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清风徐徐,我裹紧大衣正准备下车,仲立天快我一步走到我窗外,垂眸看着我,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敲了敲车窗:“别下车,冷,你车上等我十分钟。”
我顿了顿手,点头。
然后就看着他唇角一勾,转身离开了,那背影在霓虹灯的映衬下变得更加醒目耀眼。
我百无聊赖的拖着腮,思绪很容易回到不久前在饭馆发生的事,想着想着我居然笑了起来,连忙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神色变为严肃之后,我又偏头看着窗外。
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正值下班高峰期,电动车很是拥挤,偶尔会有碰撞,传来一阵谩骂声。
突然前方有车辆的大灯打开,直直的射在我脸上,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眼睛,突然眼前一片晕眩,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然后眼前全都是各种零碎的画面,从我和宋启明结婚,到我们为了孩子的事争执,到他背叛我,再到苏泠和方璐璐的出现,画面停留在方璐璐欲将我推下楼时的情景。
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腹部也传来一阵绞痛,浑身都开始冒起了虚汗。透过模糊的视线,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也变得僵直冰凉,第一反应便是,我不会也中毒了吧。
耳边竟然想起方璐璐对我说过的话,她的声音恐怖阴冷,她说,你家的摄像头不是我装的……宋启明根本不爱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我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是被这些奇怪的声音给吓成这样的,还是因为真的不舒服而产生这些回想,我将视线转移到派出所大门,仲立天走进去的位置,期盼他能快点出来,看看我的情况,现在真的很难受。
前方车辆的大灯灭了,我转脸看前方,这一眼只叫我脸色更加苍白,五十米外的车辆旁,站着一个披着头发的瘦削女人,身材高挑,面色惨淡,那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吓的猛然闭上了眼,转而一想,那个人分明是方璐璐,再次抬头想要看清楚时,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我望着那团黑乎乎的阴影,定定的出了神。
仲立天拉开车门的时候,我竟然无意识的发出了闷哼的惊吓声,条件反射的蜷缩着身子,仲立天看了我一眼,双眉微蹙,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伸向了我的脸,“你怎么了?”
我躲闪了,腹部的痛楚越来越肆虐,我咬紧牙,浑身不由得哆嗦起来。看着仲立天的眼神变得紧张起来,我嚅喏道:“我是不是中毒了?”
说完一阵晕眩袭来,我竟没有支撑好自己的身体,往车门倒了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身体拢向他的胸膛,又是一股淡淡的皂香味,没了木兰的味道,醇厚的嗓音在我耳边晕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还是有意识的,理智给我最后的判断是不能在这个时候依靠仲立天,我怕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沉沦,可我的眼皮沉重的根本无法睁开,浑身都是瘫软无力的,耳朵却能清晰的听见身边的心跳声,以及仲立天紧张的询问声,现在的他变得慌张甚至夹杂着害怕,与刚才的他完全不同。
心里想着,为什么面对我中毒,你不能做到像对待别人那样从容自信的替我检查。我勾了勾唇角,用仅剩的力量勾住了他的腰身。
只感觉短暂的僵硬,身旁的人便将我放倒,重新驱动继续往前行驶。
迷迷糊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厥了,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十五分钟之后,我已经完好无损的躺在一张白色的单人床上,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向仲立天,沉冷的声音:“以后这种玩笑最好少开,我们资源有限。”
白大褂冷冷的说完,便离开了。
仲立天似乎是拍了拍额头,静默了很久才转身走向我。
原来仲立天看我难受的紧,脸色都苍白了,当真以为我是真的中毒了,连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将我送到附近这家医院来,还几次三番强调一定不能让我有事,结果我被推进急诊室不到五分钟,就被原封不动的推了出来,仲立天懊恼的站在我身边,良久,笑了。
“所以,我没有中毒?”我还是不确定的问他。
他弯了弯眼角,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着说:“你自己的日子你不记得?”
日子?
我有点懵,想了一下豁然开朗,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的别开他灼灼的目光。
我也莞尔。
“能不能走?”他低声问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病床上,蹭然起身,腰腹间还有些酸痛,嘴角抽搐一下我便忍了,跟在仲立天身后往外走,自己想想都忍不住笑了,能把大姨妈当成食物中毒送到急诊室的,一般没有常识的人可能会做的出,但一个身经百战的法医弄出这么个乌龙,就有点让人费解了,难怪刚才那个医生用那样的语气对他说:“以后这种玩笑少开。”
想到这,我没有控制的笑出了声。
前面修长的背影也顿足,转身看着我,见我笑的更欢,自己也笑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么一个小插曲,让我差点忘记了刚才看到方璐璐的事,再次上了车,看到前方阴暗的角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我依稀还能感觉到方璐璐的影子停留在那。
她不是被收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不成真的是我痛昏了头看花了眼?
仲立天敛笑看着我,“怎么突然愣神了?”
我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前方,“刚刚,我看到方璐璐站在那里。”
仲立天脸色微变,很快就弯起眉梢,“你痛糊涂了吧,方璐璐都已经被判了无期,怎么会在那里。”
对啊,方璐璐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辈子都在牢狱中度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可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了她,影子可以是模糊的,可她瞪着我的眼神却是那么的真实,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幻想是幻想不出的。
“我送你回家吧。”仲立天拉动手刹看着后视镜开始倒车。
我没有出声,直到车子渐渐驶离了这里,一直往我家小区的位置奔跑,眼看着就快到了,我突然转脸看着仲立天:“我不回家。”
我不想回家,因为我总感觉身后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是方璐璐一直在跟着我,她知道我家在哪,她会找到我家的,我不能回家。
仲立天侧脸看着我,脚下已经踩了刹车,复杂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转,像是要看透我所有的情绪,静了一瞬,他又重新踩动油门,继续往前奔驰。
我没有问他去哪,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只要不回家哪里都好。
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仲立天会将我带到他家里,这是我第一次来他家,一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二居室,位置偏郊区,环境很安静,倒是符合他的气质,室内装修比较简介,风格偏冷色系,层层叠叠的窗帘遮盖了落地窗,将所有的霓虹灯挡在了窗外,繁复的水晶吊灯正中位置,照亮了整个宽敞的客厅。
“你一个人住?”我犹犹豫豫的问着,既来之则安之,我总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他只是‘嗯’了一声,就将一双灰色的男士棉拖放在我面前:“你穿这个吧。”
然后他自己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将我的手包放在沙发上,径直走向了类似主卧的房间。
我仔细打量着这里,心里不由得惊叹,到底是法医,住的地方都这么干净清爽,客厅有一个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什么《尸语者》《法医档案》《犯罪心理学》之类的偏刑侦类书籍,整整齐齐的陈列着。
“这是干净的浴袍,你先洗澡,我下去给你买东西。”我一转身,就看见他将一叠整齐的白色浴袍放在沙发扶手上,讪讪的问:“买什么?”
他直起身子,抬眼望着我,眼神平静如水,然后突然魅惑一笑:“你说呢?”
我囧了囧,立刻明白了。挠了挠头,看着他走向门口,自己也走过去,拿起浴袍就钻进了浴室。
简单的半弧形玻璃淋浴间,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浴缸,虽一尘不染,但看得出来是很久没有用过,一般有洁癖的人都不轻易使用浴缸,看来仲立天是个典型的医生。
等我洗好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仲立天的人,但茶几上放着一袋东西,走过去一看,里面不仅有卫生棉,竟然还有一次性生理内裤,我有点想笑,可又有点想哭,常见的几种卫生棉貌似都齐全的在这里了吧,他一下子买这么多包是觉得我要大出血吗?
我摇了摇头,伸手就去拿我惯用的那个牌子,就听见身后响起清冽的声音:“我猜也是那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