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午夜时分，群盗聚会，关门主暗设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这个词最早出现在秦朝，乃项羽之友龙且所创的一门盗法。项羽与龙且都是盗门中人。外八行中盗门分支极多，特别是唐朝以前，盗门分支可谓五花八门，大体而言，可分阴阳。阳盗盗的是活人之物，阴盗盗的乃是死人陪宝。项羽是秦朝时阴盗之首，他是靠盗墓起的家，他的好友龙且乃当时的阳盗当家人，二人共领盗门逐鹿天下。

　　那时的天下是外八行的天下，刘邦手下第一谋臣张良就是当时的千门主将。当时刘邦手中有一剑，名为赤霄，乃是他斩白蛇所持之刃，被誉为帝道之兵、王者的象征。

　　百鬼夜行正是龙且为盗此剑创下的盗术，不过在施展时却被张良所破，而且最后龙且也死于张良妙计之下。

　　没人知道当时张良是如何破去百鬼夜行的，野史残卷中对此事的记载也只有片言只语：龙且筹百鬼夜行，欲取赤霄，张良破之！

　　百鬼夜行被江湖人所熟知是在秦后一千多年的南宋。当时盗门的当家人石忠义为保住岳飞子嗣，以百鬼夜行之术，入皇宫内侍府盗取金牌。

　　南宋时，风波亭赐死岳飞后，秦桧马上提出了斩草除根的建议，他让皇帝再发金牌速诏岳飞五子进京。就在当夜，石忠义调集盗门精英，入皇宫盗取了所有内侍府的发令器械，无论是金牌铜牌，还是令箭木符，甚至连纸笔都全部拿走。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朝廷命令传达的时间，以便让他人有充足的时间转移岳家后代。那一夜大宋龙亭房舍之上，数百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盗门高手腾跃其间。皇宫内卫调动近四千人进行围剿，但最后盗门中人全部走脱，皇宫之内也片纸未留。如果没有盗门此举，忠良之后必定难保，虽然最后岳云仍在杭州被害，但岳飞其他四子都被顺利地转移。

　　就是那一次，百鬼夜行名声大震！

　　没想到关啸今日为盗聚宝盆，竟亮出这一手。

　　事隔两千年，千门主将再一次与百鬼夜行交锋！

　　百鬼夜行的精妙之处在于转移，赃物转移一般都是露活儿或被查时所施展的技巧，也就是在知道东西即使可以顺利到手，但也清楚现场脱身非常困难之时，才会用百鬼夜行之术，以鬼脸面具和物品的抛接来扰乱视线，靠人多速度快等优点为脱身创造条件。

　　“抛顶官”是旧上海滩盗门来手们的主要手段之一，这种盗法就是源于百鬼夜行——做活人跟在目标人的身后，趁其分神之际忽然摘下他的帽子，然后用力向后一抛，等在后面接应的同伙接到后或躲或逃或再抛。

　　威震上海滩的青帮巨头杜月笙年轻时就是靠这手活计讨生的。杜月笙本出身盗门，后入了青帮，名震上海滩，一时风头无二，但最后盗门清理门户，也使这位名扬海内的上海滩大亨死后连棺椁都没有。

　　紫外线光点汇聚在关啸的脚下，从空中无数交织的红色线条可以看出，此次盗门起码出动了百人。这些人全部藏身于方圆两里内的房屋之上，等待着关啸的命令。

　　沈舒原看了一眼关啸脚下，不屑道：“百鬼夜行我也听说过，确实难对付，我这里的人手也远远不够对付百鬼夜行的，不过这门盗法的关键，是目标物到手后才能发挥其威力。你现在连聚宝盆在哪里都不清楚，摆出一套百鬼夜行来又有什么作用？”关啸哈哈一笑高声道：“想必这个时候，东西早已到手了。沈大小姐记得明天准时带东西来换哦！”说罢他一个后纵，将脚下木屐踢飞出去，直奔陈玉琢和董明奇二人，与此同时汇聚在关啸脚下的数百个紫外线光点也全部动了起来，目标就是院中四人的双眼。

　　这种紫外线光对人体并没有伤害，但如果被多道光线同时晃到眼睛，短时间的致盲是避免不了的。

　　就在木屐飞到陈、董二人面前的时候，在内厅中打牌的四个老人也遇到了变故，只听轰隆一声，紫檀木的方桌被葛斩一掌拍得四腿全部陷入地下，厅中方砖几乎全部裂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

　　下一刻陈玉琢已经和关啸在院子中斗了起来。紫外线晃眼这一招对陈玉琢是无效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盲人……

　　董明奇猝不及防地被晃到了双眼，但这点变故还扰不乱他的方寸，双眼中招的同时，他一个纵身跳到沈舒原跟前，然后将方桌踢翻提起。

　　“舒原？”董明奇回手之间竟然没有摸到人，难道……

　　“董先生，我没事。”沈舒原的声音竟是从自己左边传来的，这里原来坐的可是千门高阳啊。

　　“董哥你护着舒原姐，我进去帮忙！”董明奇一愣之间，自己的右臂已被一只玉手轻轻地揽住。

　　“姐！你跟董哥先在这别动，估计他的眼睛再有两分钟就可以恢复了，我进内厅帮忙。”“你小心些！”紧急关头董明奇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高阳没被紫外线晃到双眼。思及现在沈舒原的安危全在自己手中，他抛开手中的方桌，俯身将绑在双腿外侧的双钺拿了出来。

　　当代武人已经很少有用兵器的了，董明奇更是有十几年没有动过这对祖上传下来的兵器了。现在双钺在手，他放心不少，只要不是能打穿甲弹的狙击枪，他有信心用这一对双钺挡住任何进攻。

　　内厅已经没有了声息，不知是战斗结束了还是根本就没开始。从院子中的打斗声中，董明奇判断现在是陈玉琢占着上风，虽然关啸被江湖人誉为“十八手出，天下无宝”，但盗门的手上功夫，毕竟不是实战的技巧，能跟陈玉琢战到如此程度，他关啸已经可以自傲了。

　　就在董明奇听出陈玉琢马上要赢了时，空中忽然传来无数破空之声。不是子弹也不是暗器，是一个很大的物件被大力扔出产生的破空声。

　　难道……聚宝盆已经进了百鬼之手？董明奇当下不顾眼部的疼痛，强行睁开双眼，迷糊的视野中只见一个巨大的盆状物体，在空中停停顿顿地飞着，此时已距此地几百米了。

　　董明奇刚要追下去，双肩忽然被一双手按住：“勿追。留住关啸即可。”却是高阳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的身边。就在高阳回来的同时，那只揽住自己胳膊的手也随之无声地移开了。

　　“地下室被发现了？”沈舒原见内厅中一片狼藉，葛斩等人全部不知去向，心中顿生一种不祥之感。

　　高阳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葛前辈他们已经追下去了！”

　　此时董明奇双眼已完全恢复过来，院中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那个盆形物体已经飞离了他的视线。

　　“陈氏太极名不虚传。”关啸挑眉侧目，伸出舌头舔了舔被陈玉琢斑斓锤打伤的部位道，“你们是想留住我来换取聚宝盆？”

　　高阳摆手制止了沈舒原的回话，微笑着道：“你摆下百鬼夜行掩人耳目，以暗渡陈仓之计派遣盗墓高手打地道进沈家地下室，这个计划的本身并没有问题，可你错在目标！”关啸听罢冷笑道：“目标错误？你是想跟我说，我盗走的不是聚宝盆？省省吧。如果千门现在只剩下如此手段，我劝你还是拔香归田好了，以免丢了千门历代前辈的脸面！”

　　虽然关啸的话刻薄异常，但高阳仍是一脸的笑意：“沈家现在的聚宝盆是她。”说话的同时，手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沈舒原。

　　关啸不屑道：“说这些废话没用，我就不信祖宗遗物她沈大小姐就能任其丢失。”高阳没有理会关啸的话，继续道：“你带不走这个真正的聚宝盆，同样也带不走那个象征的聚宝盆。”

　　董明奇心中焦虑异常，他亲眼看到聚宝盆已被百鬼运走，可高阳不知为何，就在这跟关啸讲一些没用的话。所以一等高阳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去看看！”这话他是向沈舒原说的。沈舒原心中也着急异常，她本以为聚宝盆在地下室中存放万无一失，地下室的四壁都是强化钢板，通道只有一个，就是葛斩等人打牌的桌子之下。但如今地下室被盗门发现，聚宝盆被百鬼带走，她怎能不急？但见高阳给的手势是他来处理，沈舒原在一旁就没有插话，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此大事为何自己会把处理权完全交给他。

　　董明奇再次被高阳拦住后，心中火气顿起。他在沈家的身份超然，就连沈舒原都以先生相称，办任何事沈家人都以请字居前，可没想到这个白发小子如此自以为是，三番五次地拦住自己，眼见聚宝盆已经没了影踪，董明奇一把推开高阳，怒道：“你在这忽悠吧，老子要追下去看看！”说罢也不等高、沈二人回话，快跑几步，一个纵身攀上屋顶四顾一番后，向西方追去。

　　关啸看到这一幕后，脸上笑容更胜：“我不信就凭他们区区五人，能追上我盗门的百鬼夜行！”

　　“我留不住他。刚才交手二十七招，我全身上下只剩下了衣服，就连手纸都被他顺走了！”陈玉琢淡然插口道。

　　“既然留不住，就让他走吧！”高阳苦笑道。沈舒原、陈玉琢都是一愣，现在聚宝盆已经丢失，如果再让关啸走脱，那今天沈家可真算是输到家了。就在二人一愣之时，只听高阳继续道：“关当家，盗门可有三规六*********不到你来关心！”关啸甩手从后腰处丢出一团东西，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正门离开！正门无锁，这是盗门规矩！”高阳面带笑容上前几步，俯身捡起关啸丢出来的东西，这些都是陈玉琢的随身物品。

　　关啸此时已经走到大门边，听到高阳的话后，他停住身形：“蓬莱山人凭什么跟我谈昆仑山的规矩？”高阳将那些零散的物件交给陈玉琢，然后转身道：“不行无锁之门，不跃无拦之窗，这些阳盗的基本规矩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你身为盗门当家人，不能连这些都不遵守吧？”

　　此时就连一向冷静的陈玉琢都沉不住气了，他很不明白高阳为何就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跟关啸较劲儿：这人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关啸身为盗门掌门人，竟被外人指点了规矩，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他慢慢地转身走回院子当中，站定看着高阳，冷声道：“自从李洪文门主设局以来，千、盗两门已有几百年没有交过手了。今日既然高世兄有心指点，那么我就躬身受教一二！”说罢两手一晃，一根银白色的细丝不知被他从什么地方拿了出来，横在两手之间。

　　“陈先生！”沈舒原知道千门主将都是文弱之人，万万敌不过盗门当家的手上功夫，情急之下就要喊陈玉琢上前帮忙。

　　“关啸，你此时再不走的话，等葛前辈等追回聚宝盆后，可就走不了了！”高阳伸手拦住欲上前接下邀战的陈玉琢，继续道，“翻墙走吧。”

　　从关啸踢出木屐发动百鬼夜行之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五分钟，沈家在故居附近的人手虽然不多，但也决不止眼前这几人，只是沈舒原认为聚宝盆在密室中应该出现不了纰漏，所以不让其他人参与而已。但刚才百鬼夜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这些人再不醒那就怪了。现在零散的脚步声已从外院传来，看来张冰毅等正在组织人手，准备过来帮忙。

　　“高阳，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千门火将能在你身边！”关啸收回手中的细丝，恨恨地说。说罢，他向右紧行几步，一个纵身跳过围墙。就在关啸身形刚刚隐没于墙外时，高阳也动了。

　　沈舒原和陈玉琢都茫然而立，不知高阳在搞什么名堂，放关啸走是他说的，可现在第一个追出去的人还是他。就在二人发愣时，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忽然从大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色的物体从正门右侧的围墙外被扔了进来，高阳的声音也随之传到：“陈哥，听风接物！”

　　沈舒原一见被高阳抛进来的东西，眼睛顿时一亮：聚宝盆！

　　陈玉琢闻声后丢掉手中的东西，根据飞来物带起的风声，向左速移两步后高高跃起！沈舒原在一旁紧张异常，现在她也来不及细想高阳是怎么出了门就找回聚宝盆的，现在她只能希望陈玉琢把聚宝盆接住，千万别摔地上，这可是大理石的地面。

　　就在陈玉琢的双手马上够到聚宝盆时，一根银白色的细线忽然从墙外飞了进来，准确无误地缠绕在聚宝盆之上。就在沈舒原焦急的眼神下，距离陈玉琢双手不到一公分的聚宝盆被细线猛然牵扯住去势，随之被拉了回去，两公分、三公分、五公分……

　　陈玉琢在空中旧力已竭，身形已有下落之趋，聚宝盆离他的双手越来越远。但就在聚宝盆距陈玉琢手掌十公分左右时，原来紧绷的细线不知为何忽然弯曲了下来，拉扯之力消失，聚宝盆随之掉落。

　　好个陈玉琢，伴随着沈舒原的惊呼声，竟在力竭时完全靠腰部力量在空中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随后凭借细微的风声用双脚夹住聚宝盆。

　　“啊！蓬莱山主你就等着天谴吧！”关啸的惊呼和诅咒在陈玉琢落地的同时，突然响起。

　　“高兄弟，你没事吧？”张冰毅紧张的呼声从门外传来。沈舒原闻声顾不得看聚宝盆是否有损，急忙快步跑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