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门房被水心吓得一哆嗦。
再看看她身后那名面无表情、气质冷漠的高大男子,两个人马上对看一眼,就任着钱府的大门那么四敞大开的敞开着,转过身,手脚并用的朝着府内跑去。
他们俩的身后,被慕容白一指点住穴道定在那的钱府大管家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越跑越远,恨得牙根直痒痒。
该死的狗奴才!竟然这么的贪生怕死,把堂堂钱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等本管家能动了,一定好好收拾你们两个奴才一顿,让你们两个长长记性!
被水心无缘无故给定在这,心中敢怒不敢言,不敢得罪水心这位来头颇大的表小姐的大管家,把满腹的怒气与苦水全都攒在肚子里,等着事后全都发泄在那两个倒霉的小门房身上。
水心站在钱府门前两盏火红的大红灯笼下,自是将面前这位心胸狭窄的大总管的一切反应全都默默看在眼里。
心知他事后一定会找那两个小门房的麻烦,却也没有点破。
仅是暗自皱眉,不明白以五舅舅的看人眼光,为何会选了这么一位上不了台面的人提拔成总管,这明显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不过,虽然心中有着疑惑,水心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因为,相较之下,云家仅仅只是父女姐妹三人,就已经斗得乌烟瘴气,弄的一团乱,让自己烦透了心。
而这“钱家”人口更多。除了府中唯一的大小姐钱玉娘远嫁苏州云府之外,其余的四位兄长和下面唯一的弟弟,也就是水心的五舅舅钱五爷,皆全部住在钱府中,并未曾分家。
除了年纪最小,也即将到了不惑之年的钱五爷之外,从钱大爷到钱四爷,全都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至于他们的那些少爷、小姐们,也早就排到十五、十六之后去了。
在水心这一辈中,她的年纪排行第九,上面有六位表兄,三位表姐,下面嘛……听说现在每年还在陆续增加中。
这样一大家子的人,那女老少的搅和在一块——哪一房得了宠了,哪一房又失了宠了,哪位小姐少爷讨得了老太爷的欢心,哪个不成材的少爷又不好好读书、做生意,在**妓院妓院鬼混被人撞见了……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都能被旁人拿来传闲话,成为自己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台阶。
用水心的话说,住在这里完全不会闷,也不会没事做,更不用特意出门上戏园子看戏,只要搬个小板凳,带着壶茶水,再自备点花生瓜子什么的,就可以免费的看上一天,而那戏码,还完全不带重样的,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来看戏,心中还有些怪想得慌的,原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水心忽然抿嘴一笑,有趣的打量着头顶书着“钱府”两个大字的金字招牌。
以前每次来,她都是匆匆地来,匆匆次去,从未曾仔细的打量过这里。对这里的印象也仅是“娘亲的娘家”这样一种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印象。
可是现如今,娘亲不在了,自己离开了云家,这里却又成了与自己唯一有血脉相连的地方,让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感慨万千。
如果她能选择,她还真不想与这脑门上摆明了写着“我是麻烦”的一家子有任何的牵连。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们的身份就代表着金元宝,可是在自己的眼中,他们确是自己该避如蛇蝎的超级大麻烦!
越想越有趣,水心再也绷不住强装的严肃,轻笑出声来,惹得一旁的慕容白也突然之间有些摸不到头脑,眼中带着疑惑,沉默的望着她,似是在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水心读懂了他眼中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毕竟现在的心绪太复杂,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继续气。
只得连连摆手,笑着摇头不语。
两人眉目传情,完全靠眼神在沟通,却看得一旁动弹不得,不得不旁观的钱府大总管直愣神。
心说这表小姐该不会真的如那传言所言,被逼着离开云家,失去全部家产而失心疯了吧?
从哪来找来这么一位冷脸冷面,不说话也没表情的男人回来啊?!看他那冷冰冰、凉飕飕的德行,该不会原来是干杀手或者是山贼那一行的吧?
大管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着慕容白,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觉得表小姐自打离开云家之后真是堕落了,竟然会与这么不三不四的人搅合在一起,看来离她被踢出“钱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虽然大管家有满肚的话想说,却碍于被定住口不能言,保持着沉默。
不过,也好在如此。
好在这位傻头傻脑,脑袋有点笨,看人还挺不准的大管家是被慕容白给定住,嘴不能动,话不能说的。
否则他要真是把刚才肚子里的那番话给说出来,水心倒是能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慕容白可就绝对不会那么仁慈喽。不扁得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他就绝对不复姓慕容!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呆子偶尔也会幸福,这呆呆笨笨的钱府大管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时间慢慢的过去,钱府的大门依旧大敞着,可是进去通报的两个小门房却没有再出来。
钱府内也是一片静悄悄的,从外面望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
水心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侧头看了眼慕容白。
“里面有人在讲话。”慕容白侧耳倾听,肯定的回答,随后又补充着,“声音太小,听不太清。”
“哦?”水心听了之后随即看了眼一旁被定住的大管家,“你们家五爷不在府中?”
大管家想回答,却无法出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水心。
“解了他的穴道吧。”水心轻叹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放开他吧,他已经没有用处了。”随后,手拉着慕容白的衣袖,看也不看的朝着钱府大门中走去。
走进大门,刚一进到外宅,忽然火光四起,冒出十几个手持着火把的家仆自垂花门内走出,排成两排,将水心二人缓缓围住。
他们的身后,钱府二爷带着自己的儿子悄然现身,立在人群之后,望着水心无声冷笑。
水心轻眨细长的双眸,微眯着眼,看向众人身后,想要看清此刻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到底是谁。
她确信,今天的这个场面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就是不知是出自钱家谁的手笔。
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太清,水心渐渐开始有些失去耐心,忍不住撇撇嘴问着慕容白:“能不能清清场?这里实在太亮了,看不清东西。”
她这话说的着实是绕弯,明明是想让慕容白把手持火把的家仆都给干掉,却偏偏不直讲,而是似真似假的抱怨着,抱怨火光太亮。
慕容白听了倒了是没有什么感觉,反正水心这丫头说话绕弯,办事绕弯,为人处事更是绕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习惯了倒还不至于,不过也不讨厌。
对着水心微微点头,轻轻收回被她抓在手中的衣袖,慕容白缓缓探手向腰间,没有任何预兆的,瞬间失去了身影。
就在他的身影诡异消失之后,围在四周的火把忽然一一熄灭,同时伴随着“咚咚咚”的倒地声响。
水心就着剩余的火光转头观瞧,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又一个手持着已经熄灭的火把的身影,接二连三的照着顺序摔倒在地上。
但是,不管她多努力的瞪大眼睛使劲的看,却还是看不见慕容白仿若鬼魅的飘忽身影。
就这样,才过去没多大一会,十几二十个手持着火把的家仆全都倒地,却无一人能够发出声声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慕容白给轻易制服,全都躺在地上被迫“睡觉”。
而刚才还带着儿子躲在一旁看戏的钱二爷,也早就发现到事情不对,带着儿子惊慌失措的逃之夭夭,夹着尾巴躲到内院去了。
没有理会那对逃得飞快,从头到尾也没能看清脸的二人,水心转过身,对着随后走进来,早已经看傻了眼的大管家问道:“你当上这个大管家多久了?”
“三……三天。”咽了口唾沫,大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提拔你当这个管家的是谁?”水心又问,却问的有些奇怪。
这钱家一向是能者居之,只要有资质,有能力,家主这个位子并非是长子才能坐的,谁都可以来竞争。
所以,在他这一辈中排行最小的钱五爷,才能够干掉上面的四位兄长,成为了钱家这一代的家主。
而钱家这一辈也并未分家,所有的人全都留在钱家这座五进的大宅子中,人多事自然也多,所有事全都由“家主”一人做主。
且内外两宅分别有一个大总管和两个副总管,帮助家主分担家宅内外的大小杂事。
对于钱家,家主就是一切,代表着无上的权利。
家主的决定不可更改,不可质疑,就连上一代的家主也不能轻易过问。
这种等级分明,家规森严,仿若“塔形结构”所建立起来的家族,正是“钱家”这个大魏国最有钱的大家族的真实写照。
而现如今——
“是……是……大爷。”
这位刚上任三天的大总管的回答,却让水心忽然没由来的心底一沉,察觉到钱家内部或许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虽然具体的情况还不得而知,可是,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钱五爷是的的确确已经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