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蹲在公司楼下的路边哭了好久,才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将我拉了起来。
晚风就那么肆意的刮过,在叫嚣着,狂吼着,像地狱里的冤魂,围绕在我耳际,经久不散。
“上车!”仲立天果决的拉着我往他的车身走,我连眼泪都不想去擦,就这么任由他拖着我,将我塞进了副驾驶,为我绑好安全带。
这一连串的动作,我都没有反抗。就算他系安全带时,距离我如此之近,我都没有抬眼。
心,在抽痛。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样,可又是真真切切的在痛,一抽一抽的,像有千万只毒爪在撕扯着它。
仲立天顾自系上安全带,将车开了出去,一路往警局的方向。
沉默了一会,便听见他微弱的声音,冷静而执着:“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方璐璐玩的把戏,去了警局之后,你把你手里的资料全部交给警方,之后的事情便全部交由警方去处理。”
从我认识仲立天开始,他只会帮我分析,在我强烈的要求下,偶尔会给我建议,但和顾颜一样,从来不会帮我决定一件事。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
我没有给出反应,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往哪一方面思考。
仲立天的声音很纯粹,让人听了就会下意识的去思考,他这样要求,应该是看到了我偷偷保存在他咨询室电脑里的文件夹了吧。知道了方璐璐的嘴脸,所以才会那样说。
可我现在的思绪有点乱,想着想着就会不自觉的想到宋启明刚才说的话,他说,是方璐璐求着他来看我一眼,方璐璐担心我出事,他的意思是方璐璐一到楼下就醒了,并且告诉他我还留在楼上,她明明知道仲立天也在这里,呵呵,看来她是别有心计。
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算计了,我清了清嗓子,轻声问:“方璐璐真的是心脏衰竭而晕倒的吗?”
安静的车厢内,仲立天喃喃道:“不确定。”
“那她就是装晕?”我恢复了之前生气的心情。
仲立天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着我,正色道:“你这个样子,我才放心一些。”
我又郁结了,慌忙别开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她到底是不是装晕。”
谁的一声轻笑扰乱了我的心绪,谁的一声轻叹敲击着我的心扉。仲立天若有所思的声音,伴随着窗外微弱的汽笛声传来:“我只能说她有轻微的心脏衰竭症状,而这种情况下受到剧烈的刺激或撞击都有可能会昏迷,但她刚才有没有装晕,不能肯定。不过,根据宋启明的说话,她应该是清醒的。”
“怎么说?”我问。
“方璐璐通知了宋启明,宋启明才会上来找你,这表示她下楼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而通常情况下的昏迷,并没有那么快清醒过来。”
仲立天有条不紊的向我解释,就像平日里叙述一件不相关的案子。
果然,我就说那么寥寥的五个小台阶,怎么可能侧身滚下去能马上晕厥,方璐璐的心机真是太重了,以前的我在她面前根本就是个透明的小绵羊,什么时候被她一口吞进肚子里我也没有意识。
思忖了一下,在心里隐约有了决定。
“你能先带我去一下你的咨询室吗?”我突然想起来,问。
我唯一的一个备份存在他咨询室的电脑里加了密,手包被方璐璐拎到担架床上带走了,里面的文件肯定会被他销毁的,好在我提前将优盘里宋启明和苏泠的照片也备了份,方璐璐就自作聪明的去想方设法销毁吧,我这里还有的是证据。
“不用了。”仲立天淡淡道:“我已经替你拷好了。”
我愕然,“你怎么猜到的密码?”
他面色如水,霓虹灯光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夜色中看上去无比的静谧。“你存在我的电脑上,当然是为了有一天我能看到,所以你设的密码一定是我所知道的,而我看过你的唯一一个密码就是你的手机解锁密码了。”
情绪虽然很复杂,但我真心的佩服他,睿智如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很快便到了警局,我率先小跑进去,看到仅剩的几个民警还在值班,不见陈队长的身影。
我走过去,问了一个小民警,他说:“陈队长在审讯室,等你很久了。”
我点头道谢,心情又变得忐忑起来。
好在进了审讯室见到陈队长之后,陈队长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肃,不仅没有严厉的逼问我,反而请仲立天也坐了进来。
我看了一眼斜顶的摄像头,陈队长一眼便洞察了我的心思:“放心,已经关了,随便聊。”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狐疑的看了仲立天一眼。
狭小的审讯室,一时之间变得安静异常。仲立天思考了一会,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枚精致的银白了优盘稳稳的立在桌面上:“这里,是你要的所有资料,一定能帮你结案。”
陈队长瞥了我们一眼,视线便集中在那个优盘上,忽然嘴角一勾,起身出去了。
“陈队长他……”我指了指门口,有些奇怪。
仲立天从容的答:“他去拿电脑。”
果然,不到半分钟,陈队长便捧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的优盘,拔下盖,插入USB接口,严肃的点击着。
我和仲立天就在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他就那么安静的望着电脑,瞳孔里倒映着明亮的屏幕光,一闪一闪,良久,他开口:“很好。”
然后转向我,面带笑容:“小江同志,你以后再也不用受人威胁了,方璐璐,我抓定了!”
那份文字资料是对照片的解说,以及关于很多关于方璐璐的记录,大概是苏泠和宋启明比较谨慎,跟踪不到什么,可方璐璐不够细腻,又或者太过紧张,漏出了很多马脚,李侦探之所以能调查到那么多关于方璐璐的事,还真拜她自己所赐。
若不是她偷了我的咖啡杯,并且长期在我的咖啡中偷偷加入安眠药粉,李侦探又怎么能在她的家里搜集到很多制成的安眠药的粉包。若不是她在苏泠和宋启明的出租屋里偷偷装了摄像头,又怎么会拍到苏泠找人恐吓我,李侦探又怎么能调查到她私下给周立钱,让周立砸死我,怪只怪周立贪生怕死,转脸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朋友,朋友出卖了他们。
若不是她买通铭诚公司财务的人,铭诚公司怎么会有一笔账转入到周立的账户,她以为这样可以栽赃嫁祸给宋启明和苏泠,洗清她的嫌弃,却不知她的身后早有人跟踪。
有些事就是你在做,天在看,别以为你一个人的心思可以瞒天过海,做了亏心事,就算你再胆大包天,也经受不了连续的半夜鬼敲门。
方璐璐就是被自己的傲气和自负打败了。
当晚,陈队长便召集队伍前往方璐璐所在的医院,可当警方赶到的时候,医院说,方璐璐已经走了,除了从我这里抢走的包,什么都没有留下。
意料之中的是,我包里的优盘不见了。
方璐璐这么一逃就逃了五天,完全的销声匿迹,警方下的通缉令也许久都没有消息,我成了警方二十四小时贴身的保护对象,这五天里,除了顾颜和何安娜以及宋启亮来看过我,谁都没有出现。
宋启明,没有音讯。
仲立天,没有联系。
唯独让我惊喜的是,第五天的早晨,宋启明找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签好了‘宋启明’三个大字,协议内容是,我江枫玥,净身出户,他不再讨回我欠他的八十万,并且愿意支付我结婚之前所有的生活开支。
真是仁慈。
我呵呵笑了,顾颜就坐在我身边,瞅了瞅何安娜,何安娜也瞅了瞅宋启亮,三人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宋启明如此不顾及夫妻情谊,想必是真的认定我与仲立天有什么,这样也好,我也不必浪费口舌去与他解释。我拿起笔,在另外一边的空白处,认真的写上我的名字:江枫玥。
从我划完那最后的一勾,就表示我和宋启明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从此也与宋家剥离,我终于又恢复了自由之身,这感觉真好,就像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有了,却怎么都轻松了。
顾颜搂了搂我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我。
我看了一眼他们,故作轻松的笑道:“别用这种死了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好的很呢,早就想跟宋启明离婚了,我又不难过,我难过什么啊,他一个背叛我的人,我凭什么为他难过,他凭什么让我净身出户,凭什么他说离就离……”
我已经毫无逻辑可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直到我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泪,疯狂的流了下来。
顾颜将我抱在她的怀里,我伏在她瘦弱的肩头,竟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另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