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双眸中透出危险的光彩,睿王拍拍伏在自己耳边轻声嘀咕的小脑袋瓜没有说话,动作轻柔似水,嘴角的那抹嗜血微笑却令人心惊胆战。
站在他身后的双胞胎似是察觉到自家主子掩饰得当,丝毫没有被水心察觉到的冲天怒火,整齐的抬腿后退,连连退后了三大步才停下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严肃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所以呢,就是这样。四哥你不许插手哦!一定哦!”叽里呱啦说完了一长串,水心这才落下踮起的脚尖,瞪了眼弯着身子的睿王。
没事长那么高大干嘛?!害自己跟他说几句悄悄话还得这么累!
“嗯,我知道。”
宠溺的揉了揉水心柔顺的发丝,睿王站起了身子,口中应着。
“绝对不许插手!绝对!”
不放心的再三强调,水心就是怕她家这个总怕自己上当受骗的四哥会闲闲无事插进一脚。
不是说她对他有啥偏见,也不是不知好歹不知道别人的关心,而是萧擎宇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瞩目,稍稍有些动静就会弄得风雨大作,多少人都不得安宁。
虽然也很清楚他的能耐,只要他愿意,他还是可以做的滴水不漏,无人察觉。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四哥一心想要登上龙位,为他母后一族一雪冤屈。她又怎能因为自己的“小事”而让他多出一个可供人攻击的把柄?
即便不能成为助力,也绝不成为阻力!
——这是她唯一能为四哥做的事,明明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却也不免心感失落。
“好,四哥保证。”心中盘算着其他事的睿王难得的“粗心”了一回,没有察觉到水心眼中闪过的那丝落寞,口不对心的答应着。
轻轻的点点头,水心似是颇为疲惫般的坐在一旁铺着舒适被褥的简陋木板床上,沉默不语。
一时间整个牢房中寂静无声,两个人各怀着心事,谁也没有再看谁一眼。
对水心突如其来的一反常态略有所觉,却没有深思,睿王只是认为她或许太累了,才会这么没有精神。又看看四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对着身后静候的双胞胎一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做好离开的准备。
“小五,那四哥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他们去做,知道吗?”
“……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静了几秒才缓缓抬头,对着睿王露出个微笑。
“嗯,乖。”
习惯性的又再摸摸水心的头,睿王这才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
心中强忍的怒火灼烧着他,令他第一次没有读出水心眼中的情绪。许多年之后,每每午夜梦回回想起那一刻,都让他忍不住面露苦笑,感叹着世人皆苦却不自知,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
刚一踏出牢房大门,只对水心一人展露温柔的睿王马上笑意顿失,快步走了出去。
时间已近黄昏,天空布满晚霞。
渐起的晚风吹着衣衫瑟瑟作响,额前几缕浓墨的黑发落于眼前,掩住那双深邃的仿佛黑曜石般的双眸,让人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幽幽开口:“把人全都派出去,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扬州公孙家的一切。”
语中的阴冷令站在身后的双胞胎忍不住对看一眼,全都是一脸的不赞同。
“爷,咱们这次出来本来就是微服私访,并没有带多少的护卫。如果人再全都放出去,那爷您……不,那大小姐的安全就……”
担心主子的安全,可是深知如果是以他的安全为由的话一定会被无视。双胞胎中的弟弟马上灵机一动,改口抬出水心这尊“佛”来当免死金牌,期盼着主子的回心转意。
可惜,这招虽然好用,但是时机不大对。
早就看公孙逸不顺眼的睿王,在得知背后暗算水心的贼人很可能与公孙逸有关的时候马上斗志激昂,跟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马上将对方置于死地!
斜眼瞥了眼双胞胎,睿王一眼就看穿他们的那点小心思,毫无回转余地的做出决定:“你们兄弟留下,其他人全部派出去。”
“是。”
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别的来。
他们兄弟跟在睿王身边这么久,清楚他的脾气,现在多说什么都是毫无用处。
站起身来,兄弟俩朝着一旁走去,准备去分派人手。
才走了两步,双胞胎中的弟弟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哥哥使了个眼色叫他先去,而自己又反身走了回去。
看到弟弟怪异的举动,楞了一下的哥哥马上反应过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手指抓了抓,终究还没有拦住。
“爷——”
小声的喊了一声,随后就站在原地等着主子的动静,见到睿王一直没有动,还站在那望着天空,这才小声的继续道:“今晚是大小姐在牢中的的第一天,可能会有人来探望。如果一律不准的话,未免会叫人起疑,所以……”
“今晚你留在这。”
“是。”
对着说完话就马上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的主子,双胞胎中的弟弟恭敬相送,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对跟着主子一同离去,边走边回头,满头雾水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的兄长轻快的挥了挥手,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直到所有人都全部离开,他才缓缓的动了动,望着如血的夕阳,眼中满是若有所思。
打开大牢的大门走进去,慢慢的踱着步,一点也不着急,似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又像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想通些什么事……
“吱呀——”
手中握着牢门的钥匙,利落的打开水心的牢门,径直的走了进去。
不同于方才的恭敬,此时的他站在床边,望着紧闭双眼的水心眼神中满是不屑,似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今天的晚饭这么早吗?”
听到脚步声,已经和衣躺在床上的水心并未睁开眼,而是静静的等着声音过去。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还一声不响的站在床边望着自己。
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睁,似是对对方的怪异举动丝毫不在意,水心语气平静的问着他。
“……”对方仍是沉默着。
即便是闭着双眼,水心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笔直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身上穿戴整齐,还盖着被子,可是她就是知道,对方正在看她。
如果现在是映雪在这里的话,她会什么反应?
完全不认为以自己的姿色对方会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如果真要说会“动手动脚”的话,怕是也是会要人老命的那种吧?
不知道该说是神经大条,还是太过有自知自明,水心就这么悠哉悠哉的瞎想着——
想着如果是云映雪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大概会马上开始为自己清白担心,生怕对方会突然对着月亮吼叫,粗暴的撕裂彼此的衣衫,然后……
呃……然后?……
虽然**妓院等地方为了谈生意也去过不少,可是对男女之事还是白纸一张的小富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那个“然后……”来,最后只得轻啧了下嘴巴,深感遗憾。
“大小姐。”
过了半响,一直站在床边沉默不语的男人才轻轻出声,虽然称呼还和往日一样,可是语气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晚饭?”
也不知道是真饿,还是闲着无事只想找点东西放进嘴巴咬一咬,水心很执着于晚饭一事,不肯放弃的又再问了一次。
“大小姐。”
丝毫不受水心的影响,语调、语速、话的内容完全一致的又再喊了一遍,耐心的叫人抓狂。
“……”这一次换水心沉默了,躺在被子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随后才慢慢的自床上坐起身来,睁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男子手上的匕首,映着油灯的光亮闪着寒光。
“你家主子真没看人的眼光。”
摇了摇头,水心小心的伸出手指,点着匕首的匕身将它朝外面推了推,尽量离自己的脸远一些。
开玩笑!本来长的就没啥优点了,要是再划上那么一下,那以后岂不是更难嫁了?!
觉得推的还是不够远,她又可耻的继续推了推,完全没有考虑过人家会不会突然痛下杀手,干脆砍了她。
“好!很好!在那里就好,那个角度很完美。”
无聊的对着人家的姿势品头论足,看似轻松自在,满不在乎的小富婆脑中转的飞快。
把从小到大,从三岁到三十岁,过去的,未来的,可能的,不可能的,所有有可能会想要她小命的仇家全都给过滤了一遍,却悲惨的发现她实在是仇家太多,根本缩小不了范围。
是七岁那年溜出玩被自己抢了糖葫芦哇哇大哭,却被娘亲很揍了一顿屁股的小胖?还是是十岁那年在自己气跑的第二十八个先生家的儿子来为父报仇?又或者是十三岁那年为了帮七叔家的包子铺开分店,而设计造谣,使得本就已连连亏本,面临着倒闭的那家母子的亲戚来找自己麻烦?……
小时候的“丰功伟绩”实在太多,已经开始想的头大的水心忍不住开始拍着脑袋,想要拍出点被压在最深处的记忆。却听到——
“大小姐,我们无冤无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