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观十年四月三日

　　“李头儿，你看这阵势是不是天下要大乱了？这么多的兵，要打仗吗？”

　　一个瘦弱黝黑的店小二对着正一脸深思的大汉问道，字句间不难看出他的慌张和惧怕。

　　那个被称做是李头儿的壮汉原是在喝酒，听到这话，不免回头看了看满心紧张的瘦皮猴，心里明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百姓最怕的就是这一口，打起仗来，光是战火飘飞，就够人们怨声载道的，更何况还是两国之间的战争？

　　恐怕转眼间，一个好好的城池就可以变得荒芜人烟，更不用这是地处边关的小镇。

　　如今这形势是越发的乱了，前几天，听说连皇帝都要到了，竟是要御驾亲征。

　　虽说自己当年也是服过几年兵役的，可这么大的阵势，估摸也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从城门外呼喝着进城，行色间竟丝毫掩不去仓皇，领头的那个官兵驱策着坐骑，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竟让他星点喘息的时间都不敢留，直奔着都督府而去。

　　李头儿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对店小二安抚一笑，却没有说什么便走了，独留那个瘦皮猴在那咕哝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着搔了搔后脑，看着壮汉离去的身影，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这边人还唠叨着不知道天是否要变了，那边在都督府里，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全部的人都笼罩着一层肃杀的气氛。

　　刚刚那个李头儿话是说对了，但只对了一半。

　　冷萧然是要亲临战场，但不是几天以后，而是现在。

　　他来到这“武安城”已经有三天了，不过并没有大张旗鼓，反是秘密地连夜赶路而来。

　　目的也不过是在迅雷间夺取对羌族的胜利，从而威吓天下。

　　其实，赢这场战役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可是，光是靠武力得来的承服又能支撑多久？

　　特别是像他们游牧民族一支，血性里掩不去的傲气和强悍，怕即使是打败了他们也不能是他们心悦诚服的归入自己疆羽的版图。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迟迟没有出兵的原因。

　　可现在看来了，形势根本没有给自己留有思考的余地。

　　刚刚从城外前线才传来的消息，羌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夜行三百里，现在恐怕已经就要到“武安城”外叫阵了。

　　这让他没由来地想起上次在大殿上代表羌族来祈求延长岁贡的青年。

　　恣意风流，风霁光华，不过双十年华，竟说不尽的老成，对上满朝文武的刁难依旧进退有度。

　　探子传来密报，这次领兵的也正是这位羌族二王子。

　　没想到殿堂上儒雅风流的少年在战场上也迅猛辛辣，竟一连败下了自己的两位将军。

　　这件事在朝廷上来看，虽是一件羞辱可耻的事情，甚至也因此令他在朝中龙颜大怒，但冷萧然从死地里看来，却反是好事。

　　疆羽虽被称作是最强的国家，但王公权臣大多都沉溺于眼前的奢华，腐败颓废了下来，长此以往下去，别说是一统天下，恐怕是保住今时的霸主地位都是不易。

　　是故，这次御驾亲征不仅是要做一个姿态给天下，更是给朝里的那些功老遗臣一个警示，也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冷萧然微闭着双眸，微微掩去了其中摄人的光芒，直到再睁开时，已经是风平浪静。

　　左尉都督这时才屈身向前，向这位喜怒内敛的主子请示圣旨。

　　“既然，他都已经到城门口了，不好好接待他们，想来作为主人也是失德了，你说是不是，房邺！”

　　看着眼前虽侧身行礼，依旧没有丝毫媚颜的新封将领，冷萧然意有所指地将视线移向了城外“沽口阵”的位置，思绪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

　　那是一个女子多年前为自己研究出来的阵型，初看简单无华，但只有踏进其中的人才知道它的变化莫测，奇幻非凡。

　　只是，那个自己曾一度以为会一直执手与共的女子，如今却已经灰飞湮灭了，确确实实是被自己下令除掉的！

　　玲吗？还是曾经的“莨妃”？

　　思绪翻飞，但也就是到这里便即止了下来，微一闪神的君王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自若，幽明难测。

　　抚上袖中的虎符，冷萧然悍然地释放了身上的凌厉杀气：“召令全军，迎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