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不胜酒力的邹老先生与林文、林武哥两个全都面色潮红,醉得有些不醒人事。
比所有人都先一步,提前吃饱喝足的冷小弟在水心的指挥下,将他们三人全都扶到一旁去休息,顺便也好醒醒酒。
最后整个酒桌上就只剩下睿王与水心师兄妹两个,还在你一杯我一杯的拼着酒。
水心微眯着眼,眼中有着满足。
这两个多月近三个月以来,慕容白跟在她的身边一直不许她多喝酒,让她想偶尔贪下杯比登天还难,实在是委屈了她肚子中的酒虫。
如果说,要水心说个睿王这位四哥的优点的话,她大概连犹豫都不会犹豫,想都不用多想的张口即答:喝酒!
对,就是喝酒。
水心这人,最爱的一个是财,第二个就是这酒。
可是说是最爱,却也还是有些不同。
她并非是那种只赚不出的守财奴,她在喜欢赚银子的同时,也喜欢花银子。
有时心情实在太过大好,更会在看到有看着顺眼的人遇到麻烦时慷慨解囊,日散千金。
但是如若是遇到水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呢,也是会日散千金,可是却会让那些她看着不顺眼的掌柜们哭爹喊娘,就差哭着抱她的大腿求她,求这位姑奶奶日后可别再来了,自己再也不想做她的生意!
再来,就是这酒。
水心虽然还不到千杯不醉的境界,却还很难喝醉。
不过她一向是个沾酒即脸红的人。喝一口也是红,喝一杯也是红,喝一坛、两坛……还是那个红。
让人摸不清、猜不透,她的酒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如果有人也和她一样,从小就在娘亲有计划的教导之下,跟着所谓的“酒仙”学喝酒,学品酒,不到八岁就已经尝过酒膏的味道,那那个人长大之后如果还能号称自己不会喝酒,那可就真是满嘴鬼话,欺人骗己了。
而且,说起那个“酒膏”,正是喜好杯中之物的酒鬼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而水心年幼时所喝的酒膏,更是那位“酒仙”珍藏的超过一甲子的超级酒膏!
那是把绍兴酒常年窖藏,然后酒中的水分慢慢减少,经过岁月的沉淀,酒就会变成黏黏稠稠的琥珀色,漂亮倒是挺漂亮,就是那东西如果被不胜酒力的人闻过之后可是会醉死人的。
况且,酒膏也不是直接就能拿来入口的。还需要用十斤二十年陈绍冲调,再加进去十斤新酒,用竹片刀子用力的打,打得起泡泡才行。
那酒膏如果经手艺好之人勾兑之后,味道浓香扑鼻,喝过一次就会令人上瘾。
所以说,有着这样的经历与过往,水心如果说自己不会喝酒,怕是真会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一般与她相熟之人全都不喜欢与她一起喝酒。
毕竟,和一个怎么喝都喝不醉的人一起喝酒,多多少少还是少了几分乐趣。
而这睿王却是那唯一一个不嫌弃水心不会喝醉的人,只要水心想喝酒,他一定奉陪到底!
水心豪迈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看了眼身后倒在一起的邹老先生和林文林武兄弟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有些茫然。
睿王的目光紧随着她,却没有看向那三人,而是停留在水心的脸上。
“小五,你醉了。”睿王的话中满是肯定。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睿王却很清楚,水心不是喝不醉,只是她的醉与旁人不太相同。水心不会像别人一样,或是倒头就睡,或是蹲在路边大吐特吐,而是仅仅眼神有些迷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她酒醉时也会有些地方与平时不大相同,那就是她这个时候喜欢讲真话,异常的诚实。
如果有外人知道这件事而故意灌醉她的话,她大概会掏心掏肺的与对方大讲特讲,然后等过一会酒劲过了之后,再不着痕迹的用玩笑话把方才的事给一笑带过,真真假假,让对方如堕雾中,分不清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我醉了吗?”水心闻言转过头来,想了想,“嗯,我好想是醉了。”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不会这么老实,定会绕着圈子把这话给绕过去。
可惜她现在醉了,嘴里说出来的全是实话。
其实,这也是睿王费尽心思把不让别人与水心一起喝酒的原因。
他之所以会如此的心甘情愿陪着水心喝酒,除了担心别人会趁此对她不利之外,也是想独占这个“秘密”,成为唯一知道水心这一面的唯一一人。
这不能说是什么太过分的占有欲,不过却也希望自己对于水心来说,是个较为特殊的存在。
但是,睿王并不知道的是,慕容白其实也知道水心的这个秘密,所以他才一直不许水心多碰酒,同样的不希望她的这一面被其他男人所发现。
从本质上来说,睿王和慕容白,他们两个虽然身份,地位,个性全都不尽相同,可是骨子里的本性却出奇的相似。
所以这两个人从一次见面时就相看两讨厌,全都看对方颇为不顺眼,怎么都容不下对方的存在。
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慕容白今日才没有陪着水心同来,而是一直隐身在暗处,暗中注意着四周,保护着水心的周全。
“啊,对了四哥。”水心敲敲自己的头,“我真是喝糊涂了,差点把这次进京来见你的目的给忘了。”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个小木匣,递给睿王。
“这是我答应帮你寻的那组杂佩,全都是上好的暖玉,你看看吧。”水心说完,端起酒杯又再一饮而尽。
睿王眼中精光一闪,对着水心笑着点点头,“你倒是有心。我以为你此番离开云家,怕是早把四哥嘱托之事给忘了呢。”睿王说着话慢慢将那木匣打开,仔细欣赏着那里面数十个的小玉佩。
刚才两个人并没有事先套招,全靠多年来的默契,水心临时起意,睿王却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看起来再为平常不过。
一边端详着那些小玉佩,睿王的脑中飞快的转着。
他并没头托水心找什么杂佩,而水心这次进京也根本就不是为了来见自己,这丫头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知道水心一定把什么关键的东西混在这些小玉佩里,睿王看得更加仔细,却在见到其中的某一块时,目光微闪,微笑着合上匣来。
“小五,四哥谢你!”将那只小木匣放于一旁,睿王端起酒杯对着水心一敬,“四哥先干为敬!”说完,一口气将杯中饮尽。
“不敢当,小五可不敢当。”水心咯咯直笑,也端起酒杯学着他一饮而尽,“小五可还靠着四哥帮我解围呢,这等小事仅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解围?”睿王不解。
“钱家。”水心长叹一声,用手指了指冷小弟,“还不是那个吃货!被人一个包子就给骗走了,害我还得上钱家要人。结果人是要回来了,却惹了一身骚。我这前脚刚一离开钱家,后脚钱家就失火了。而那当家的钱大爷却咬定我是放火之人……您说……我这……”水心眨眨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话,在旁人的耳中听着,无外乎是水心担心钱家失火一事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今日特意设宴款待睿王这个所谓的“四哥”,想要借他的势力与名声为自己脱罪罢了。
可是这睿王却在听了之后别有用意的看了眼水心,问道:“钱大爷?”
“是啊。”水心又是一声轻叹,“我这还没等进到内宅呢,就被钱二爷给带着家仆团团围住,要不是我跑的快,我怕是得被人家给架着出来,丢在街上。虽然是大晚上的,不过这要是让人看见,我可也是丢尽了脸面呐。”
“原来是这样。”睿王了然的点点头。
随后抬眼白了水心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这个丫头!我早就叫你别那么招摇,你却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现在好了吧?云家那头被你搞得一团乱,现在连钱家都对你不理不睬,就差把你轰出门外。你再这么由着性子胡来,我看你早晚得有一天倒在路边饿死。”
“嘿嘿——”水心闻言也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最后,笑也笑够了,她才无辜的嘟着嘴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任谁的未婚夫娶了自己的妹妹,也会心里不痛快的。谁能想到,我只不过是与爹爹和妹妹吵了两句,就闹成今日这般,况且我刚才又当街说了气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喽。”
“你呀!就是这副驴脾气!”睿王听完也是长叹,闷头喝着酒,不再多语。
之后,两人就只是在那你一杯我一杯的你来我往,继续拼着酒,谁也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日头西落,天色已近黄昏,睿王才拍醒一旁还在酒醉的林文林武哥俩,三个人乘着等候在外的马车回去睿王府。
而那个水心交给睿王的小木匣,也被睿王一并的带走,此时正在林武的手上,小心的护着,生怕有一点损伤。
至于水心呢,则唤来活动完肚子里又有些空地方的冷小弟来,叫他吃着菜的陪着自己喝酒,望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