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记钱庄?
酒铺掌柜的嘴巴瞬间张到最大,身背后那看不见的小狗尾巴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左右摇摆。
当然,如果有人肯再丢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来砸他的话,叫他前后摇尾巴他也是可以做得到的。
微秃的额头泛着油光,红红的酒糟鼻上开着“小花”,酒铺掌柜崇敬的望着水心,伺机而动,打算随时瞧准机会扑上去抱着大腿认亲。
钱记钱庄!那可是金元宝的象征!
大魏国谁不知道钱家名下的“钱记”,那可是全国最大的连锁钱庄,分号遍及全国。别说是在大魏国内,就算是去到了朱南、北临等其他三国,钱记钱庄的银票同样通用!
眼前这位难伺候的姑奶奶轻轻一句“到钱记钱庄支取”说得多轻松?可见她一定与钱家关系匪浅!
不吃肉,能喝上点肉汤也行呀!只要能攀上钱家,还不得随便一捞就全是银子?那我这下半辈子可就……
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得意,酒铺掌柜的整张脸笑开了花,浑浊的双眼中闪现着贪婪。
“……掌柜的,您还没有回我话呢。”水心嘴角微笑不变,面对对方露骨的巴结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人她看得太多了。整天做梦能巴结上权贵一步登天,想着天上掉银子,好随便自己捡。——纯属是白日做梦!有那种好事还轮得到他们?自己绝对跑头一个。
“回话?”已经乐晕了的酒铺掌柜正做梦捡金条,被水心的话给“吵醒”,呆呆的重复了一声才终于回过神来,“不过分,不过分!大小姐……啊,不!姑奶奶您说的都对,都对!”
“那掌柜的您可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
“您这镇子里可有钱记钱庄的分号?”
“有,出了门在您的右手边,隔几家铺子就是。”
“那好,那咱这事可就这么定了。我还要再去别家去逛逛,您忙,不用送了。”
挥手拒绝摇着小尾巴想要送自己出店门的掌柜的,水心负手而出,对着等在门外的慕容白点头笑笑,立在门前左右看了眼,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就这样,水心先后光顾了肉铺、布庄、墨斋、脂粉铺子,每进一家铺子都是以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为开场,条件都是一个:送到山上去。
走到最后,不甘寂寞、一心想要攀上钱家的酒铺掌柜的也闻风追了过来,帮着水心与各个铺子里的掌柜们周旋。
甚至于还开始带头提议集体送货,每月月初固定找个日子大家一起租车雇人给送上去。为了博水心这个金主个好印象,他可真是不遗余力。
直到把所有该去的铺子都去遍了,能买到的东西也全都买全了,水心才打发走围在身边跟前跟后酒铺掌柜,对着慕容白苦笑一声,露出丝疲态。
“要不要先去吃饭?”许是心疼水心的奔波,慕容白难得贴心的提议着。
“不了,还是先把正事办完。”对着慕容白摇摇头,水心又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经过一家药铺的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药铺里面只有一名老态龙钟,白发白须的老先生在坐堂,铺子虽然不大,收拾的却极为整齐,泛着股药香。
“姑娘,你来瞧病?”看到水心进来,老先生仅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随意的问着,语气极为平淡。
“不,我来求解。”水心对着老先生淡淡一笑,不请自坐,随意的坐到老先生的面前。
“我这可是不是寺庙。姑娘,你来错地方了。”见到水心有些无礼的举动,老先生也不恼,而是继续淡淡的回她。
“先生,请您帮诊个脉,然后答我一个问题,可好?”说着话,水心把手腕递了过去,摆明了你不给我看,我就死赖着不走。
许是从来没见过水心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家,老先生颇为有趣的看了眼水心,认真的打量着她,忽然神色一动改了主意,认真的为水心把着脉。
打从水心一进门,他就看出她身体健康,只是气血较为虚弱,并不想出手诊治。毕竟,就算他帮她把脉,也顶多是给她开些养血补气的方子罢了。
可是方才再仔细一看,却隐隐发觉她的眼白中有着血丝,而那血丝却与常人大为迥异。仔细听着脉象,老先生惊讶的表情开始渐渐变得严肃,紧盯着水心问道:“为什么你会没事?!”语气中有着丝不易被察觉的急切。
“您是想问为什么方大婶会不断虚弱下去,而我看起来却与常人无异。可对?”老先生听见这话时明显的楞了一下,而水心则趁此机会收回手臂。
“你……”老先生望着水心的目光别有深意。
“您果然认识方大婶。”水心坐在那坦荡荡的任着对方打量,在对方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对方。
老先生的眼角不明显的跳动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的淡淡开口,“这镇子上就我一家药铺,她家男人经常来我这帮她抓药,我自是认得。”
“嗯。”水心不予置否的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却双眼一转,语带疑惑的继续问道,“认识不假。可是为了她而甘愿冒着朝廷禁令私自出售禁药,您倒是菩萨心肠啊。”
此话一出,老先生立刻变脸,深沉的盯着水心看了许久,忽然一笑,“姑娘说笑了,什么禁药?老朽不太明白。”
“不明白好说,那晚辈就与先生说个明白。”对慕容白丢了眼神,示意他关门。
站在门外等候的慕容白缓缓走进店来,不疾不徐的将药铺大门给关好,他自己则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冷漠的望着铺子里的一老一少。
见到慕容白,老先生才终于露出丝慌张,目光打量着紧闭的大门。
“老先生,您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水心柔柔的笑着。虽然没有恶意,却也故意的在恐吓、威胁对方。
“……”一语不发的望着水心与慕容白,从容不在的老先生开始考量着说辞,打算不管水心说什么,他都一概推说不知道。
“老先生,您也不用特意编故事来诓我,我是真心想救方大婶。毕竟按她现在服药的药量来看,她恐怕拖不过两年。”
“你……此言当真?”听见水心说慧娘的命拖不过两年,与自己的推断一致,老先生眼中的敌意终于减去几分,开始试图相信眼前这个从里到外透着股古怪的丫头的话。
毕竟,打从她一进来,就处处针对自己。不但断定自己私售朝廷明令禁止的禁药,还清楚慧娘的身体状况。而且,她自己本身也……
“当真!”点点头,水心敛去脸上的假笑,从怀中掏出个暗红色的小瓷瓶来,倒出粒清香扑鼻的药丸来,置于老先生面前的案上。
“这是?”老先生捻起那粒药丸,放在鼻前,“人参、雪莲、当归……”一一将其中所包含的药材慢慢辨认出来。
在念了一长串的药名之后,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宝贝一样将那粒药紧握在手里,护在胸前,浑身颤抖,脸上带着狂喜。
“姑娘……你这药,可否……可否……”可否赠与老朽一粒?
从给他药后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水心笑了,从怀中又掏出那只小瓷瓶,将整只瓷瓶都放在案上,“老先生,您满识货的。这样的话,方大婶暂时是有救了。”
好笑的看着他一把将瓷瓶抢过去护在胸前,生怕水心会反悔再抢回去的动作,水心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对着被白花花的胡子挡着,看不出来脸红的老先生有趣一笑。
“老先生,这瓷瓶里的药您每半年给方大婶服一次。这里面剩下的药大概还够二十次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方大婶至少还能再多活十年。好啦,既然药已经送到了,那我也该走了。”水心说完话就转身走向慕容白,打算离开。
“等一下!”看到水心要走,老先生忙出声挽留,问出了心底的疑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这药……”看了眼那并不起眼的小药瓶,“世间千金难求。”
“因为我与方大婶有缘。”而且她若是真的死了,那二哥与四哥的损失可就大了。
水心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背对着老先生随意的挥挥手,领着慕容白推门而出,骑上等在外面等得颇不耐烦的小毛驴包子扬长而去。
嘴里哼着乡间小调,悠悠的骑着包子走在没什么人的青砖小路上,水心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慕容白侧着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把药都留下?”
“因为我刚吃过一粒不到两个月,离下一次还早。”水心哼着惨不成调的曲儿,毫不担心的回答到。
慕容白不再开口,将头转回去直视前方,心中默默算计着到达京城的时日。
那只瓷瓶他曾见过,正是睿王萧擎宇在水心病发时拿出来喂她的那只。只要再见到他,应该就可以拿到其他的药。
另一边,慕容白在算时日的同时水心也在算。
虽然她进京是为了去钱家,把被五舅舅拐跑的冷小弟给领回来。可是现在又多了一项理由:那就是她要去“睿王府”一趟,告诉二哥和四哥——事隔二十年,当年的事终于有线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