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269期

大日坛城之稚霸忍(九 )

  抖腕,林不忘甩出方刀。书案的一角滚落在榻榻米上,像座小小的坟墓。从此林不忘退出棋界,成了俞家的一个闲人。

  林不忘走到俞母身侧,斜视窗外。窗外,彭十三击倒了五位持枪者。

  俞母:“这是什么武功?”

  林不忘:“如影如响。林家祖辈的杂事本记载,古战场几十年便会重演一种奇迹——单枪匹马闯阵的人。”

  俞母:“《三国演义》上也有,数万人挡不住一个人——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堵也堵得没路了,是小说家的夸张吧?”

  林不忘:“日本最近的一次奇迹,是在三百年前川中岛之战,长杉谦信独闯武田信玄帅营,他刀伤信玄肩膀,全身而退。林家对此的记载是,谦信对自己的壮举也感迷惑,他是见到战局被信玄逆转,情急之下闯营,本是丧失理智后的求死行为。”

  俞母看向他,眼白晶亮。林不忘:“谦信能破阵而入,因为信玄的护卫们均感到脖子后面趴着一只出怪声的小动物。信玄的家臣将这一幻觉称为‘如影如响’。”

  俞母露出惊讶神情,少女般单纯。林不忘瞬间迷茫,这个女人——鼻尖和鼻翼线条搭配之巧妙,龙兴寺收藏的宋代瓷器也不能相比。她冷冷的,令人忽略她的年龄。她十五岁就嫁了人,二十二年来,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但她的端庄,令师父顿木乡拙也肃然起敬,跟她说话,谨慎得不敢出大声,总是紧张地斟酌词句。

  ——这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默契,师父顿木是对抗本音埅的强者,天生蔑视权贵,但也希望遇到一个真正的贵族。俞母便是这样一个令师父服气的女人。俞母的家族是江南文化世家,名重于明清两代,她的祖父是福建巡抚,据说曾独舟入海,与台湾海域的四十一股海盗谈判……俞上泉在棋盘前坦然自若的神情,遗传于此吧?

  男孩总是随母亲的……我要尽我所知告诉她。林不忘“嗯”了一声,言:“气隐藏在物质里,令万物成形,流溢出物质外,令万物衰败。人心,即是气,一个意志力强的人常有奇迹,因为心力能改变现实。”

  俞母低眉,静静而听。她的发丝规整,耳垂有一粒朱玉耳钉。林不忘心生暖意,继续说:“谦信以必死之志闯营,心力强大,影响了信玄帅营的气,令护卫们产生幻觉。”

  俞母:“这是无法操控的奇迹。”

  林不忘:“可以操控,用武功。古战场的奇迹可复现民间……”

  不能对你说的,是彭十三上楼的情况。那时,我躲在楼梯上。楼梯区域暗如墨汁,彭十三与我均无夜视之眼,但我们的感触,已足够拆招杀人。

  我贴于墙面,感触着彭十三走上楼梯。感触中的他,不具人形。如同丛林中一只遇到天敌的野兽,我眉毛以下的全部神经都在作痛,脸上尤为疼痛,那是即将被撕咬吞嚼的预感……彭十三走了过去,对我没有察觉。我成为了一块墙皮,没有心念,没有呼吸。彭十三推开俞上泉屋门时,楼梯间有了微弱的亮度,我想:孩子,我很想保护你……

  这一切,永远不会对你讲。我走出楼梯时,你冷冷的脸上有着一丝感激之情,不易察觉。你以为,我保护了你的孩子……

  左手腕上,方刀冰冷,林不忘几乎要打个冷颤。他忍住了,忍过了三十八年,冷的还是冷的。

  彭十三看着蹲在窗台下的两个假扮的农民。平地重锄扔来镶金烟盒,彭十三伸手接过。盒面刻着拿破仑骑马像,马前腿扬起,拿破仑豪情万丈地指向前方。唉,世人为何总爱强调志向?

  因为,世无英雄。

  彭十三:“好烟。”平地重锄得意一笑,郝未真将烟锅磕灭,三人眼睛均眯了起来,因为街面硝烟中走出两个人,一个拎刀的和服老人,刀鞘碧绿,鲜得令人心惊;一个拎着皮包的西装老人,脸型消瘦,五官局促地挤在一起,郁郁不得志的人常是此相貌。

  是世深顺造和西园春忘。世深的驼背逐渐直了起来。一个小时前,彭十三以中统特务的身份审问过他,彭十三从地上抄起王大水背上,道:“我放过了理论家。”指向蹲在墙角的郝未真,“这人如果是你敌人,放过他。”世深瞳孔收缩,点了下头。

  彭十三背着王大水离去,世深向窗内俞母鞠躬,轻言:“请回避。”

  音量几不可闻,窗内俞母却听见了,保持着冷冷面容,撤离了窗口。世深俯下身,眯眼看着地上插的一对镰刀。两把镰刀呈现不同的光泽,一把刃口亮得富于颗粒感,一把只是白晃晃的。世深的目光定在平地重锄的镰刀上,道:“你是一刀流这一代的宗家?”一刀流两百年来实行宗家制度,上一代宗家的儿子享有继承权,不论他武功如何,都作为下一代的首领。

  平地重锄苦笑:“宗家往往武功差。唉……”

  随着叹息,他的镰刀从地上跃起,落回手中。郝未真看到,镰刀把上系着一根细小的丝线。郝未真的镰刀还插在地,他起身前行,弯腰抓取。世深的刀鞘敲在镰刀把上,镰刀飞出十米,剁入地面。郝未真直起身,走出十米,伸手。平地重锄的镰刀飞来,刃背敲在镰刀把上,郝未真的镰刀又飞出十米,剁入地面。郝未真又走出十米,将镰刀从地上拔起,横起左手大拇指,刮去刃口的土。

  两次被打飞兵器,仍姿态沉静——平地重锄钦佩他的修养,进而想到,他准确地判断出两次袭击都是冲着镰刀而不是他,如果冲着他,会有怎样的变故?

  郝未真:“屋里的人,我保了。”

  蹲在窗台下的平地重锄起身,世深:“宗家,有话?”平地重锄颧骨下是黑重的阴影。世深:“宗家亲自来了,我明白您的意思——屋里的人不能活。”转向郝未真:“你对宗家,有几分胜算?”

  郝未真:“同归于尽。”世深:“对我,你有几分胜算?”郝未真泛起孩童般羞涩的笑容,摇摇头。世深摆手,示意他走。郝未真的大拇指在镰刀刃上刮出尖厉之音,笑容收缩,又摇了摇头。世深:“刚走的太极拳传人,曾卖给我一个人情,你是他朋友,我不伤你。”郝未真:“他不是我朋友,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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