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多雨时节,小城的天空灰蒙蒙的,苏泠的白色宝马锃亮的白,与灰暗的道路背景格格不入。
她一身黑站在车身旁,黑白分明,倒显得她出尘了许多。这样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怎么可能会甘心情愿做别人小三好些年都无二话,若是对方没有足够她牺牲宝贵时间也要得到的东西,她怎么会?
我在她一米远的侧身站定,冷眸扫过她:“是你想告诉我什么?”
苏泠定睛看了我几秒,垂眸笑出了声,瞥了一眼宝马车:“行,上车吧,边走边说。”
我犹豫了一下,绕道另外一边,坐进了副驾驶。
毫无疑问,苏泠的车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好的,欣姐虽然有钱但很节俭,用她的话说‘车子够开就行,不需要那么好的’,当然每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苏泠的车里有一股淡淡的木兰香味,很熟悉,挡风玻璃前挂着一串类似出入平安的挂饰,在我眼前轻轻摇晃着,晃的我心里一阵起伏。
“你喜欢木兰花?”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苏泠眼神露出一丝诧异,她定然是没想到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么私人的问题,随即露出笑意,“不,我讨厌木兰花的花型,但我喜欢它的香味。”
我怔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答话。
后视镜里的她眉峰一挑:“难道你也喜欢?还是你身边的哪个朋友跟我有一样的癖好?”
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仲立天清隽的脸,以及他温润柔和的笑,在他的身上车里家中似乎到处都散发着清淡的木兰香,原本倒觉得挺好闻,现在竟然让我有一种反胃的感觉。虽然我知道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必然的关联,但他跟苏泠喜欢同样的香味,我怎么都觉得膈应。
苏泠见我不说话,便转了另外的话题,直入正题:“或许你应该问我一下,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房子在出售,又为什么会去买你的房子。”
我没好气的出声:“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我问了也白问。”
前面红绿灯,几辆车堵在了路口,苏泠刹了车,两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脸看我:“你好像挺了解我的样子。”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红灯转绿,身后一阵鸣笛的催促音。
苏泠耐着性子缓缓开动,“我倒挺喜欢跟你聊天,不费神。”顿了一会又继续说:“是宋启明猜到你会把房子卖掉,叫我多留意,前些天真的让我在中介公司门口看到你的房屋信息,进去问了一下,果然是你家。”
“他让你买的?”连宋启明的名字都不想提。
她摇头:“不,他只是随口跟我那么一说,是我自己要买你的房子,他暂时还不知情,嗯,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我打断她:“你要送给他?”
这是仲立天帮我分析的,我倒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就看苏泠怎么说了。
苏泠的答应无疑让我吃了一惊,她略有讶异的看着我:“这你也猜得到?”
果然是这样,我转脸看向窗外,眉头微蹙。
苏泠的声音带了些佩服:“那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没有理她,因为我的心思全都在仲立天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木兰花香给我的错觉,让我突然觉得他比我还要了解苏泠,虽然我见识过他的逻辑推理能力,毕竟隶属刑警经常需要寻找蛛丝马迹去破一些案件,但他对苏泠的分析,我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凭两条对话短信,他就能分析出是苏泠买了我的房子并且做顺水人情送给宋启明,这通推理我怎么都难以信服。
我思忖着,只答了三个字:“没兴趣。”
“你其实不用在我面前伪装的,你不是说没有把我当敌人过,就当时朋友之间的聊天,别把自己包的跟个刺猬一样,我又不会像方璐璐那么不折手段去伤害你。”她又开始噼里啪啦:“你既然能猜到我买房子是为了送给宋启明,当然也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你不比我了解宋启明少,他那里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你随便动动脑都想到了不是。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或许,最后我会感谢你帮了我,因为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她说起来很轻快,抑扬顿挫,像是发表一通绘声绘色的演讲。而我听的却很沉重,我确实能猜到她是因为有目的才那么接近宋启明,但是我实在想不到她想要宋启明的什么,铭诚公司?可她不是还要将自己的公司并入铭城吗?听她话里的意思,她想要的就是宋启明唯一值钱的,那除了铭诚公司还能有什么?
我帮了她?我帮过她什么?
很多疑问,全都在心里盘踞着,没有一个我愿意问出口,心里想知道很多,但面子上什么也不愿意问她,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想让她牵着我的鼻子走。
前面就是我卖掉的房子,苏泠将车子开过去,稳稳的停下小区门口,她拉了手刹问我:“我上去看一眼房子,要不要一起去?”
“没兴趣,谢谢你的便车,再见。”我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穿过那条曾经出事的小巷子,走到对面的大路上左转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分局了,仲立天现在应该在那边处理一些公事。
小巷子里还是一地的碎石子,幽静幽静的,虽然与上次花盆案已经隔了半年之久了,现在走在这里还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没走一段我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目光始终落在那幢小区楼的三楼,也就是陈队长曾经问过的,第一个说报警的人。
后来陈队长带人去敲门问了,那个妇女交待了是方璐璐给了她钱让她第一时间报警,不过她胆小,只是吼了一声,后来还是我自己报的。也正是有这个妇女的供词,更加确定了方璐璐行凶的过程。
正好走到三楼那个窗户的正下方,一只手伸出来推开了窗户,我抬头看着那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也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老校区的单元楼并不高,三楼足以让我看清她的长相,也足够让她辨清我的脸。
见到我之后,她突然一顿,眼睛都睁大了很多,然后连忙拉上窗户,退了回去看不见了。
我往前走了一段,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再次走到出事的地方,又有一种当初案发时的恐惧感,这次却是这样的真实而强烈,那个妇女在窗帘背后偷偷看着我,没错,就是这种被窥视的感觉。
我毫不犹豫的转身,绕道单元楼的另一侧,爬上三楼,跟着感觉走到中间位置,来到这个妇女的家。
敲了敲房门,没有应。
再敲,还是死一般的安静,幽深的走廊里光线很弱,生了锈的铁门下边缘都破了,我更加用力的敲,并朝里面喊道:“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就在这时,门外拉开了,一张四十多岁苍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还佯装的若无其事:“小姐,什么事啊?”
我不顾她怪异的神色,推开门就往里走,简单的陈设,发黄的老家具,一室一厅隔出来的两房,除了几张小凳子外似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走到客厅的窗边向下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当时案发的整个过程,又伸手推开了窗户,想更仔细的看个清楚。
忽然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然转脸,面部狰狞的妇女扬起搓衣板朝我的脑袋狠狠的打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