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单元楼下,破旧的电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边都掉了漆,此时的心情紧张万分,一路上都有个清晰的直觉在脑海中盘旋,警察发现的一定跟宋启明有关。
按了上行键,走进电梯,不知道是电梯在晃动,还是我的心在颤抖。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就是这样发生的,你最最相信的人,也会有一天将你所有的付出以一种笑话或者闹剧的方式偿还给你。你只能受着,不能拒绝。就像这层古老的单元楼,我一直以为这里是没有电梯的,事实是,很多事真的不能单凭感觉。
刚出电梯,陈队长就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转脸看着我,看他脸色铁青,我突然不敢走过去了,会不会是宋启明再次躺在里面,浑身是血?
“快过来,愣在那里干什么?”陈队长终于回过神,也将我从发呆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迈着轻小的步子走向他,走向那扇打开的门,有另外两个警察偶尔进出,其中一个在陈队长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陈队长严肃的点了点头,就大步走过来,直接拉着我的手将我拽进了那道门。
咦,什么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的从五指缝里探出目光,简单的扫视了整个房间,我就放松了戒备,狐疑的问陈队长:“新发现呢?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陈队长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偏头于厨房方向,“在厨房。”
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跟随在一个警察的身后,一步步挪向洗手间,横竖都是要看的,在门口的时候给自己壮了壮胆,宋启明躺在浴室生死不明的场景都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勇敢的睁大眼睛,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很大的一片,已经干涸了,看起来很多天的样子。旁边灶台上的厨具都摆放整齐,一口紫砂锅突兀的放在桌案上,图案很美,锅盖已经被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锅鸡汤,没有热气,看上去也是很久没有倒的。
其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发现,走到窗户前瞥了一眼窗外,咦,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我家,隔了一排商铺和一排小多层公寓,却刚好可以看到我家客厅。
我连忙后退,退出厨房,转身就问陈队长:“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什么?地上的血是谁的?这里的房东呢?”
陈队长对我的反应没有一点惊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到厨房门口,指着地上的血:“首先,这块血迹在昨天就被我们的工作人员采取去化验了,今天出来报告,证实,血迹是属于两个人的,喏,这块大的看上去黑一点的是属于苏泠的,也就是被我们查出跟你老公关系匪浅的那个女人。”
“其次。”他往里跨了一步,手指向厨房的窗户:“这扇窗户正对你家北面部分,从这里,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望远镜,就可以清楚的看见你们家客厅和厨房的一切。”
“什,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又开始慌乱了,颤抖了。
“很显然,这里是窥视你们的最佳据点。还有,你们家客厅最近是不是经常有红色的激光灯闪烁?”陈队长走了出来,正视着我。
他是个很有气场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很有震撼力,我怯懦的点头,“对对对,很早之前就有了,最近特别频繁,可……”
我想说,可这跟这个屋子有什么关系,跟我家有什么关系,跟苏泠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
“你猜的没错,激光灯正是一种信号,初步推测是苏泠给你老公宋启明放出的求见信号。”陈队长转身走向客厅的茶几方向,弯腰捡起了茶几上的一枚小东西,“你看,这个激光灯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他轻轻用力,激光便问问的射在了我脸上,我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挡住眼睛,激光便转移到我身后的白墙上。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激光。”
“是这个,就是这个。”我指着墙上晃动的红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我突然想起来激光每次闪入的时候,都是宋启明在家的时候,而宋启明看到激光之后的没多久,都会借口去公司或者生气离开,不会在家中多逗留。
这么说来,每次都是苏泠以这样的方式要求见面,而宋启明看到激光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去赴约,之后发生的事我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陈队长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苏泠的血?”
“啊,是啊,为什么?”最近大脑经常短路,一点也不灵活,前面发生的事,很容易就被后面发生的事转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满脑子都在想他们的信号,如同电影大片一般,这种鸡血的方式,想必是宋启明想出来的了,自认为自己读了几年心理学,就可以很好的规避别人的视线,巧妙的躲过所有的怀疑。
陈队长抿唇沉默,倒是另外一个警察上前一步告诉我:“根据鉴定报告的结果显示,厨房里发现的血迹属于两个人,偏暗的属于女性宫血,与苏泠的血液吻合。周边零散的血迹属于宋启明,暂时没对宋先生做全面检查,并不确定是什么血,初步推测只是普通的皮外出血。”
宫血!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脏,我晃动的身体差一点就跪在了地上,陈队长只是冷冷的看着我,警官他知道我很不愿意接受,但他还是说出了真相。
“我们怀疑,苏泠在这里小产了。孩子应该就是你老公,宋启明的。”
如遭雷劈。
陈队长啊陈队长,你何以在这个时候还要刻意强调一遍‘你老公’。知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多希望跟宋启明一刀两断,剥离所有的关系。
我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呆呆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多么像一个温馨的小家,客厅的沙发与茶几几乎与我们家的同一类型,电视柜也是灰白的,旁边也摆放着一个盆栽,与我们家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种冷艳的气息,多了一种令人发指的血腥味。
“事情做的差不多的话,你们就先去吃饭吧。”陈队长招呼了另外两个同事收尾工作,两人走了之后,陈队长才走近我,意有所指的对我说:“其实,你早就知道宋先生跟苏泠的事了吧?”
我微愕,没有抬头,这个时候如果否认的话就显得太不尊重陈队长,但我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知道老公出轨的事才那么跟警察说,请求他们帮我调查与花盆案无关的事,所以我点了点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回答:“老公出轨了,作为妻子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队长没有说话,屋子登时就静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鼻翼之间放佛全都弥漫着血腥味,明明已经干涸,我却真真的闻见的。
“走吧,这里不适合久留。”陈队长沉声说。
最后看了一眼整个屋子,心塞着离开了。
等我到了警局的时候,宋启明已经坐在那了,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没看见苏泠的影子,估计是没有联系上或者是已经走了。
陈队长忙着去处理另外一件急发案件,一个陌生的警官带我进来做笔录。坐在宋启明的对面,我才看清他的表情。第一感觉便是憔悴,真的,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他,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丝都没有,黑眼圈也已经很重了,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熬夜的结果,还是他,哭过。
从我坐下,一直到警察开始盘问,他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也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毫无表情。
警察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意思要我开口劝劝宋启明,想必他也是不吃不喝很久了,在这样下去,身体也是会垮掉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对他开口说话,我真的很难鼓起勇气。
直到警察都快失去耐性了,我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沉默,微粗的呼吸。
“孩子是你的吧。”我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依旧沉默,呼吸变得均匀。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其实你不用花那么多心思,如果你真的想跟她在一起,你可以告诉我,我会退出。”
这些是我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了,无数个夜里我都在心里默念给自己听,如果有朝一日宋启明真的拿着一张离婚协议书来要求我签字,我会毫不犹豫的写下我的名字。
“我们结婚已经两年了,虽说你让我哭痛通过失望过,但毕竟也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我自己也曾反思过,我对你如何,或者对于我来说,自认为已经对你很好了,但是顾颜跟我说,我在你和这个家身上投入的其实并不多时,我自己也很吃惊,后来一想也是啊,我更多的时间都是忙于工作了。所以你才帮我做决定替我辞职吧。”
话到这里,没有一滴眼泪,心里的痛如血涌般汹涌不止。
有些话说出来觉得生分了,就表示我们的这段情,到头了。
“玥,我……”他忽然抬头,看了我身边的警察一眼,欲言又止。(未完待续)