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咒⑤(三 )
“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他们既是同乡,那偶尔聚在一起小酌也属寻常。”
“师姐是老饕了,该知道喝酒时以鹿筋佐酒意味着什么吧?”
卓安婕默然不语。鹿筋有补肾壮阳之效,当时虽觉不适合明欢这样的小孩子,却未想到另外的一层意思。罗谙空和师父的小妾私下饮酒已有些不妥,更何况佐酒的还是鹿筋这等暧昧之物?
“她虽然未必是真凶,但看她刚才的语气,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明说。”说着,他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上门来做耳报神,那我又岂能不当一回千里眼。”
“千里眼?”
“毕竟这些天我们所见所闻,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私下里的情形如何,也只有暗中查探才行。”
卓安婕哂然道:“你要去偷窥人家就直说,哪来那么多道理!”
“师姐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对她一贯的口无遮拦,云寄桑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以云寄桑的轻功和江湖经验,想暗中缀上汪碧烟实在是轻而易举。
他悄悄跟在她后面,并不现身,始终保持着大约三十丈的距离,只凭着敏锐的听觉判断她前进的路线和方向。走路时,他的脚面离地始终不过寸许,起步无尘,落地无声,整个人宛如浮在地面一般。
跟着汪碧烟走了大约半里路,穿过一道长廊后,她停了下来,似乎在确认四周有没有人。随后,她飞快地闪身,钻进了路边的树林。
树林让跟踪变得更加困难了。除了脚下的枯枝,惊飞的鸟儿也会随时暴露他的踪迹。云寄桑不得不放缓了脚步并拉长了距离,以免惊动对方。当他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时,他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偷听。
“你怎么亲自来了?我不是说了么,在老槐树那边儿留个信给我就行。现在是非常之时,我们还是别见面的好。”那是罗谙空焦躁的声音。
“怕什么,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你这么畏畏缩缩的,还想当门主?真是笑话!”
“说这些有什么用,云少侠他怎么说?”
“和你推测的差不多,他答应替门里分辩,不过看他那意思,也不想参与过多。”
“依你看,他可猜出那真凶是谁了么?”
“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没有。你呀,不好好想着怎么讨好那死鬼,整天琢磨这些有什么用?凶手是谁又关你什么事?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门主了?”
“当然想了!这还用说?不过师父已经对我起了戒心,这两天都不肯见我。这时候要是再出什么波折,那门主之位我是想都不用想了。”
“你还指望他能将门主之位交给你?别做梦了!”汪碧烟恨声道,“你可晓得,昨天夜里他把洪胖子叫了去,两个人在书房里密谈了大半夜。”
“果真?他们谈了些什么?”罗谙空急迫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洪胖子出来的模样,肯定是什么好事。”
“不,不会的。师父怎么会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怎么不能?你想想,按门规来讲,最有希望的令狐如今已经死了。剩下的几个弟子中,只有你和洪胖子造傀儡的水平最高,下任门主肯定是你们两个里的一个,不是你就是他。这时候不给自己争一下,还等着公鸡下蛋哪!”
“你不明白,五师弟他……”罗谙空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罗谙空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簧和令狐的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谙空,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哪有事瞒着你,该知道的早就都告诉你了!”
“那就是说,还有我不该知道的喽?”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么,我这几天连觉都不敢睡熟了,生怕下一个杀到我的头上来……”
“要不,我们逃了吧!”汪碧烟突然热切地道,“逃出这个鬼地方,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就咱们两个!”
“逃?怕是来不及啦……”罗谙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要是前些日子逃了也就罢了。可如今门里出了这样的血案,你说,要是我们一逃,他们会怎么想?朝廷要真想缉拿我们的话,天下虽大,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生生地挨着?”
“唯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出真凶,平定门里的乱局。到时我们再定行止。”
“你真不知道那凶手是谁?”
“不瞒你说,我心里确有怀疑之人,不过却苦无证据。山下的事情你也多少听说了吧?这一年多来我一直让阿簧暗中调查此事。谁知他刚有了些眉目,就遭了对方毒手,唉,都怪我考虑不周啊……”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不如干脆把底亮给云少侠,问问他的主意。”
“不成不成!他毕竟是外人。门里死了几个人也就罢了,山下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天下哪里还有我们傀儡门的立身之处?”罗谙空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刚才听云少侠的意思,老二之所以被杀,是因为知道了那凶手的身份,又想将那人除去,这才遭了毒手。他之所以要这么做的道理我再清楚不过了。要是能私下将那凶手除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若不然,至少也不能让他说出山下之事来。”
“你想自己动手?”
“我正有此意!不过此事须谋定而后动,动手之前,我得先找出那个真凶。老二真是不简单,居然能猜出凶手的身份。奇怪,他又是怎么知道的?”罗谙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自从李师弟去世后,老二这几年一直深居简出,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门里这么多人,只有兰丫头和老二走得最近。烟儿,你再去套套兰丫头的口风,看看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你就知道支使人,危险的勾当都交给我做了,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要是兰丫头是真凶,我这一去不成了肉包子打狗?”
“瞧你说的,你这般美丽的肉包子,就算真有狗,它也不忍心下口啊!”
“呸!说什么不忍心下口,你也不心虚!当初要不是你拿那些甜言蜜语哄得我晕了头,我至于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穷受气么!”
“我的姑奶奶,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说一不二。门里除了师父就属你最大,谁又不开眼,敢给你气受……”面对汪碧烟的抱怨,罗谙空只能拣些好听的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