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饶了我们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大小姐。”
细长的双眸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跪倒在地不断求饶的映雪房中的小丫鬟们,水心一脸的平静。
“我可是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饶你们?就算是想帮你们说句话也有个理由呀。”轻柔的对着三个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微微一笑,水心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
“这……”三个人为难的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再说话。
见她们不再说话,水心也不为难她们,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继续写起写一半被冷小弟打断的陪嫁清单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跪得笔直的小丫头们开始感到膝盖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却谁也不敢轻易动弹,全都咬紧了牙关硬挺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外表并不算出众,也从来不责骂下人,却真正握有云家庄生杀大权的大小姐。
既不会像老爷发火时砸东西,也不会像二小姐生气时动手责罚,大小姐只会用她那双细长的双眸冷冷的望着你,笔直的望向你心灵深处,让你无所遁形,仿若浑身赤|裸的站在她面前,没有一丝秘密。
那种“被人看透了”的可怕经历只要体验过一次,这辈子就绝对不会想再尝试第二回的!
越是不会发火的人越是可怕,随着膝盖处的刺痛渐渐转变成剧痛后,身体和心灵同时受到煎熬的三个小丫鬟再也坚持不住,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的纷纷出声求饶,还没等水心发问就争先恐后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盘托出。
“大小姐饶命啊!我们也没想到只是一句戏言就会惹得二小姐动怒,还一时失手打了烟翠姐两巴掌。”
“我们真的不知道二小姐那时候就站在门外啊,所以才会笑说姑爷是不是想收了烟翠姐做通房,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多嘴了,饶了我们吧!”
“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大小姐!千万别把我们给卖了!我们不敢了!”
磕头如捣蒜,眼看着大小姐只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三个一眼,三个小丫鬟真是吓坏了,头磕在地上的劲道更是用力,没多大一会就见了血迹。
“……起来吧,烟翠刚刚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你们要是再受伤,云家可就没有能使唤的人了。”
细长的双眸自三个小丫鬟带血的额头上缓缓扫过,水心仿若没有看到那血迹一般,语气平静的叫她们起身。
“谢谢……谢谢大小姐!”
听到水心的话,知道自己不会被送出府或者被转卖掉,三个满身狼狈,惶恐不安的小丫鬟这才稍稍定下了心,艰难的动了动腿想要站起身来。
“等一下——”
忽然,水心突然出声,令久跪在地双腿早已经失去知觉,只要略微一动就会感到阵阵刺痛,才刚辛苦站起一只腿的三人受到惊吓,一个没站稳又都摔倒在地上。
“别怕,只是有事问你们。”
脸色比方才温和许多的水心脸上带着不解,有些好奇的问着她们:“公孙逸想要收了烟翠做通房这事你们是听谁说的?还是你们自己感觉的?”
“我们……”
彼此互望一眼,对于这个问题三个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毕竟“谣言”这种事根本就没个踪影可捉。
“没关系,但说无妨,我只是好奇。”
嘴上虽然说着好奇,但是眼中难掩落寞,水心在提起“公孙逸”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啊!原来是这样。
自幼就跟着脾气阴晴不定,性格难伺候的云映雪的三个小丫鬟,早就已经把“揣摩主子心”这事给练就成生存本能,所以一看到水心在谈及前未婚夫时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哀怨,她们马上自动自发的认为大小姐在“吃醋”。
虽然婚约解除了,未婚夫变成了妹夫,可是好歹也是认识了二十来年自由订亲的对象,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想通了这一点,刚刚犯过过错,现在力求在大小姐面前好好表现的三人马上把听来的,看到的,猜想的,所有的旁枝末节全部仔仔细细,干干净净说了个明白,到最后还生怕谁遗漏了什么,互相提醒着对方。
“嗯,原来是这样。”
微微点了点头,细长的双眸中闪动着异彩,水心状似疲惫的捂嘴打了个哈欠。
“很晚了,你们都回房去歇着吧。映雪那我会差人去顾着,今晚你们就好好休息。”
挥了挥手,打断了三个小丫鬟又要磕头谢恩的动作,水心一直等到她们全都退出了房间,并且从外面把屋门关好,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嘴角带着抹微笑。
“呵呵——有趣,实在是有趣。”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就只看到水心一个人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一张略显平凡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的小脸上,挂着大大的,只能称之为“奸诈”的笑容。
“大小姐。”
门外传来老管家福伯的声音,打断了水心这些怪异的举动,脸上的“奸笑”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女儿家见到长辈时撒娇的笑容。
“进来吧,福伯。”
嘴上虽然说着是“进来吧”,可是水心却亲自走到房门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细长的双眸似弯月,扬着大大的笑脸迎接自小就看着她长大,比谁都疼爱自己的老管家。
“福伯,我都说了送参茶这种小事叫别人来做就行了。”
接过福伯手中的参茶,水心习惯性的念叨着每天必说的对话,反正不管她再怎么说,固执的福伯也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第二天还是会来风雨无阻。
“呵呵,别人来做我不放心。再说要是临睡前没过来一趟,我老头子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慈祥的望着听到自己的话不以为然,调皮的吐着舌头的水心,老管家福伯的心中满是感触。
仿佛记忆中那个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裙,怀中抱着算盘,一直在苦恼的念叨着“娘亲的记性是不是变差了?”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亭亭玉立,早已经凭着一己之力掌控了云家庄一切权利的大小姐重合在一起,让他有些怀念,又有些骄傲。
是的,骄傲!
大夫人在大小姐十四岁时就撒手而去,只留下偌大的一个云家庄和对经商一窍不通的云浩天以其二夫人。
就在全苏州城百姓都在猜测云家庄是不是要开始落败之时——云水心,这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展现出了她惊人的商业才华,以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老练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整了因为东家病逝而人心惶惶的店铺和字号,不但没有让云家的产业受损,反而还逐年的扩大,更是在十八岁那年博得了“苏州第一小富婆”的名号。
所有人都说她是运气好,或者是大夫人的娘家,大魏国首富钱家在背后指点她,否则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么惊人的成绩?
错了,他们都错了!
没人知道水心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没人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能换得严厉的大夫人的肯定。
抬起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水心的头,这一刻的福伯不是云家的老管家,而是一路看着小水心努力过来的,陪着她一起哭泣的,代替她的娘亲鼓励她的,比谁都心疼她的慈祥长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