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蚊子’驱赶了女鬼,他的身体渐渐好转,我又帮他念了一卷《安心经》,他安心地沉沉睡去。
于是我离开了‘蚊子’家。蚊子家很穷,穷得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蚊子阿爸阿妈把母鸡杀了煮给我吃,我心难过久久,味同咀蜡。
这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一家人啊。
临去之前,我把一千块钱现金留给‘蚊子’买点营养品,蚊子阿爸阿妈连连咀嚼收钱:
“王师傅,你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没有钱给你,你反而拿钱给我们,叫我们如果过意得去啊。”
我说:“我一见蚊子兄弟就觉得面善,我拿他当我亲兄弟,这点钱是给兄弟的。”
蚊子阿爸感动得热泪盈眶,蚊子阿妈更是感动得泣涕涟涟。
“王师傅,你真的好人呐。”瞎子婆看见这种感人的情景,她说:“王师傅,无论你什么时候有空,只要你过来找我,我一定把全部法力传授给你。”
我告别了瞎子婆、蚊子阿妈阿爸和邻居亲友,然后上路回家,开面包车的那个小伙子要开他的车送我,
我说:“谢谢了,我晕车,我还是散步着回去吧。”
妈的巴子,这晕车好像是遗传的一样,我爸爸妈妈都晕车,我一家都晕车啊,只要坐上了车子,肠子就翻江倒海,呕吐不停,真他妈的难受死啦。
想不到路程还是很远啊,我走了两个小时,大概也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山路崎岖,我累得精疲力尽,汗流浃背,不得不坐在一个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
我艹,这是什么破路,不是爬山就是下坡,累死哥哥啦。
当我回到坟场的对山的时候,夜幕如约降临,天际泛着一道迟迟不肯落山的夕阳,远远望去,整个坟场和冥天楼沉浸在幽暗的夕阳下,如梦如幻,如影如景。
我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远处偶尔原来一声狗叫,点破周遭的宁静。我开了灯,烧了一盆热水洗脚。
我艹,我的脚趾都磨破皮啦,鲜血凝固成一块,就像烧糊的米锅巴,触目惊心。
“哎呦,我的妈呀!”
我一放脚进入温热的水里,热水一碰到伤口,痛彻心扉,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就不这么痛了,我撒了一点食盐到盆里,伤口立刻如一万只蚂蚁在撕咬,又痒又痛又舒服。
洗好了脚,我‘大’自形地躺在床上,床底我垫了十一床棉被,太舒服啦。
我本来不想垫那么多棉被的,看见床边有那么多的新棉被,不用又可惜,加上放在那里很是占领房间的空间,于是我一股脑就把这些棉被统统做了床垫。
我想我用了十一床棉被做床垫,世界上肯定没有谁用过这么多,我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记录’啦。
想到这里,我微笑着入睡。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找王德全。”
我正睡得香喷喷,被敲门声吵醒,我人人眼睛,怒气冲冲,迷迷糊糊地说:“王德全死啦。”
“王德全在吗?我是老马。”
“管你是老马还是老牛还是老母猪,滚蛋。”
“王德全是你吗?我是一毛啊。”
“一,王德全不是我;二,管你一根毛还是两根毛...。”我忽然想起这不就是守墓林的马一毛爷爷吗?我的话马上戛然而止。
这个马一毛,他来干什么?我一看墙上大钟:十一点五十五分。
我说:“啊,原来是你啊,一毛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我起床开了门,马一毛右手捂住左手手臂,手臂鲜血淋漓,我说:“怎么搞的?你受伤啦?”
马一毛说:“我在巡查坟林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说:“不要紧吧?”
马一毛说:“还好,你有跌打损伤的药吗?有的话给我一点。”
我说:“我没有,你还是赶紧上医院吧。”
马一毛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我忽然见到他手臂上的血是紫黑色的,大吃一惊,这只有被鬼抓了,才会流出黑色的血。
马一毛转身离去,身板挺直,步伐流星,我从家里拿出来一把糯米,我说:“一毛爷爷,您等一下。”
马一毛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怎么啦,你有药?”
这叫我怎么跟他解释呢?我要是告诉他被鬼抓了,他不吓晕去才怪。
我叫他松开手让我看看伤口,我一看伤口腐烂暗黑,果然是被鬼抓,我急忙把手掌里的糯米紧紧敷在伤口。
伤口马上浓烟滚滚,一股烧猪蹄的味道随风袭击鼻子。
马一毛开始痛得‘哎呦哎呦’地叫,回来眉头舒展,欢喜晏晏:“王德全,你的这个是什么药啊,药性倒是厉害啊,不过,疗效也好得快。”
我说:“这是糯米啊。”
“这是糯米?”马一毛皱眉问。
我说:“对,是糯米,不过专门治疗你这种伤口的糯米。”
马一毛说:“我说王德全,你说来说去它还不是药啊。”
马一毛拜谢了我,然后离开,离开之前我说:“一毛爷爷,以后你还是少在坟林转悠吧。”
马一毛说:“我说王德全,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天天夜夜对分泌林巡查,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盗墓的贼越来越多啦。”
马一毛听不进我的话,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同一个道理:常在坟边走,哪有不碰鬼?
我这人最容易惊醒,一旦醒来,就再难以入睡,睡不着我就躺在床上想事情,我想我寄回家的二十万爸爸妈妈肯定收到了,这下爸爸妈妈可以撤掉破旧的木房,建起一栋两三楼的小砖房啦。
我为自己能给爸爸妈妈建立一个新房子而欢喜高兴。我的大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这件事情,我害怕得立马钻进被子里。
但是,大脑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这件事情当真恐怖,这个案子到如今公安局都还没有把它破啊。
这件事恐怖得很,说来话长,那时候我还小,那一年家乡旱灾严重,到处饥荒、人们生活痛苦,颠肺流离。
很多人因为抵不住饥饿,出门要饭,社会真是山穷水尽的时候,稻田枯干,耕地爆裂,裂缝四通八达,触目惊心,山上寸草不生,人们颗粒无收,
连池塘的水都被抢着喝,树皮、树叶、树根都被割下来煮,人心惶惶,大地仿佛人间地狱。
公社里的牲畜被宰杀得一干二净,仓库颗粒不剩。
队长饿得眼珠往外翻,他带着一队青年小伙去县里领粮食,去了十几天,终于抬来五十担大米,真是万幸啊,五十担大米分到各家各户,家里再掺杂些野草野菜,也够公社里的人勉强过几个月安稳的日子。
往日孩子们嬉闹追逐的村道,现在颓然沉寂,死气沉沉。队长拿着昔日叫喊公社的人们出去劳作的小广播,大声喊道,
“社友们,乡亲父老们,国家是不会忘记我们的,我们所遭受的苦难,政府会帮我们度过难关。”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喊道,“县领导发话了,我们遭遇的旱灾,上级已经放粮下来了,大家只管吃,吃不够的去县里面拿。”
人们听到喊声,都挤到了村道上,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孙二狗饿得晕头晕脑,他使劲挤在最前面,他问队长:“队长,你说的可是实话。”
队长道,“我几时骗过大家,公社里就属我最老实。”
大家都知道社长脑筋聪明,但却从来没有亏待过社里的人,要不然,村里改组成集体公社的时候,他也不会得到全村人的高票当选队长。
老瘸道,“队长脑筋可聪明着哩。”
队长笑嘻嘻地道,“老瘸,聪明是有点,要不然怎么会弄来这么多的粮食。”他说着抓了一把袋子里的稻米,“你们看,有了这些黄澄澄的大米,我们就不会挨饿了。”
老汉潘宇有点智障的儿子‘黑笨’,他力大如牛,挤在最前排,秋了秋稻米,向天翻了翻白眼,道,“队长,大米是白色的呢。”
队长道,“说你笨,你就笨,你爹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笨儿子,在我眼里,这些大米就是黄金,都是他妈的黄澄澄的金子,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哄’地一声笑,很多人附和说:“是,他妈的黄澄澄的金子。”有了粮食,谁的心里不高兴?
潘宇他的儿子被队长骂,他也不生气,他一家子都饥饿半个月了,天天撅野菜煮吃,现在有了粮食,自个儿心里乐开了花,他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笨儿子?”
‘黑笨’的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懵懂地道,“你们笑什么?”
大家不加理睬,按队长的吩咐,排成两队,登记领粮食。距离过年还有三天,但大家比过年还高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乐滋滋的。
刘大娘笑得眯起了眼睛,老龙钟态的脸上表情就像一坨晒干了的牛粪,她张大着嘴,只剩下几颗坚强的牙齿,干燥的风趁虚而入,
她手里拿着来领粮食的布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她喊自己的孙子道,“小不点,快回家告诉你妈烧水,有大米吃哩。”
小不点穿着开裆裤,嗯地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家,不料与怀孕的杨家媳妇秋云撞个正着,小不点力气小,跌坐在地上,
小不点第一次看见秋云婶婶的肚子那么大,像藏着一个大南瓜,他好奇地问,“秋云婶婶,你的肚子怎么那么大?”
秋云悠悠地道,“风吹大的。”
小不点砸砸舌,道,“哦,风真可怕。”
刘大娘满脸慈爱地走过来扶起小不点,拍了拍他裹满土尘的屁股,“我的孙子哩,没有摔痛吧?”
小不点道,“有点痛,不是很厉害。”
他看着秋云婶婶走过去的样子,走路一撇一撇,屁股摇来摇去,他问刘大娘,“奶奶,秋云婶婶走路怎么那么难看呢?”
刘大娘看了一眼秋云的后背,心想:怀孕的秋云走路确实是真的难看,不知道以前我怀小不点他爸时是不是也这样,说道,“她的两腿夹着黄瓜哩。”
小不点恍然大悟似的,“哦。”
周围的乡邻看到这一幕,碍于邻居的情面,卷着嘴,吃吃地笑。
我家也分到了一袋大米,阿爸抡起斧头,麻利地劈柴,嘭嘭嘭,木头应声而开。阿妈把锅刷了一遍又一遍,铁锅以前天天煮野菜,弄得黑乎乎的。
火旺了起来,水放进锅里,我们一家围在锅前静静地等,谁也不说话,水在锅里噗呲噗呲地响。等水一开,阿妈就放进大米,大米一次也没有淘洗过,
阿妈说,“不淘洗的大米最养人。”
其实我知道是阿妈舍不得淘洗,大米在这种情景下实在是太精贵了。
队长给我们分米不到两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隔壁邻村的几个年轻猎人慌慌张张过来报告队长,“好像是你们村的百家乐死了,死在钓鱼山脚下。”
队长道,“确定?”
他们道,“千真万确,我们开始以为是野兽呢,特意下去看过。”
队长慌了神,现在是法治社会,法律严明,无端地死了个人,那可不得了,“人命关天哪,快带我去看看。”
队长看了尸体确实是百家乐,百家乐的老婆江红和儿女闻讯,哭得死去活来。
队长道,“现在不是哭得时候,得赶紧报官。”
民兵连长马英道,“我去通知解放军,你们去把现场保护好。”他用手指着几个民兵。
百家乐的老婆是我亲舅妈的妹妹,和我家是连亲关系。阿妈听到的这凶讯,她连忙叫了二伯娘一起到百家乐家。
二伯娘是个鬼婆,双眼天生瞎,但是法力不弱,占扑很灵。
二伯娘起坛作法,头上蒙着黑布,谁也看不清楚她此时的脸面,她口中念念有词,时高时低,阴阳怪调。
阿妈是个鬼差,鬼差就是专门给作法的大师和普通的人们讲解,是大师与人们之间的桥梁,相当于现在的‘翻译官’。
二伯娘念了一段,满头大汗,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
阿妈告诉江红,二伯娘已经找到到百家乐的灵魂,百家乐告诉她,他死得不瞑目,请你为他报仇。
阿妈说:“百家乐死不瞑目,不肯去阴间,必定会回来勾魂作乱啊。”
大家听了阿妈的话,面面相觑,惊恐万状。
鬼魂要回来作乱?哎呀,我的妈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