,他扎开马步如同一坨流油的肥肉,科尔特斯却因为瘦下的多,他踩在马镫上的脚一个不稳,身体倾斜,竟被皮德罗拽下了马,摔倒在地。
星期六本已驭驴穿过客栈院子的大门,跑上了外面的路。他见科尔特斯陷入敌手,对主人的忠心促使着他回来营救,同自己的主人一起成了俘虏。
“骗子!”
一个在星期六身上投了半个杜卡特的旅客狠狠地从自己的肺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一口浓痰吐在了科尔特斯的脸上。
浓痰顺着科尔特斯的脸滑下,滴在衣服上,又流到裤子上。
科尔特斯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露出一个笑脸,并建议道:“各位友善的朋友们,我愿意把钱还给你们,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可好。”
“骗子,强盗!”
科尔特斯的话音刚落,差点被抢的皮德罗气恼的冲到科尔特斯面前,狠狠第朝着他的侧腹就是一脚。
这一脚很重,踹的科尔特斯疼的咧了咧牙。
皮德罗的行为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那些看客们顿时有样学样,一个个冲上去殴打科尔特斯和星期六。
雨点般的拳头和脚落在科尔特斯的身上,可科尔特斯没有求饶,也没有暴露自己贵族的身份——哪怕这有可能救他的性命。
皮德罗又踢了科尔特斯一脚,还打了三拳,感到很解气。他忽然想起,自己和科尔特斯也是同谋,若是他脱口泄露这一点,那么这里的人绝不会饶过自己,还有这家凝聚可自己心血的旅店。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皮德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偷偷的挤出人群,在拿了一枚尖锐的铁钉后又回了来。
可令他懊恼的是,由于想打科尔特斯的人实在太多,他在离开后竟无法再挤进去,这急得皮德罗直跳脚。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
皮德罗循声望去。黑暗中,五名骑士出现在大门口。
五人呈三角形箭头而来,那为首的一人一手卷动缰绳,一手垂在腿侧,宽大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胯下高大的牡马发须飞扬。
那慑人的气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是易于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