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将手臂随意搭在小毛驴包子的背上,缓缓地朝着村子中走去。
她知道,自己根本无需担心。
现在,她能做的,或者说是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家”里去,乖乖地吃饭、睡觉,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两个家伙回来。
想着自己正在等的人,水心双眼微眯,嘴角挂着慵懒而淡然的笑,笑得很甜、很静、很温暖。
走进村子,水心径直穿过村中的那条主路,一直走到村尾,房屋稀少,较为偏僻的地方才缓下脚步,望着眼前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外表有些简陋,甚至于还有些歪歪斜斜,一看便知道,当初建造它的人,一定是个新手。
这个小渔村,位于朱南国的最南方,三面环海,只有村子西面接壤内陆。
在这里,朱南国的传统民俗得到了最忠实的保留,不光是风俗,习惯,还有思想,都仍保持着朱南国最原始的面貌。
不过,有趣的是,朱南国虽然是以女为尊,是四国中唯一女帝掌国的国家。
可是,在这个最为古老,也最为守旧的渔村里,却是男子当家,女子主内,与大魏国有着极为的相似。
是环境使然,还是朱南国“女子为尊”的历史其实并不如外人所以为的悠久,又或者是……
水心在初来这个渔村的时候,曾经很好奇地问过慕容白,可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却也无法给出一个能够令人信服的答案。
想到当初——水心的嘴角越翘越高。
在离开长乐镇之后,她们三个在最开始的那一年里,几乎就没有在任何地方长留过。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像是一群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的过客。
在那一年里,他们去了好多地方,几乎跑遍了大魏国,还有其他三国的一些主要城镇。
就连除夕,这个在大魏国被看作很重要的日子,他们三个也仅仅只是在客栈命伙计去隔壁街的酒楼,要了桌上好的酒席,叫酒楼的人给送过来,在客栈中过的年。
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而逝,水心和慕容白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是冰山和财迷的小富婆。
只有冷小弟,褪去了稍显圆润的婴儿肥,个头也继续蹿高了一点点,加上度过了尴尬的换声期,嗓音变得低沉而略带些沙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不过,正所谓“江山易变本性难移”。
冷小弟这小子在外人的面前确实是沉稳可靠,斯文有礼,可是关起房门来,在面对着把自己带大的师姐,还有相处了已近三年的“姐夫”面前,他还仍是那个为了混吃喝而死不要脸,撒泼打滚的萌物小吃货。
想一想,这两年虽然辛苦,却也很充实。
对于在长乐镇的“万卷学堂”,水心并没有撒手不管,而是与王家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帮着王家度过了最难熬的耕耘期。
只要是王家有事,即便是再谨小细微的事,王弘文都一一写信告诉了水心,并把自己的处理态度和方法也仔细地写了进去,并询问水心的看法。
对于他,水心很是细心地栽培着他,希望他能真正成长起来,成为支撑着王家的那根“顶梁柱”。
王弘文呢,也的确没有辜负水心和王家的厚望,这两年愈发地精明、能干起来,成为了王家名正言顺地主事之人。
至于他的老爹王掌柜呢,有子如此出息,他也乐得清闲,把学堂的管理权利交给了儿子,让王弘文放手去干,而他自己,则仅仅只是保留了一个“帐房”的身份,处理着学堂中的财务。
剩下的时间,他就种种花,教教书,与西玄和北临的那两位世子一起下下棋,钻研钻研棋谱,日子过的倒是也滋润……啊不,该说是滋润大了,滋润到又给王弘文和王语蓉兄妹俩,添了一个刚满月的小妹妹。
对于这个全家最小的小老幺,王家人、包括在外的水心和冷小弟,也全都心疼得紧,成为了全家最受疼爱的心头肉。
此外,王家在多了这个小名为“小妞妞”的小心肝之后,还另有一件喜事,那就是王弘文的妹妹王语蓉,在去年年初就定了亲,算算日子,大概会在半年后成亲。
对于语蓉成亲,水心在知道信之后就回信说了,到时候她一定回去,帮着语蓉添箱和准备嫁妆。
语蓉娘和王掌柜夫妇俩虽然来信说,如果水心生意太忙就不用回去,可是一同送到的王春花和王语蓉小姐妹俩写来的信中却写着,其实王家的人全都在盼着,盼着水心和冷小弟三个回去。
当然,个性内向的王语蓉是不会把这想法说出来,或者是写出来的,写这些话的是王春花。
她通过这两年跟在学堂中一起学习,不光是一般简单的写信、看书都不成问题,就连算盘也用得不错。
连她家那个从不说假话的诚实老爹都说,这孩子是大小被耽误了,否则即便不是个才女,却不会比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差到哪去。
这些话,当然也不是春花爹自己告诉水心的,而是春花娘在寄信的时候,偷偷写了个字条塞进里面的,跟着春花爹的信一起被送了过来。
另外,还有王老太太,语蓉娘,以及留在学堂帮忙的云诺和云朵小兄妹两个,还有现在正在学堂里念书的小虎,这些人也经常会趁着别人寄信的机会,把自己写的字条塞入其中,随着信一起送过来。
所以每次收到王家的信,都是一张信封里会塞满了一封信,和一堆堆的小字条,叫水心哭笑不得,倍感温暖。
那些字条,都是他们随时想、随时写在上面去的,充满了随行,可是却饱含着“家”的温暖。
就好像,水心三个其实并没有离开,仍是住在王家,住在后院那间为她特意保留的闺房内,每天都与大家生活在一起,一起经历着那些个琐碎而温馨的小事。
这两年,水心曾经回去了云家两次,与云浩天和柳叶儿见了两次面,虽然气氛很平和,却透着股令人尴尬的疏远。
当然,这也与水心回去的目的有关。
她回去,并不是想重修父女关系,或者是回到云家,而是以一个合作对手的关系,去与云家谈“合作”的事。
经过一年的时间,水心的“云”车行生意蒸蒸日上。
先是长乐镇、长乐府,以及长乐府所在的整个大魏国西南部,最后,甚至是整个大魏国,也都在效仿她那间车行的理念,出现了许多别的竞争对手。
不过,水心的那“云”车行,不光是有水心这个幕后老板的雄厚财力,以及她自身在大魏国的人脉,背后甚至于还有睿王的资金加入,以及他的亲笔匾额。
其实,就算睿王不出钱,只是留个墨宝,就已经是在宣告世人,他与水心之间的合作关系。
况且,对于他俩之间的关系,整个大魏国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所以对于睿王如此大力,并且公开的“助力”,水心除了顺势接受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明白,这是睿王在变相地告诉她:不管她怎么恼他,怎么看他,他都站在她这边。
如果说对睿王如此放下身段的示好无动于衷,水心觉得那是自欺欺人。
可是,叫她若无其事地回去,站在他身边,她觉得她有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意。
这无关信任、脸面等问题,而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注定会走到不同的岔路上,而且,越走越远。
之后,有了睿王的鼎力相助,水心的车行自然是水涨船高,一帆风顺,那些效仿她车行的人也根本就争不过她,使她成为了彻底垄断大魏国“车行”这门生意的最大赢家。
而且,不管是大魏国,身在大魏国王家学堂念书的西玄和北临两位世子,自然对车行的运作和理念知之甚深,而且也有意与水心合作,将这种车行,开在他们自己的国家。
对此,水心曾经很慎重地与两位商量,并且明里暗里的暗示,她只是商人,不涉及到国家。
对于她的暗示,两个世子抿嘴一笑,眼中一片了然。
从那次交谈之后,水心就拉着慕容白和冷小弟在朱南,西玄,北临三国四处的乱跑,去查看的实情,要将三国的真实情况都考虑进去,做着细微的调整。
同时,在车行正式开办起来的同时,水心的马车租赁业务也开始在苏州和金陵两地试营业,而与她合作的,负责确保这两个地方的安全与周转的,正是云家和公孙家。
所以,水心才亲自登门去拜访这两家,也就出现了前面所说到的,她与云浩天和柳叶儿的两次见面。
这两次见面,柳叶儿还好,热情、讨好、还带着些生疏,一如既往地以姨母自称。
虽然大家都清楚,早在一年多之前,云浩天就已经公然将她迎娶进门,成为了续房。
而云浩天呢,却前所未有地父爱爆发,对着水心嘘寒问暖,将水心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引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掉落了满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