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接花要怎么接?
水心虽然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切都清楚了,可是等到这牛车真要到了人群中,她却忽然有些晕乎了。
转头想问那个热心的姑娘,却见她表情严肃,双目有神,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开一合,似是正在做着准备。
水心仔细的看了她两眼,看清她眼底的认真,马上微微侧步,又再朝车尾靠了靠,生怕这姑娘一会太过激动,手臂一挥就将她给打落到车下去。
到时候接不接到花倒不要紧,自己摔个狗啃泥可就难看了。
退了一步感觉不够,原本就站在车尾最后边的水心又再退了半步,最后实在退无可退,她又硬是把身子再往那边弯了弯,打量着那姑娘的手臂,计算着她的攻击范围。
可是谁想,偏偏天不遂人愿,那姑娘忽然抬头,朝着水心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怎么跑那么远去了?”姑娘眼中有着惊奇,手拉着水心的衣袖又将她给往自己那边带了带,“姑娘,你可小心着点,站到那么靠边边,一会小心掉下去,摔坏了你这金枝玉叶的身子。”
“没事。”被强拉回去的水心嘴角微颤,“我呆那就挺好的。”
“那可不成!您可别跟我客气。”那姑娘闻言把水心拉得更近,随后又才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尴尬,语气也有些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说……呃……您是不想与我挨得这么近,嫌弃我……嫌我穷……”
“哪的话!你可别多想。我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在牛车上……害臊,我这是害臊!”水心听了马上连忙摇头,也顾不得继续在这姑娘面前保持着轻言细语的大家闺秀的德行,大声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那姑娘听见水心的话,这才安心的笑笑,安慰着水心,“姑娘,你放心,在咱这‘月老祭’上,这样的行为不丢人,没人会笑话您的。我发誓!”说完,还一本正经的想要抬手起誓。
“不用,不用。”水心连忙拉下她的手,脸上带着释然的假笑。
我的天!这姑娘也太热情、太憨直了吧?!
水心在心中擦了把冷汗,再也不敢随便乱动,生怕再惹来更要命的热情,就那么乖乖的,直挺挺的立着,等着马车在人群中缓缓经过。
水心所在的那辆牛车是这车队中的最后一辆,是最晚出月老祠的,所以当水心终于能够看到等候在路旁,怀中抱着鲜花在等姑娘的年轻小伙子时,前面早已经传来一阵阵热闹喧嚣的笑声。
这个笑,却让水心听在耳中,痛在心中。
该死的!如果能够早点知道有这个“月老祭”的存在的话,自己一定能够在三年之内,让这个祭典红遍大魏国!
到时候,从报名费,服装费,再到胭脂水粉,牛车的装饰,鲜花的选用,还有那些炒热气氛的开场表演,以及之后一系列的幽会等事宜,那可都是商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想到这,水心的心就在滴血。
“来了,来了,又有新的车来了!”前面的人群中不断有欢呼声传来。
呼声越响,场面越热闹,水心的心就越疼!
牛车距离人群越来越近,有些迫不及待的小伙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还没等牛车靠近,就已经将花丢了过来。
牛车上的姑娘们也全都打量着下面的小伙子。当然,小伙子手中的花更是看得仔细,免得一会接错了,还得费力跟人家去解释。
随着牛车正式进入人群,成群的鲜花扑面而来。
车上的姑娘们也都顾不得矜持,全都高举着手臂,等着接花。
而水心身旁那个憨直,热心,一直嚷嚷着要照顾她的姑娘,也早就随着这高涨的气氛而兴奋起来,瞪大了双眼等着抢花,早就把水心给忘到脑后去了。
至于水心呢,则乐得清闲,又再把车上的姑娘全都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车上确实没有王春花,这才默默的缩到一旁,哀悼着自己白白飞掉的银子。
啪——啪啪——不知道哪传来的细小声音,在水心的身边响起。
水心心疼的要命,连带的,感觉到肝都在疼,就这样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紧握成拳,默默的悼念着本该属于她的银子,根本听不见身边的声响。
啪——啪啪——那细小的声音还在响。
那声音十分的微小,被淹没在周遭喧闹的笑声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可是,发出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十分的顽固,即使声音很小,水心无心听,却还是顽固的持续着,直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丢出那东西的人终于失去了耐性,又或者是故意为之,只见到一道小小的白影,慢慢的飞向水心,轻柔的“亲吻”在水心脸上,力道虽然不大,却终是引起了水心的注意。
水心的左脸突遭“暗袭”,马上下意识的抬手去摸,正巧接到那枚暗器——一朵小小的,只有五枚花瓣的白色小花。
水心拿着那朵小白花看了看,还没等明白过来,又是“啪”的一声,另一朵小白花也轻盈的飞了过来,轻轻的“吻”在她素白的裙摆上,落于车上。
水心的目光顺着那朵小花望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堆满了那种淡雅的白色小花,自己的周围,满满的都是。
水心看着那些花,心中忽然一动,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左看,没有。
右看,也没有。
水心眉头微蹙,想着剩下的唯一可能性。
低头又再看了眼花掉落下的位置,推算着花被丢过来的方向,视线上移,再上移……终于,在人群后的屋檐上,隐隐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昂然身影。
水心微眯着细长的双眸,唇角微翘,露出抹会心的笑。
随即,一朵白色的小白花又再飞落下来,似是那个人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在看我呦。
牛车缓缓的前行,水心所在的那辆牛车转眼也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
“哇,你这好多花啊!”
水心身旁那个性子憨直的热心姑娘,这个时候也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要照顾水心的,赶忙转过头,来看看水心的情况。
“大概是谁丢错了吧?”水心打着哈哈,不想接她的话茬。
见到水心手中无花,手里捧着三、四种花的姑娘马上脸张红了起来,偷偷的把花往身后藏了藏,似是不想刺激到水心。
“我没事的。我这次来这,只是想见识下这传说中的‘月老祭’。”水心看到她善意的动作,马上笑笑,随便编了个理由安抚着她。
“是这样啊?”那姑娘马上信以为真,眨了眨双眼,好奇的问着水心,“姑娘,您打哪来呀?咱这的月老祭真这么有名吗?”语气中有着难掩的骄傲。
“是啊。”水心点点头,笑容中多了丝真诚,“这月老祭真是不错。”一定能赚到很多银子!
后面的那句心里话水心没有说出来,不过眼神却表现得非常明显,大有对下一次祭典举办权的势在必得。
“对吧?我就说这月老祭很好的嘛!”那姑娘听见水心说好,更是高兴,马上跟着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家的爹娘还不让我来,说这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我才不听他们的呢,自己偷偷的来果然是来对了!”说完,还颇为得意的哈哈一笑。
偷偷的来?
水心听了目光微闪,嘴边的笑更是忽然甜腻许多。
“姑娘,多谢你今晚的照顾。”水心姿态优雅的对着那热心姑娘福了福身,继续道,“小女子云水心,苏州人士。姑娘你是水心来这后认识的第一个友人,不知道能不能告知水心姑娘的名讳,日后再路过此地水心也好登门拜访,会会你这个难得的知己。”
水心咬文嚼字的啰嗦一大堆,目的就是想套出那姑娘的名字。
“你愿意与我相交?”那姑娘显然没想到水心会这么说,马上瞪圆了双眼,拉着水心的衣袖,不怎么敢相信的反问着。
“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之说呀,相遇即是缘分。”为了问人家的名字,水心嘴巴甜的不得了。
“对,对。”那姑娘闻言很是欢喜,咧嘴笑着,高兴的看着水心,“我叫王春花。”
“小女子云水心,春花你就叫我水心就好了。”水心高兴的回望着她,眼中有着“终于找到你了!”的狡黠。
“好,水心。”王春花高兴的轻念了两遍水心的名字,对着她憨直一笑,“你的名字念起来真好听。”
“呵呵。”水心轻笑,眼神黯淡了几分,语气中有着丝怀念,“是我娘给我取的。”
“那你娘一定念过很多书。”心直口快的王春花没有注意到水心情绪的变化。
“是啊,我娘的确是念过很多书。”水心幽幽的附和道。
“真好。我就没念过书,只认识自己的名字。”王春花的语气中有着羡慕。
水心闻言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识字念书吗?”
“想!怎么不想。就是……就是家里……我爹不让我念。”王春花点点头,眼中满是落寞。
水心看着她失落的小脸,眉头微锁,半晌,眉头才渐渐舒展,似是在心中定下了什么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