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找不到来时的那个洞口?
孙尚香想问,可还是沉默下来。她并非不懂装懂,而是想到白莲花所言——你帮不了单大哥,也不要拖累他。
为何到了此间,她始终要向单飞寻求答案?
她到了这里,陷入少有的陌生。她虽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过任凭哪个女子到了这种环境,恐怕都难再保持以往的缜密清醒。
单飞看了孙尚香一眼,“你没有问题要问?”
孙尚香抿着嘴唇摇摇头。
单飞暗想女人的心思就是这般难测,明明有话要说就是要埋葬在心中,“那好,我们继续走走看看。”
他绕过那尸骸向前行去,不知多久的功夫,听身后的孙尚香颤声说道:“等等。”
回头望去,单飞见孙尚香脸色苍白如雪,单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有什么发现?”
孙尚香纤手冰冷。
她的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单飞为何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握着单飞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孙尚香很快能冷静下来,指着石壁的一侧道:“这是……我做的标志。”
洞壁上有个“十”字刀痕。
单飞望过去,沉吟许久才道:“你觉得是你划下的?”
孙尚香沉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向前走,也一直在向下走,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看到我划的刀痕!”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单飞笑道:“不过它就是出现了。”
“因此你觉得不可能,怀疑我是错认了?”孙尚香苦涩道。
单飞叹了口气,“我从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们彼此一定要信任的。我信你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认定它是你留下的刀痕?”
“我确认!”孙尚香没有任何犹豫。
见单飞沉思不语,孙尚香蹙眉道:“你可能怀疑有人在我们前面故意留下了这个痕迹,是为了故作迷阵?”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单飞笑道:“地下埋的尸体从来不会有这种闲心,只有活人才会有的。”
孙尚香伸手一指那个“十”字叉道:“但我划出这个字时用了六种力道,因此一个‘十’字在洞壁上深浅会很有变化。”
单飞赞许道:“好方法。因此就算有人能模仿你的标志,却绝对无法模仿你的力道留痕?谁能有你这般精妙绝伦的刀法?”
孙尚香见单飞明白她的意思,轻舒一口气道:“因此我确认这是我留下来的痕迹。”心中焦灼,孙尚香尽量的放缓语气,“单飞,你方才的预感没错,我们恐怕……迷路了。”
她现在已明白单飞方才为何说找不到来时的洞口了。
山道有极大的古怪!
看起来就是一条道路,可她和单飞走过的道路居然能移到他们的前面去!
听起来绝无可能,却是真切的发生。
如果按照这种发展,他们就算立即折返,那他们身后的道路,会不会又跑到他们的前方?
想起那挣扎爬行最后被饿死的白骨,孙尚香不寒而栗。如今的情形很明显,他们陷入了迷阵,那死去的人生前就是左冲右突、甚至疲惫到爬行都是没有走出这个迷阵。
永远走不出的地方。
那白骨最后的时刻,恐怕已分不清他究竟是前进还是在后退!
单飞从“十”字上移开了目光,喃喃道:“看来你不会有错,再走走看了。”他倒不如孙尚香那般焦灼,举着油灯向前走了半晌后又停了下来,微笑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孙尚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全身几乎冻僵!
洞壁上有断枪残留!
“这肯定是你削断的那杆断枪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它,原来它自己跑到了这里。”单飞问道。
孙尚香沉默良久才道:“是。”
“你有什么想法?”单飞问道。
若非单飞还在身边,孙尚香真难保持冷静,可见到单飞如此镇静,孙尚香迟疑又小心道:“真的有鬼?”
你要是我指导的学生,我会一脚把你踢出去。
我们是讲科学的好不好?单飞心中嘀咕。
见孙尚香看着他时很是楚楚可怜,单飞终于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有方向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数据确定下,等会儿告诉你答案。”
他说话间,举着油灯又向前走去。
孙尚香看到单飞的安然,不安的心也开始沉静下来。
单飞就是那么缓缓的走下去,不时的看下洞壁,亦在洞壁上画些标注,和石来留下的暗记类似却有些差别。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单飞这才停下来。
前方依然是条无止境的道路。
地上不时会出现白骨或者尸体,这看似没有尽头的道路终于显示出真正的诡异之处。
平淡的杀机。
无止境的绝望!
他们走的不快,但如今不停的行走,走了一个时辰,怎么说也走了十数里远,可这条路居然还是没有尽头?
孙尚香放弃了看路,只看着前方那持着油灯的少年。
油灯未熄。
少年神色沧桑,眼中的光芒只有益发的自信。
孙尚香见过遇挫愈勇的男儿,却从未见到在这种逆境还是昂扬斗志的男子,那一刻的她只是想——他不是锋芒毕露的男人,可却是真正的男儿。
单飞止住脚步微笑道:“我告诉你答案!”
孙尚香精神陡振,她看出前路还是不明,单飞却有了结论。
“你想直接知道结果,还是想听听过程?”单飞含笑道,缓缓坐了下来。
孙尚香走到单飞的身边抱膝坐下,感觉单飞动也未动。扭头望见单飞炽热的目光,孙尚香低声道:“我想听听过程。”
她更喜欢和单飞在一起的过程。
单飞笑容暖暖道:“很少有女人会喜欢听这种枯燥的过程。你要明白过程,首先要明白两件简单的事情。”
孙尚香认真的点头道:“我洗耳恭听。”
单飞看着孙尚香期待的眼波儿,半晌才移开眼眸道:“我们那时候有种玩耍老鼠的笼子,那笼子有个中轴,外圈是竹子编制的圆环。”
他比划着结构,接着道:“老鼠一发力奔跑,笼子就会转了起来,老鼠看似奔跑了许久,始终都在原处打转。”
孙尚香仔细倾听,听完思索片刻才道:“我们并非在原处。”
“可我们还是不停的回到了原处。”单飞提醒道:“你莫要忘记了那杆墙壁上的断枪,还有你留下的标志会跑到前方,你走过你画下的标志,如果不是有鬼作祟,那你就是回到了你当初的原点。”
孙尚香再想想,吃惊道:“你说我们是你说的老鼠,而此间就是那个可以旋转的笼子?我们就像老鼠般在奔跑,始终都是在原地左近打转转?这……”
她虽见到过许多宏伟的建筑,但真的不能想象世上还有一种建筑设计的这般精妙。
单飞微笑道:“我知道你未必见过这种建筑,却一定能想到这点。”顿了片刻,单飞沉吟道:“笼子只是个比方,原点也是个大概简单的描述。实际上,此间的设计远比我说的那个笼子的结构要精妙太多。它如钟表内部般……”
见孙尚香很是茫然,单飞换了种说法道:“有人以山为棋盘,将山腹画了难以尽数的格子……”
孙尚香秀眸微张,难以想象有人竟有这般气魄。
单飞又道:“此人接着用我不知道的力量推动这些格子,让格子转动,进而让人迷失其中。”
他说话时将竹签折成许多长短不一的小块,然后开始在地面排列成方形阵仗,解释道:“再用个简化的比方,我们小时候会玩一种叫做华容道的游戏,这最上面的是曹操……”
“为何是曹操?”孙尚香不解道。
单飞才想到曹操还没有败走华容道,孙尚香更不明白这是什么游戏,介绍道:“这最上面的不是曹操,而是我们。不过这些断竹是可以转动的,就造成了无尽的变化,我们要过了障碍尽力到达地下的终极位置。”
“我们还要到地下?”孙尚香不能不服单飞此刻想的不是逃出去,而是向下。
“当然。”
单飞哑然失笑道:“有谁有能力在山腹中玩这种宏伟的游戏?这世上没有一人能够做到。”
孙尚香恍然道:“是黄帝他们!”
她见过冥数,知道只有黄帝那批人才能造出这种妙绝人寰的迷宫。
蓦地又想到什么,孙尚香兴奋道:“黄帝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玩这个游戏,云梦秘地在大泽之下,这迷宫本是通往云梦秘地的道路!”
见单飞笑而不语,孙尚香轻咬贝齿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单飞摇头道。
孙尚香故作“忿然”道:“你肯定笑我很笨。我们本来就是在找云梦秘地,此间的迷宫既然和黄帝有关,就会和云梦秘地有关。你来这里本是为了云梦秘地,进来就是要破解寻出通往秘地的道路,可我竟然忘记了你的目的……”
单飞鼻梁微酸,扭头向黑黝黝的洞口处望去,眼前浮出碧波万里、船帆孤悬的情形。
那时他和孙尚香正在海上赶赴冥数。
那夜孙尚香和他的对话历历在目。
——如果我所知的不错,因无间效应消失的人,会换种人生的路线,那就说她很可能忘记了你。
——是。
——如果她忘记了你,你又如何来面对?
许久、静寂。
牛女河左右,参商曜东西;
海上明月起,千里念相思。
透过不尽的迷雾,他看到那年少却沧桑的男子对着那眸如相思明月的少女坚定道——就算她忘记我,我也会让她再爱我一次。
心中激荡,抑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单飞喃喃自语道:“我没有笑你。你忘记了也没有关系,我会帮你记起……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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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